李文花先做了兩道菜,緊接著是一道湯。

她現拿錢讓小二哥出去買的烏魚蛋,一層一層的撥下來,烏魚蛋光潔如花瓣。

在燒有高湯的鍋裏,點上些醬油和胡椒在鍋裏滑開,接著倒料酒去腥,加上蔥薑水,看著大火燒開。

她手勺微動打去浮沫,再點了鹽和蘑菇精,灶台上手勺掛上濕澱粉,在鍋裏來回這麽一動,那白亮亮的芡汁就掛好,再點一點醋增香,接著淋入香油和香荽末,這鮮香的烏魚蛋湯就好了。

端上一道湯就剩下兩道甜點,甜點說好做也好做,說難做也難做,主要在於把控糖的量。

糖放多了齁的慌,糖放少了缺少滋味,鑒於古代人不常吃糖,也鑒於糖太貴了她決定少放一些。

五道菜齊齊上桌,色香俱全。

陳雅看著明顯是大廚水準的菜,有些懷疑:“這都是你做的?”

“我後廚裏沒藏人,肯定是我做的。”李文花對於自己的廚藝有著極高的自信,永遠不膽怯。

陳雅挨個嚐了嚐,比起他們家的廚師不弱,甚至更出色,她夾了一塊拔絲山藥,問道:“你是怎麽做的?”

李文花:“用布攥著一頭用鐵皮撓子去了皮,清洗去粘液再給另一頭去皮,洗幹淨,山藥推刀切成菱形塊,瀝幹了水加入澱粉,油鍋裏走一遭變得金燦燦黃澄澄。再在鍋裏燒水熬糖,這個糖要從冒大泡熬到小泡時,顏有色味有香時扯火,把炸好的山藥倒進去,來回的炒,看著無數金絲纏繞這拔絲山藥就好了。”

陳雅:“那密汁梨球呢?”

李文花:“把梨去了皮去了核刨成了絲,然後打入了雞蛋,在充分攪勻之後加了澱粉和麵粉,來回這麽一攪動手裏一抓,隨著五根手指抱團,虎口處就出來一個滴溜溜的丸子。油熱到用手一探溫熱,把圓溜溜的小丸子下入。隨著小丸子一個個漂浮起,炸到金燦燦,撈出來放在盤裏。鍋裏再熬個糖色,加清水少許白糖和炸好的梨球,熬到梨味兒飄香,汁也濃稠了,再又放些蜂蜜,撒上秋季得來的桂花,這道菜就可以出鍋了。”

陳雅:“那這道菜……”

裴淵明:“你是來吃飯的還是來偷師的?”

陳雅撩著眼皮:“我難不成還會去當廚子?”

裴淵明吃了一口魚肉,用帕子擦了擦嘴,淡淡地說:“瓜田李下,避嫌為妙。”

李文花看著他們相鬥,裝聾作啞,置身事外。

陳雅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我沒進門,她沒進門,你一味偏幫將我的顏麵置之於何地,此事,我絕不善罷甘休。”說罷,起身帶著四個護衛離去。

“等等。”裴淵明叫住了她。

陳雅滿懷期待的回眸望他。

他說:“你沒付錢。”

陳雅咬碎一口貝齒,扔下一袋子錢轉身就走。

待出了客棧,上了馬車,她的神色變得冷淡,鳳眼垂的幽冷:“暫時騙過他了,一定要趕在樊阿桃前麵,找到那個孩子。”

“是。”

……

裴淵明起身告辭,卻是對李文花說:“拿個木盒把菜都裝起來,我帶回去吃,糧食不能浪費。”

沈騙子補充:“而且做的這麽好吃,我其實想在這趁熱吃完。”

裴淵明:“我沒空。”

沈騙子:“我有空。”

裴淵明眼神威脅:“我沒空的時候你一定也沒空。”

沈騙子委屈臣服:“小花,給我裝了兩碗米飯。”

李文花笑著答應,作為一個廚師,自己的菜被人糟踐心裏還是有些痛的,能被人這麽尊重的對待,她很歡喜。

裴神仙有時候特別不接地氣,有時候又身在人間。

沈騙子同裴淵明一並走了。

李文花拿起錢袋子翻開一看,裏麵足足有五十兩,她忍不住發出輕輕的呼聲,恨不得陳小姐多來兩趟。富婆嘛,脾氣不好沒關係。

直接店門關閉,李文花領著妹妹回家,還帶了些飯菜給樊阿桃。

樊阿桃吃著飯,李文花將裴淵明未婚妻來了的消息告知樊阿桃,形容了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

李文花吐槽:“我和裴大人又沒什麽關係,她耀武揚威也走錯的地方。”

樊阿桃筷子一頓:“來的是陳家幾小姐?”

李文花回憶了一下:“四小姐。”

樊阿桃神情微微一動:“你要說別的小姐我不熟,這位四小姐我還真見過一次。像我這樣的棋子,根本沒機會和陳家打交道,上麵人派了信兒我就去辦。隻有一次,急於滅某位官員的口,這位陳四小姐露了麵,見了我上頭的人。我從上頭的人口風裏判斷,太守府圈養的刺客都捏在她手裏。”

李文花驚訝:“她?看著不像,隻像個爭風吃醋的小姑娘。”

樊阿桃:“你說的爭風吃醋,也不像那位四小姐。陳家隻有獨子,女兒卻有七個,有嫡出有庶出,上頭三位小姐、下頭一個妹妹都已經嫁人,唯有這四小姐深得重用,陳列遜愛重的留在身側。”

“那我們裴大人可真有福氣。”李文花:“一出手就摘了一朵霸王花。”

樊阿桃瞧她口吻有些發酸,但沒點破,隻說:“裴大人讓你來問我,是否有陳四小姐外出的信,我這邊沒有接收到任何消息。”

李文花雙手托腮,思緒跟上:“也就是說她不是來跟你打配合的,她有她自己的目的,說不得爭風吃醋也是個幌子。”

樊阿桃:“十有八九就是個幌子,否則她一大家小姐犯得著……”話戛然而止。

李文花幫她補充:“犯得著和我一個小小廚娘爭風吃醋嗎?”

樊阿桃:“這可是你說的,我沒說出來。”

李文苗冷不丁插嘴:“她是來找我的嗎?”

大人說話的時候,很少避開小孩子,因為總覺得孩子太小,還不通人語。

可李文苗好像生了七竅玲瓏心,明明隻是個孩子,多數幼稚,偶爾開口一句話卻成熟的像個大人。

李文花和樊阿桃相視一眼,李文花對李文苗說:“應該是來找你的。”

對陳列遜來說,她是個“私生子”,來路不光彩,涉及一場驚天大案,所以隻能悄悄的找。

李文苗陷入沉思,小娃娃像大人那麽思考看著有趣,又讓人擔憂。

李文花揉了揉她的腦袋:“苗苗,從知道你身世開始經曆了這麽多,你會難過嗎?”

“有點,我不是姐姐的妹妹。”

“你就是我的妹妹,這點毋庸置疑。”李文花柔聲細語地說:“不要去想那些事,目不轉睛的盯著痛苦,痛苦就會放大,你每天盯著一個芝麻,芝麻就會變得無比重要。既然你已經是我的妹妹了,擁有了新的人生,那麽就往前看吧,多看看我,看看裴大人,看看沈哥哥,看看樊阿桃,我們都很愛你。”

在重新生長的地方,有一片嶄新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