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花想,這兩個小朋友還是太嫩了,悄悄話說的太大聲,都聽見了。

悄悄話說的都有回音,那還算什麽悄悄話?

趙熠畏畏縮縮地靠在她身邊,慌張無措,哀傷躊躇上了眉間,惹人憐愛。

李文花不忍心看漂亮小男孩愁苦的臉,於是對他們兩個說:“屁大點地方,你倆一說話,我們都聽得見。”

少年淵明下顎一抬:“這就對了,我從不背後說人壞話。”

小秋假模假樣的附和:“不錯,是君子所為。”

李文花腹誹,裴大人少年時脾氣秉性不太好,沈騙子少年時候就是個狗腿子,欠缺時光磨練。

趙熠靠在李文花身邊,纖長潔白的手指輕輕拉著她的衣角,睫毛似顫抖的蝴蝶翅膀,“姐姐,是我的錯,是我膽子太小了,父皇也經常因此訓斥我。”

李文花一想到那個死皇帝,心情就變差,冷冷地說:“不是你的錯,一個好的父親是,是賞罰分明的。你那個父親,根本就不是父親,他隻是個君王,隻會去嚴厲的指責,隻有罰沒有賞,隻有責怪沒有肯定。所以你才會這樣,自我認同不足,無所適從,缺乏目標感和方向感。”

她話一出口,記憶被觸發,隱約記得好像收到過一封信,信中的內容與自己剛剛說的話相似。

誰給的?好像是什麽王妃,好像是一封求救信。

趙熠喃喃自語道:“是這樣嗎?”

李文花難受地說:“我記憶好像又斷片了,想不起來了,這裏會吞噬人的記憶,你們沒有受到影響嗎?”

少年淵明和小秋交換了下感受,最後道:“這裏對我們沒影響了,說起來,我們剛才藏在屍體當中,屍體並沒有醒。可你來了以後就不一樣了,都蘇醒過來了,你是誰?”

趙熠撒謊:“她是皇宮內院的掌事姑姑,我才想起來。”

少年淵明掃了他一眼,沒信,但沒說什麽。拿過他手裏的火折子,往黑洞底下探,最後整個人都下去了。

小秋站在上頭張望:“裏麵什麽情況?”

少年淵明:“裏麵很小,隻能容納一個人通行,爬的時候腦袋距離上麵有兩寸寬。”

趙熠緊張:“我是從那底下爬出來的,盡頭是一個深坑,我好像在裏麵摸到了人骨頭。”

少年淵明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隻有這一條路了,我要走,下不下來隨你們。”

小秋立刻跟著爬了下去,“你是我的跟班,我肯定要跟著你。”

李文花自然也要下去。

趙熠遲疑不定,那底下太窄太黑了,連呼吸都不順暢,一條長長的爬行路,誰也不清楚下一秒會遇見什麽。

“姐姐,我們找找有沒有別的出口吧。”

“沒有了,如果有選擇,我們不會走這條路的。不用害怕,裴大人超級靠譜。”李文花笑了一聲,鑽了進去。

趙熠隻能跟上。

他們四個人按著這樣的先後順序一點點的爬,黑洞太窄,很容易發生磕碰,而且有土腥味,摻雜在空氣裏,讓人的鼻息不順。

火折子有限,少年淵明將其熄滅,一路摸黑前行。為了節省空氣,他們還沒有說話,氣氛沉默而又壓抑。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爬到頭了,少年淵明往出探了探,四周摸了摸,發覺是在半空。

他一狠心將火折子扔了下去,想用火光看清楚所處距離,結果大約隻有一米火折子就掉底了。

“挨個下來,咱們到了。”

少年淵明最先跳下去,隻聽一聲脆響,也不知踩著了什麽,趕緊撿起寶貴的火折子。

大家陸續爬下來,就發現這的確是一個深坑。

微弱的火光讓他們隻能再湊一起的時候,看清彼此的眼睛。

趙熠滿眼都是恐懼,“我沒撒謊,這裏真的有好多骨頭,我感覺腳底下踩著了,硌得慌。”

少年淵明低頭一看,讓他把腳挪開,撿起了火把,用火折子點燃,說:“你踩的不是骨頭是木頭。”

有了火把,這麽一照,坑底的情況就清晰多了。

小秋算是半個專家,小臉緊繃著,說:“這是殉葬坑,修建皇陵,為了防止內部結構泄漏,所有參與修建的奴隸以及工匠最後都會被趕到一處,全部處死。再仔細找找,應該還有不少火把。”

在陌生黑暗的地方,火光能夠給人安全感,這是從猿人時代留下來的基因。

人手一個火把,火光將人的臉照的神色莫名。

李文花說:“這得死多少人呀,才會有這樣的規模。”

他們站在殉葬坑裏宛若螻蟻,火光根本照不見盡頭。

少年淵明一言不發地抬步就走。

大家趕緊跟上他。

他們想找出去的路,找了半天,終於看見前麵有巨石,就像瞎子摸象,離著老遠看的不全麵,以為是個山。

等湊近了才發現,那居然是巨大宛若羽毛的架子,是人工雕琢而成,有石料,有玉料,甚至還有木料。

趙熠說:“這座建築有些眼熟,葉為羽毛狀複葉互生,呈掌狀排列。好像是含羞草。”

小秋恍然大悟:“難怪我也覺得熟悉,皇陵外種著好多含羞草,即使一陣風吹過也會蜷縮,就像一個害羞的少女般。”

少年淵明將火把熄滅,綁在腰上,後退兩步,踩著凸起的石壁,借著力量狂奔,好像飛躍上去。

李文花豎起大拇指:“這個核心力量牛x啊。”

小秋合上了大張的嘴,故作淡定:“一般般吧。”

李文花慫恿道:“你也飛上去。”

小秋裝模作樣地說:“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萬一上去的人會死,那我們兩個都上去了,豈不是都要死了。不如叫他一個人,看看會不會死。”

“你死我都不死。”

上麵亮起了火光,少年淵明聲音從上方響起:“這上麵有棺材,你們快上來。”

李文花檢查了下裴淵明剛才爬上去的地方,隻有寥寥幾個攀爬點,比攀岩還難。她苦笑道:“裴大人,我們沒你的本事,上不去呀。”

少年淵明“嘖”了一聲,從上頭跳了下來。

“都誰上不去?”

李文花果斷的舉手。

小秋吹著口哨,若無其事地舉個手。

李文花在他臉上掐了一下,也沒拆穿他。

唯有趙熠臉色慘白:“我不上去。”

少年淵明拿出一塊玉佩,淡淡道:“這上麵寫著熠,應該是你的玉佩,我在一座空棺材裏撿著的,你是已經下葬的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