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花來了廚房,立馬有人打聽發生了什麽事。

“怎麽聽說,相王死了?”楊禦廚等人圍上來詢問。

李文花伸手,虛推了推:“別打聽了,這事我也不好說,陛下至今沒有下旨義,定性質,我怕說了以後我一下子就人頭落地了。”

她故意說的很可怕,嚇退那些來打聽消息的人。

小宮女問:“那廚房要不要繼續吃素?”

本來中秋節到來,就已經開始吃肉了,結果皇帝為數不多的子孫又死了。

李文花瞅著皇帝那樣子完全不傷心,冷笑一聲:“肯定不用。”

一幫人都圍上來跟她說話,隻有韓嬤嬤躲在角落裏幹坐。

李文花湊上前去說:“嬤嬤,幫我找塊豬肉。”

韓嬤嬤聽了半天,慢慢的起身去找,最後將一塊紋理清晰的豬肉放在案板上。

李文花拿起了刀,在肉上切半寸的大厚片。

切三片,用刀背在肉上錘錘打打,敲打完把泡的蔥薑水多次少量淋在肉餅上,加料酒和胡椒粉。

用手抓起肉摔打,直到沁進汁水,填點鹽和醬油。

碾碎的調料和自製的蠔油花椒油,封住鮮嫩的肉片醃製半個時辰,拿出來蘸上白白的澱粉,噴上一層清水,再蘸上白白的澱粉,如此反反複複五六次到澱粉抖不去了,才放入七成的油溫中。

很快白白的澱粉浸了油,在油溫中漸漸的定型浮起,吐出那多餘的油,變得嫩黃,撈起來待油溫上升,接著再複炸一遍。

這個時候撈出來放盤裏,都能聽到清脆的聲音,尤其是切成拇指大小的塊兒時,都是哢嚓哢嚓透著脆。

她把炸豬排切塊,嚐了一塊炸豬排,金黃色的表皮,外酥裏嫩,一口下去,裏麵滑嫩的肉爆著汁,瞬間香味征服了味蕾。

“好吃,大家都來嚐嚐。我懷孕了,往後不能在禦膳房當差,這就算是臨別的禮物吧。”李文花公布了喜訊。

大家圍在她身邊,嚐著炸豬排,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話。

“這可是大好事兒呀,還得是有兒子傍身在婆家才能立足,等你把這兒子生下來,我看誰還敢說三道四,你就是板上釘釘的裴夫人。”

“靜安寺的符很靈的,據說喝了就能生男孩,那山上還有靈嬰哭過,你要不要去求一道符?”行宮裏的老人提醒。

李文花搖頭拒絕,她信沈騙子說的七殺是劫,恐怕生個兒子給裴大人添壓力,盼著是個小姑娘。

她說:“我家裴大人說了,兒子女兒都是一般疼的。”

楊禦廚煞有其事地說:“男人嘛,就是嘴上說說,還是生兒子好。”

李文花也不和他辯解,隻微笑聽著。

韓嬤嬤突然說:“那你以後都不來禦膳房了?”

李文花:“有機會再來,我很想跟大家一起切磋廚藝,有機會還想當一當廚師長。”

楊禦廚立馬說:“我立馬摘下帽子讓給您。”

大家笑笑這話也就過去了,都覺得李文花一個誥命夫人,哪稀罕爭這點小官職。

李文花將剩下兩份炸豬排仔細包起來,藏在身上,這兩份是要偷偷帶走,拿回去給大家分的。

至於陛下的炸豬排,反正廚房裏材料多,多做一份也來得及。

她又做了一份,耽擱了些時間,沒讓小宮女幫忙送給陛下,而是親自去邀功討賞,要把藥方要齊了。

韓嬤嬤道:“我同你一起去吧,我來提著食盒,也怪重的,孕婦不該拿重的東西仔細抻著。”

李文花說:“那就多謝韓嬤嬤了。”

其他人都懊惱這麽好的跟隨麵聖機會,居然讓韓嬤嬤給搶了。

她們兩個這便去了兩儀殿,蘇有德隻看是普通宮人,多一個少一個也不在意,便放了進去。

李文花把食盒放在桌案上,請陛下品嚐。

皇帝嚐了嚐,很滿意,本來讓李文花留在禦膳房隻是一步棋,沒想到她做菜的手藝真的這麽好。

“朕都舍不得放你走。”

“等我生完孩子還可以回來。”李文花笑著問:“卑職懷著孕給陛下做著菜,可有賞賜?”

皇帝眼眉一挑:“要什麽?”

李文花趕緊把藥方單拿了上來,著重地說了一下裴大人為國為民,盡忠職守,懇請陛下賜藥。

皇帝以為她會提更多的要求,而不是這樣簡單的要求。

“藥而已,也值得你主動討賞?”皇帝有些無語,藥方單子甩給了蘇有德,讓他送到裴淵明那,額外還加了一些賞賜,多的像流水一般。

李文花想,那藥方上麵的藥材都十分昂貴,換算成銀子她都數不過來,居然隻是陛下稍稍露一露指縫,當皇帝果然好。

難怪裴大人說,君主將天下當作私有了,用繩捆緊,用鎖加固,但一個人的智慧和力量,並不能戰勝天下要得到它的眾多的人。

如果不是橫空出現了一個秦三世,宛若神,大秦根本做不到流傳這麽多代。而一個死去多年的人又能將他的影響力傳遞多久呢?

皇帝這樣殺親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心狠之人,又怎麽會愛惜他人,殘暴不仁,遠的不過幾代,近的就在自身,就要血肉的崩潰了。

皇帝皺眉提醒道:“朕給了賞賜,你要謝恩。”

李文花行禮道:“多謝陛下。”

皇帝“嗯”了一聲,視線從李文花身上掠過,餘光掃見了那老婦,第一眼沒認出來,但覺得奇怪,於是又看了第二眼,這便看了好久。

李文花察覺到了,她從很久以前就有個猜測,既然皇帝說沒殺原配,那姓韓的原配在何處?

皇帝對安樂公主至少從表麵上無可挑剔,或許他對發妻還有些感情。

那發妻一定在距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

今日韓氏主動提出來要跟隨麵聖,李文花沒有拒絕,她琢磨著,韓氏若是能得陛下一點情分,自己說不定能沾點光。

“你老了好多。”皇帝說。

韓嬤嬤微微垂眸,“陛下給我安排了好去處,禦膳房風吹不著,雨淋不著,但我總是想念女兒的。人總是長長久久的思念,自然就衰老了。”

皇帝歎了口氣:“安樂命不好,朕已經叫國師給她做法事,保佑來生一切順遂。”

李文花一見舊人敘舊,談及亡故子嗣,話題不美,連忙說:“卑職告退。”

皇帝沒心思糾纏她,道:“退下吧。”

李文花剛退到門口,隻見皇帝倒吸一口冷氣:“啊!”

她一回身,就看見韓嬤嬤壓在皇帝身側,手臂不斷保持著揮刺的動作。

左右的小太監衝上去將韓嬤嬤拔開摁住,殺器掉在地上,竟是刺狀的骨頭。

韓嬤嬤笑著說:“骨頭都差不多,我試了好多種動物的骨頭,仔細的打磨,那麽粗的骨頭被打磨後,骨頭壁變薄,成刀後極容易斷裂,所以我隻好放棄了。我一次次的嚐試,後來發現可以用刺狀骨做成匕首,將骨刺打磨,以刺擊而傷人。這個過程我試了將近三十年,陛下,您怎麽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