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淵明：“……”

李文花有的時候真欠揍，她總是用輕慢的語氣放火，還不承認自己是凶手。

他嚴厲警告：“你不要汙蔑我。”

李文花問：“我怎麽汙蔑你了？”

裴淵明道：“你別裝傻充愣。”

李文花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衣襟裏，又嗖地抽了出去，似笑非笑：“你看，你連三秒都沒有。”

裴淵明說不過她，伸手指她，好半天才說：“你等著客人走的，我會叫你求饒的。”

李文花委屈看著他，假意擦淚，“大人尚未定罪，就要用棍棒屈打成招了嗎？”

裴淵明：“如今這世道，貪官汙吏多，你碰見了就自認倒黴吧。”

李文花悵然若失：“官官相護，男人狠毒。”

裴淵明清了清嗓子，威嚴的神色沒持續幾秒，就低聲說：“張代為相王效力，我免不了與他同來往，但你不必因他過去風流就擔憂我，他帶不壞我。”

李文花輕鬆地說：“我不擔心，我會對張先生很客氣的。”

裴淵明問：“你那麽討厭公主，反倒不討厭張代？”

李文花說：“他風流是他的事，公主也一樣，破鞋甩到天上去與我無關。但如果手伸的太長，影響到了我生活，她就是天仙，我也討厭。”

裴淵明又問：“那影響到我呢？”

李文花哼笑：“壞人不用學，好人學不壞。”

裴淵明讓她拿捏的死死的，有些不服氣，在她衣襟裏**，故作凶狠：“我可壞呢。”

李文花氣息微亂，貝齒輕咬：“張先生在外頭，你遲遲不去見人家，該怎麽解釋？”

“我給他講個故事，說，一隻螃蟹和一隻青蛙要結拜為兄弟，它們打賭跳水溝，誰先過去誰就是兄長。青蛙隻一跳就早早地過了水溝。螃蟹剛要走，忽然被一個女人用草把它捆住了。青蛙見螃蟹遲遲不過來，便轉身叫道：‘什麽原因，為什麽還不過來？’你猜螃蟹怎麽說？”

李文花整個撲在他身上，化作了一灘水，他的指頭常年握兵刃，指腹全是繭子，刺客化作利刃。

她嚶嚶著問：“怎麽說？”

“螃蟹說：‘因為被這個女人纏住在這裏，所以給耽誤了。’你誤我大事。”裴淵明在她耳朵上輕咬了一下，她頓時四肢都酥了起來，僅僅蜷縮，發出一兩聲類似貓叫，舒服的喘氣。

裴淵明將她放到一邊的座位上，說：“你收拾一下，我去洗手。”

李文花胡亂點頭應著，她早有這個心，否則不會幾次撩撥，如今輕易的舒服了，隻覺得心頭空落落的。

夫妻倆收拾一下見客，房裏還有沒散去的酒氣，冷碟殘羹，微醺的臉頰。

張代一來便說：“我來的不巧，你們這是正喝著。”

李文花說：“說反了，是來的正巧，我去廚房做兩道菜，請張先生嚐嚐我的手藝。”

張代這次沒有推拒。

裴淵明請他坐下，說：“上次請先生賜詩，我還沒有感激呢，沒想到先生先來登門了。”

張代道：“本就是我惹出的麻煩，你是倒黴撞在槍尖上，我最擔心影響到你，你是真正能為朝廷、為國家效力辦事兒的人。”

裴淵明：“先生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闕之下。”

有的人身在江湖，心神卻係掛著朝廷。

張代有些不好意思，“實不相瞞，我年輕時放浪，滿眼都是花紅柳綠，上了年紀反而關心起了國家大事，可惜枯木逢春猶再發，人無兩度再少年，如今已經是衰老的無用之人了。”

裴淵明道：“此言差矣，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張先生滿腹經綸，正是國之本。”

張代歎息：“可荒廢的時間終究是荒廢了，所以才希望你能把握住時機。”

裴淵明問：“什麽時機？”

張代道：“工部尚書年事已高，要乞骸骨告老還鄉，這接任一職，暫無人選。”

裴淵明不動聲色：“我一個鴻臚寺少卿，與六部並無幹係。”

張代道：“明人不說暗話，崔鋒出身於崔家，與太子妃一母同胞，鴻臚寺卿遲早都是他的，隻差一份功績。你在鴻臚寺負責外邦事宜，互市等等，功績不俗，若肯拱手相讓，崔鋒一定會領你的情。”

“我與他關係並不好。”

“可以交好，崔鋒隻是不聰明，卻不會自作聰明，這樣的人也很難的。”

裴淵明笑了：“我沒入長安前就聽人說過，君王舅子三公位，宰相家人七品官。隻是沒想到有人會將主意打到我頭上，可卻打錯了主意。我能和各方使團談，是因為我能打到他們抬不起頭來，崔鋒壓得住嗎？張先生這一次收了人家什麽畫卷，我看看能不能幫你淘弄來。”

張代正襟，道：“這次為自己私心而來，我與安樂公主鬧得再難看也是大人的事情，苦了孩子。安樂與相王劍拔弩張，甚至辱罵相王，以不是元後所生而呼為奴，我恐怕將來有一日張揚受罪，所以想提前賣各方一個好。裴郎，工部尚書遠勝於鴻臚寺卿。”

裴淵明：“這話說的，就好像工部上說是我囊中之物一樣。”

張代道：“是囊中之物。十五腳耬、犁頭、大型播種機，一天種個十頃地都不成問題。工部尚書幾次找你問詢，你都不告知，倘若你肯說，這尚書之位必然是你的。”

裴淵明：“可是，這不是我做的，那是我娘子研製的東西，她畫的圖紙我來做，如今手上沒圖紙，我哪裏會做？”

張代隻當他是推辭，“誰都知道，你是因為在草原上才謊稱是你娘子所為，這樣的謊話不必說。”

裴淵明：“是真話，我不必撒謊。”

張代一時沉思。

倘若這東西是李文花做出來的，那情況就複雜多了。

皇帝寵溺安樂公主，縱容她開府設官，幹預朝政，賄買官爵，她甚至曾自做詔書，蒙住前麵的內容，請皇帝畫押，皇帝竟也答應其請。

這麽多年來，安樂公主多少荒誕換來的也隻是皇帝不輕不重的嗬斥。

皇帝若真有效仿秦三世立皇太女的心思，首先就要改變如今朝中無女子為官的局麵。

若因李文花有才幹而受封，這便讓安樂公主氣勢大漲，讓朝臣猜測陛下心意，對相王不利。

“你這娘子不一般呀。”

“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