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芥比裴淵明大出十多歲,父親如此看重裴淵明,他便忍不住像長輩一般苦口婆心的教導。

裴淵明雖然知道他是好意,但不愛聽,說:“她順不順著我,我都是這個想法,我們家我說了算,古大哥便不要同她講什麽了。”

他的意思很簡單,李文花所言所語都是他讓的。

古霜降眼看著裴淵明護著李文花,輕輕地拽了拽古芥的衣角,讓他不要過多點評別人家的娘子。

古芥:“我看你因為安樂公主鬧得這麽大,忍不住替你憂心。你縱然何安樂有仇,也不該說出和親那番話,你裴家保家衛國,何須公主來和親!一番話說錯了,就給家裏抹黑了,就叫他們曲解了,我擔心你長安受人攻擊立足不便。”

裴淵明沉默片刻,說:“我從前總想著,敵未滅,何以家為?後來才發現,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突厥在改變,大秦在改變,唯一不變的就是我是秦人。”

人與人想法不同,各有主見。

古霜降招呼丫鬟來上茶,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她對李文花笑著說:“新鄉鋪的鉛粉敷麵白皙,不像尋常的米粉總愛往下掉,深得長安女眷喜愛,已經賣光了。我家下人就買來了兩盒,其中一盒我用了,另一盒送給嫂子,你跟我去房裏試試吧。”

李文花一聽鉛粉兩個字頭皮發麻:“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化妝的,素麵朝天習慣了。”

含有重金屬的鉛粉直接塗在臉上,鉛粉中毒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她來古代胭脂水粉從來不碰就是因為搞不清楚其中成分,古代女子因愛美化妝喪命的可不在少數,鉛汞化妝品化妝品堪稱是歐洲古代的貴婦殺手。

她甚至想勸古家小姐也別用,但交淺而言深者,愚也。她若說出口,指不定對方以為自個在嫌棄找茬,畢竟人人都在用。

古霜降惋惜:“好吧,這粉真的很好用。”

古代的粉底一般是粟米磨成細粉,留下的汁水沉澱,最後在太陽下曬幹。有時候還會把各類花草輔料揉在米粉裏,製成香粉,不過因為材質的緣故,非常容易掉妝。

李文花成親那一日就是厚粉敷麵,一路掉,最後成了薄粉。

裴淵明說:“她不化妝就很好看了。”

古霜降點頭附和:“說的是。”

李文花有點不好意思,“珠玉在側,覺我形穢!”

古霜降笑道:“嫂子過譽了。”

裴淵明心想,她說的是我。

他們接下來就沒再說什麽,起身告辭離開。

李文花回家,情緒低落。

李文苗還以為是因為自己闖禍的緣故,夾著尾巴做妹妹,幫忙收拾屋子、幫忙做菜、幫忙照顧孩子,忙得跟陀螺一樣。

裴淵明也以為是自己的緣故,蹲在廚房幫忙燒火做飯。

李文花選了一塊五花三層的肉,把那薄薄的小肉皮兒蹬去,切成了薄厚適中的片,清水裏浸泡去血水,反反複複直到水清,再加蔥薑片料酒醬油鹽和胡椒粉,用手把肉攪打均勻了加上蘑菇精,打入一個蛋清,少來點澱粉點上油封糊醃製。

裴淵明洗了手往旁邊一站,“要什麽配料我來切?”

李文花:“你行嗎?”

裴淵明:“你的手是拿刀的手,我的手也是拿刀的手。”

李文花那幾個配料遞給他,脆嫩的芹菜白嫩的圓蔥,再來一把幹紅椒和麻椒。

蔥薑蒜切碎,熱鍋上油,看著微微泛起漣漪下入醃製好的肉片,這剛入鍋的肉片不能動,微微定型輕輕的那麽一劃,焦香焦香的肉片就浮起了。

撈出肉片,鍋留底油,爆香蔥薑蒜,炒香了花椒下麻椒紅椒段,接著便是嫩綠的芹菜和圓蔥,翻炒幾下把滋滋泛油的五肉花下入鍋裏,迅速的翻炒少點鹽和蘑菇精,這麻辣鮮香的五花炒肉就好了。

裴淵明邀功:“我刀功不錯吧?”

李文花豎起了大拇指:“特別好,我在做道菜咱們就吃飯。”

裴淵明趕緊說:“我幫你。”

李文花困惑道:“你平日裏對做飯並不上心,今兒個怎麽回事?”

裴淵明老老實實地說:“我看你回來就有些不高興。”

李文苗來廚房拿碗筷子,附和點頭:“都不笑。”

李文花無奈地笑了:“我沒生氣。”

“可我做錯了事。”那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李文花笑得更厲害了:“那是你們兩個誰做錯的事?”

李文苗主動坦白交代,“我今天欺負小朋友了。”

裴淵明:“因為我的緣故,今天有人說你了。”

李文花:“先說李文苗,欺負小朋友不對,下次不要犯了,問題解決。”

李文苗“喲吼”了一聲,端著碗跑了。

裴淵明老老實實等著審判。

李文花說:“我沒生氣。”

她早早的泡了豆子,正要用石磨,裴淵明搶了過去。

“你會用嗎?”

“你教我。”

他聽著指揮,用石磨一碾加水成漿,用濾布露幹淨了打了五個全打攪勻,把熱鍋裏的圓竹筒灌了八分滿,大火燒那麽十分鍾倒出來,這嫩嫩彈彈的雞蛋豆腐做好了。

做好的雞蛋豆腐又滑又嫩,切成厚的片,碼入瓷白的盤裏,再把去了蝦線洗幹淨的青頭蝦把殼留尾,放在嫩黃的豆腐上,下鍋蒸,也就是五分鍾不到拿出來,大蝦紅豔豔,沿著豆腐蒸出來的水倒出來也是紅。

“這汁倒掉嗎?”裴淵明問。

“別倒!加鹽、加醬油、加胡椒粉、澱粉和蘑菇精,攪拌均勻再鍋裏一走,汁熬濃稠,往坐在雞蛋上的蝦頭一淋,如同絲滑的紅綢,在點上幾粒嫩綠的青豆,煞是好看。”

夫妻兩個合力做完的菜,端上了桌。

家裏就四個人,還有一個是孩子,一鍋米飯兩道菜就能解決夥食。

李文花的菜一如既往受到追捧,但她卻歎了口氣,問:“像你這個級別的官,一般晚飯桌上有幾道菜?”

裴淵明難得機智了一把,果斷地回答:“兩道菜。”

李文花用筷子戳著米飯,“我又不傻,肯定好吃好喝山珍海味,你說我就給你吃兩道菜,是不是我苛待你?”

裴淵明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咱們不一直都這樣嗎?”

李文花:“從前是從前,如今不是來了長安嘛。”

裴淵明撂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說:“我感覺到了長安以後,你好像不太高興。”

李文花:“我是不肯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怕被人恥笑。”

裴淵明:“這不是秦三世寫林黛玉的詞兒嗎?”

啊!秦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