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公主並不生氣,道:“無妨的,本宮見你是個可憐的女人,怕你沒有心理準備,特意把你叫過來,告知你一聲。你是怎麽想的,左右不了局麵,男人很無情的。”
她已經勝券在握,高高在上的向李文花展示了她的仁慈。
李文花試探性地問:“公主問過裴大人的態度嗎?”
大秦公主輕蔑地說:“他能有什麽態度。”
李文花一聽就知道,這準是還沒問過裴淵明態度,隻是公主一廂情願的想法。她也不能戳破公主的幻想,就隻能做出一副墜墜不安的模樣,說:“裴大人應該不會是拋妻棄子的人。”
大秦公主嗤笑一聲,仿佛聽見了什麽笑話,“愛情是女人的一生,是男人的一段,男人是靠不住的,酒色就能將男人洗劫一空,他空空如也,卻要求女人奉獻一切,等女人真的奉獻了一切,男人又覺得不堪重負從而痛苦。這男人呀,就不是個東西!”
李文花看得出來,大秦公主應該受過嚴重的情傷。她沒直接提前駙馬張代,隻委婉的提及陳玉,說:“公主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那陳玉呢?”
大秦公主說:“他是男孩,他不是男人,本宮最討厭老男人了,恨得要死。”
李文花想,難怪相王公主相爭,相王卻派出駙馬張代來說服裴淵明,感情是夫妻反目成仇的戲碼。
“我聽人說,如果不愛了,那就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不會有討厭,也不會有恨。”
管事兒的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心裏抱怨,這個蠢村婦連什麽能提,什麽不能提都不清楚。
其他人也紛紛跪下,很擔心公主會因此發怒。
大秦公主盯著李文花看了一會,笑著說:“從來沒人敢跟本宮討論這件事情,也沒人敢跟本宮提那個人。”
這怎麽能行?
一段感情結束的流程就是,吵架,分手,和閨蜜哭訴。
事情憋在心裏不舒服,說出來就痛快了。
李文花說:“一段感情就算是以失敗收場,但公主認認真真付出的真心總不會是假的,那是屬於公主的真摯感情,憑什麽因為一個男人就不能提及了,那段時光也是公主最美好的年華吧?”
大秦公主回憶起過去,喃喃說:“那時候本宮可真年輕,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間煩惱,一心隻想摘天上的星星。”
李文花想,快思念你的前任吧,別惦記裴大人了。
大秦公主眼神一暗:“這星星呀,掛在天上是好看,摘下來就浪費了我的青春。”
李文花笑道:“我看公主的青春並沒有被浪費掉,沒有青春的愛情有何滋味?沒有愛情的青春有何意義?哪怕滿地狼藉、蘭因絮果,公主轟轟烈烈的愛過,孤注一擲,奮不顧身,就已經足夠精彩了。”
大秦公主嗤笑:“這是什麽歪理邪說,一刀兩斷也算精彩?”
“悲劇的結尾才令人印象深刻,表麵愈合,肉裏腐爛,時不時的隱隱作痛更讓人放不下。痛苦也不是壞事,相比起快樂,人記得痛苦會更久。”
“荒謬。”
李文花並沒有因為她的斥責而閉嘴,繼續說:“這世上大部分的人一輩子都沒有奮不顧身的感情,抬起頭來沒見過星星,整個歲月沒有被驚豔過,從頭到尾寡淡無味,猶如一灘死水。與這樣的平淡相比,公主應該會更喜歡短暫而璀璨的煙花,所以,痛苦是公主的選擇。”
大秦公主身子前傾,眯著眼睛:“你說我如今種種,是我的選擇?”
“是。”李文花堅定地回答。
所有人都在捏一把汗。
大秦公主慢慢地向後靠去,“有意思。”
李文花通過簡短的交談,大致分析了大秦公主的幾個要素。
漂亮、高傲、霸道、地位崇高、嬌生慣養、受情傷,幾乎是個模板班的人物。
李文花長篇大論結束,做出無知的模樣,困惑地詢問著:“恕我無知,我不理解,您是公主殿下,有著天大的權利,倘若您想將他留下,他走不了。”
大秦公主抬高下顎,“男人有他的身價,女人有她的身段。天底下的男人那麽多,本宮何須強留下一個心不在這兒的狗。”
李文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如此。”
大秦公主教育她:“無論何時,都不可自輕自賤,他若無情你便休。”
李文花點頭聽了一會,公主累了,揮手讓她離開。
管事說:“夫人可真厲害,能哄得公主這麽高興,早知道我們也早就談一談駙馬了。”
李文花提醒道:“別學我,我敢說是因為我即使說錯也不會小命不保,你們要是一句說錯了,命可就沒了。”
管事唯唯諾諾的稱是,“多謝夫人提點。”
她離開公主府的時候,大秦公主賞賜了錦緞、珠寶首飾、胭脂水粉,她空手去的,滿載而歸。
看著滿堂擺放的東西,一時間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算被欺負了嗎?
大秦公主要搶我丈夫,可她給了我好多東西。
“這得多少錢呀?”李文花小市民的心態又發作了。
她像老鼠搬家一樣,把這些東西搬進庫房裏鎖上了,心底犯上了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裴淵明才回長安還沒有立穩腳,大秦公主這波壓力就到了。
晚上裴淵明下班回家,李文花探了探口風:“最近朝堂怎麽樣?有沒有什麽大事呀?”
裴淵明高興地說:“沒有,皇帝這兩天沒上朝,好像是病了,我都不用起大早去排火龍了。”
需要上早朝的官員會起的很早,出門時天都沒亮,皇宮裏會湧出掌燈的小太監們在各家門口候著。
當諸位朝臣從各個街巷凝聚在一起,光亮宛若一條長長的火龍,照亮了整個長安,長安城就此蘇醒。
因此有官員戲稱,這是火龍。
裴淵明正為不用上早朝而高興,顯然一無所知,那位傲慢的大秦公主還沒告訴他呢。
李文花嘀咕道:“你可真招公主喜歡。”
裴淵明一愣:“什麽?突厥公主那事都過去這麽久了,你怎麽突然翻舊賬?”
李文花想,這可不是舊賬,這是新賬。她見他心情還挺好,不忍心潑冷水,想過兩天再提,扭身去廚房做菜了。
她把白菜去葉留幫呈三角切下來,嫩綠的葉子撕小塊,再把泡發的香菇切片,熱鍋裏單獨焯水過涼控幹水分準備炒。
燒熱鍋前兌了個碗汁,醬油醋鹽少許糖少許蘑菇精再來一勺幹澱粉,加了水攪拌均勻。
這時候鍋也熱了,化開了白亮亮的豬油下蔥薑蒜爆香,再把白菜合著褐色的香菇片下鍋,翻炒出香味兒下入碗汁兒,這清脆爽口的白菜炒幹香菇就好了。
夫妻兩個吃得簡單,一葷一素一湯,尋常日子好極了。
偏偏來了位公主,看不上裴大人,還要嫁給裴大人。
李文花懷揣心事,夜裏輾轉反側睡不著,見裴淵明睡的正香,起來獨自繞著台階踽踽行,四周靜悄悄沒有人聲,簾外一輪淡月正朦朧。
此情此景,一般文人就開始吟詩作對了。
她不會做詩,想悵然若失地背兩首詩,彰顯意境,學習古代文豪,但一時想不起來和月亮有關的詩句。
“啊,月亮你又大又圓……”
“咚咚咚。”
這時門外響起的敲門聲,她一驚,這大半夜的怎麽會有人來敲門?
她趕緊趴到了大門口,從縫隙往出看。
隻見沈騙子懷裏抱一個小姑娘,背上背一個小姑娘,活脫脫一逃難的鄉村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