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多燕是被突厥王從大秦贖回突厥的。
她回突厥第一件事情就是拜見了狼巫,狼巫是突厥最接近神的人,他們當中最厲害的會被稱作為大祭司,主持貴族的喪葬喜嫁,傳遞“長生天”的意念。
在阿史那多燕沒有奪走大祭司一職前,大祭司一直屬於狼巫室點密,據說是一位七十歲的知天命老人,深得突厥民眾敬重。
裴淵明做了個總結:“所以找到室點密,就能找到和阿史那多燕相關的信息。”
沈騙子:“絕不能放任我師姐失蹤,她很可怕。”
李文花:“你們師姐弟真有意思,互相說對方可怕。”
沈騙子手一攤:“實不相瞞,我其實就是阿史那多燕。我有雙重人格,時男時女,兩種人格互掐都想弄死對方。阿史那多燕要毀滅世界,沈丘卻隻想娶李文花。所以現在唯一能挽救世界的辦法就是讓沈丘娶了李文花,人格變得強大,從此世界太平。”
李文花樂了:“你還知道雙重人格?”
沈騙子:“小花,凸顯你的無知了是不是?我建議你看一看秦三世撰寫的人格倫,人不僅僅是身體會生病,人的內心也會生病,這個叫做心理學。”
李文花:“……”你一古代人跟我談心理學?還教育我?!
裴淵明涼涼地說:“什麽雙重人格?是被惡魔附身了吧,應該拿火燒死。”
沈騙子控訴:“裴淵明,你學壞了,你來了突厥沒兩天就跟他們學著想要燒死人了!”
裴淵明伸手挽袖子:“我送你去見長生天。”
李文花有點想嗑瓜子,“輕點打,待會兒還要出門呢。”
沈騙子哭泣:“苗苗,哥哥孤單一人,被欺負的好慘。”
裴淵明煩地挑眉:“你留下看孩子吧。”
沈騙子:“我不!我要帶著月月!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一個孩子愛我,讓我暫時忘記這個世界的冰冷。”
三個人經過縝密的分析,決定去見一見狼巫室點密。
狼巫居住在草原上的氈帳裏,身旁總有狼同行,因此得名。
那些狼四肢修長,毛粗而長,爪粗而鈍,頭齶尖形,顏麵部長,鼻端突出,耳尖且直立,嗅覺靈敏,聽覺發達。
他們幾個人剛一靠近,隱匿在草原上的數匹狼就露了麵,犬齒發達,上臼齒齜了出來,渾身厚重的毛發炸起,擺出了要吃人的架勢。
“我猜,大家對狼巫的敬重並非發自內心,而是屈服於物理攻擊,至少我現在是產生了敬畏之心。”李文花好像能聞到這些野狼口齒之間的腥臭之氣。
裴淵明:“那邊有人。”
隻見氈帳外坐著兩個突厥狼巫打扮的青年,他們對於三人組視若無睹,不動不搖,如同雕像一般。
沈騙子大聲地說:“我們是大秦的使者,送大祭司去見‘長生天’後,特意來求見老狼巫。”
那兩個人還是沒有動。
但是氈帳簾子被掀開,走出來了一個突厥人。
這人著黑紹皮衣和褲,外麵披上袍子,袍子為圓領左衽,腰間係上寬革帶,革帶上佩匕首式短劍,腳穿靴鼻的革履,衣著打扮比大部分突厥人好。
在任何年代侍奉神靈的人總能得到最好的待遇。
“大秦的使者?”
“在下裴淵明。”
突厥人:“已經等你很久了,你們過來吧。”
三人相互看了彼此,神情微妙。他們來這兒是臨時起意,誰能等他們?
李文花:“那些狼怎麽辦?”
突厥人:“你放心,不用害怕,它們隻會吃冒犯‘長生天’的人。”
李文花更加心驚膽顫了,小聲對裴淵明說:“那不就是我嗎?”
沈騙子安慰:“你別怕,這裏有一個佛教,一個道教,還有一個無神論者,說不準它們先吃那個,反正剩下的就有跑的機會。”
李文花哼笑著扯了扯嘴角,你還真會安慰人。
裴淵明:“錯了,這裏還有一個孩子。”
李文花:“您真嚴謹。”
裴淵明點了點頭,收下誇獎,走在最前麵。
他們倆趕緊跟上。
那些狼真的平靜了下來,懶懶散散的趴在草堆裏,有的還打著哈欠,活像是誰家養的狗。
狼一打哈欠,裴月也跟著打哈欠。
李文花當時冒出個念頭,倘若往後要在突厥生活,養個小狼也不錯,當狗狗陪著孩子長大。
但這個念頭一閃而逝,因為他們在突厥呆不了多久。
當初說好的,隻要裴淵明進山送突厥王進入歸塚,突厥的兩個王子就簽下和平條約,兩國重新進入融洽的蜜月時期。
後來雖然大祭司死在了山裏,但裴淵明也用火山爆發證明了這是大祭司的選擇。
所以簽訂合約也沒遇見什麽麻煩,崔鋒已經張羅著返程了。
他們想在返程前徹底了結阿史那多燕的事情,否則真假阿史那多燕始終像是一根刺紮在人心上。
氈帳很大,被羊皮遮擋劃分各個區域。
視線越窄,周圍越暗,走在一條狹長的路上,有一些奇怪的香氣,起先還能察覺,聞久了鼻子就不好使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了。
突厥人席地而臥,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氈。
他們三個便學著也跟著坐了下來,不動聲色的打量四處,可惜眼睛還沒有適應黑暗的環境,看得不太真切。
這裏四麵遮擋,僅有一盞油燈掉在半空,地麵除了有一張小桌子,其他什麽也沒有。
小桌子前方是拾級而上的台階,台階處有幔帳垂下,看不清裏麵,但似乎有人影。
李文花小聲嘀咕:“怎麽這麽暗?”
帷帳裏的人說:“侍奉‘長生天’的人,是不應該看人世間的種種。”
那聲音十分蒼老,沙啞低沉,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老狼巫,沒想到耳朵這麽靈敏,小聲嘀咕也聽得見。
裴淵明直接了當地問:“既如此,大祭司的眼睛為什麽看見人間?”
室點密:“她與我的修行不同。”
裴淵明:“阿史那多燕在秦國的名字叫做沈春,是大秦國師的徒弟,信奉道教,她不僅修行與您不同,連信仰也不同,為何您會將大祭司的位置拱手相讓?”
室點密沉默了很長時間,說了一句不相幹的話,“你們見過她嗎?”
沈騙子:“很久之前見過一麵。”
室點密:“我第一次見她是在十年前。”
沈騙子驚訝:“這不可能。十年前她還在大秦,她是元鼎二十一年才回到突厥的。”
室點密自顧自地說:“十年前,她的父親突厥王波嘞去世,我陪伴繼承者進山送葬,正趕上她從山裏出來。那時正值寒冬臘月,鳥獸絕,下了十天十夜的雪,覆蓋山中一切,她的腳印蜿蜒而下。
我問:你從哪兒來?
她說:我從歸塚而來。
我很驚訝,那麽冷的雪,那麽重的石門,她孤身一人怎麽可能從歸塚裏出來,又怎麽能活著出雪山?
我問:你為何在這?
她說:因為道不同,我要走另一條路。
我問:什麽路?
她說:你握住我的手就知道了。
我握住了她的手,從此知道了一切。
小姑娘,你過來,握住我的手,就知道你想要的真相了。”
李文花一愣,但還是走上前,幔帳裏伸出一隻手,她握住,緊接著苦笑一聲:“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