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生緩緩鬆開他的衣領,輕蔑道:“天真,現在是和談階段,你以為死幾個人就能掀起戰爭嗎?”

王太守整理了下衣服,從容不迫地說:“天真的是你,和談隻是借口,是迫不得已的表麵。裴淵明假意投降,實則為了刺殺,突厥王一死,那不爭氣的兩個兒子鬥了起來,居然不打秦國改為內鬥了。沒有火雷在,聯軍難以打下城池,不過現在好了——顧將軍不在,又被調走了這麽多士兵,永安城怕是要被打下來了。”

四少爺不敢置信:“爹,兒子沒怎麽讀過書,卻也知道非我同族,其心必異,非我同族,其心可誅。你怎麽能和突厥人勾結一起?”

王太守說:“突厥人怎麽了?秦始皇不一統天下,天下還是秦、楚、齊、燕、趙、魏、韓,秦國的丞相也沒有幾個是秦人,有誰罵過他們嗎?”

四少爺哭得眼淚汪汪:“你還殺了那麽多人,他們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對您恭敬有加!你還要殺錢氏,那是我的妻子,結發妻子!沒有情也有義呀!”

王太守執迷不悟,毫無內疚和負罪感,說:“他們是為了閻羅王死的,死後會得到善待,女子可投生為男,男子可投胎做王侯將相。該舍的就舍,該砍的就砍,該殺的就殺,人的身體都是虛幻的,隻有靈魂是真實存在的。”

李文花聽他滿嘴歪理邪說,生氣道:“那你怎麽不直接去死?你抹脖子自殺就直接能見到你的閻羅王了,還能保證閻羅王一定是真的。”

王太守:“閻王叫人三更死,哪敢留人到五更。現在閻王不收,我就不會死!”

四少爺都快瘋了:“我會死!”

王太守認真地說:“你是這世上唯一不用懼怕生死之人。”

四少爺覺得爹的腦袋已經病了,沒法交流了,他想著滿府的人都會人頭落地,整個人惶惶然的用拳頭砸著腦袋。

王太守大笑不止,得意洋洋:“你們所有人都會死,而死隻是個開始,到了閻羅王處,你們還要受千倍百倍的折磨,我要你們下石磨地獄,磨成肉醬,後重塑人身再磨!還要把你們呈‘大’字形捆綁於四根木樁之上,由襠部開始至頭部,用鋸鋸斃!”

皆善抬眸,淡淡說:“你不必表現得一切勝券在握,這些不過是你的猜測,你並不知道全部內情,因為你也不過是被放棄了的棋子。”

王太守的笑聲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臉色泛著青白。

人在沒底氣的時候,總會格外的張狂。

沈騙子恍然大悟:“王鵬赫是新一任的鍾馗,而他的上麵還有閻羅王,閻羅王給出的指示是讓他在太守府內殺人,困住顧生。”

顧生被點了名字,索性接著說:“但是,閻羅王一麵讓王鵬赫困住我,一麵給我傳遞消息的機會,這就是在以整個太守府作餌,引我上鉤,當我大批的調兵遣將,永安城內空虛,和談的聯軍就會趁虛而入,永安城也就不保了。”

四少爺聽他們說到這,才明白這一係列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揉了揉臉頰,木然地說:“爹,這個閻羅王的計劃很好,可咱們一家子不就成了炮灰了嗎?你的四個侍妾四個兒子,我的女兒才剛滿月,難道要因為謀反罪人頭落地了嗎?”

李文花:“你真的甘心給人做棋子嗎?究竟是誰要將你置之於死地?”

幾人圍著他,你一言,我一語,想打心理戰,讓王太守將幕後之人吐出來。

那幕後之人可能就是將火雷製造出來的人,是非常危險的人物。

王太守的臉色變化莫測,最終笑了笑:“死隻是個開始,死後自有閻羅王庇佑。”

李文花覺得這個人信邪教信瘋了,冷笑道:“倘若你侍奉的是真正的閻羅王,隻坐等著鬼魂即可,又怎麽會管人間事。隻有活人才會對人間的事有欲望,有目的,有勾心鬥角,陰謀陽謀!”

王太守冥頑不靈:“神靈的事情又豈是你們這些愚昧無知的人能知道的。”

“你們的目的並沒有達成。”皆善突然開口,看向顧生的眼神複雜,口吻發冷:“你真的沒有猜到,王太守是一個誘餌嗎?”

顧生傲然挺立:“猜到了。”

李文花驚訝:“猜到了,為什麽踩入陷阱?”

顧生消瘦的臉頰顯得冷酷:“因為這個國家需要一場戰爭,而上層軟弱,對戰爭能避則避,人都打到家門口了,居然還想著割地求存。劍城也好,永安城也好,那都是將士們一刀一槍一死一命換來的,豈能讓那幫人動動嘴皮子就割讓出去!我要讓他們知道,那群畜生是不會因為暫時吃飽而滿足的,畜生的欲望是無限度的,不打勝仗就沒有和平!”

皆善:“那永安城的百姓官員怎麽辦?”

顧生:“現在的流血犧牲,是為了以後沒人流血犧牲。”

這個世界上沒有蠢人,隻有心存目的的人。

為了目的流血犧牲又算得了什麽?

誰是正義的念頭,誰是邪惡的念頭?

李文花:“你瘋了吧!城池淪陷,輕飄飄的四個字,那是無數百姓被踐踏!”

顧生:“這個國家已經沒有多少清醒的人了,多我一個瘋子又算得了什麽?”

皆善眼底是壓製著的怒意:“你擅自調離士兵,永安城淪陷,你也會受責。”

顧生聲嘶力竭:“隻要秦國不做縮頭烏龜,任人宰割,我受責罰又如何?大秦不缺一個顧生,大秦缺的是骨氣!我大秦的和談使者被匈奴人打掉發冠,將頭發綁在橋欄杆上,供過往人員觀看談笑取樂。使者回去就自殺了,國家如此,如何苟活於世。可是這般,大秦的高官還是外派人來和談!談什麽談!大秦何時需要跪在地上和人家談!將軍怕死嗎?將軍不怕死!士兵怕死嗎?士兵不畏死!你告訴我這場仗如何不打?裴淵明!”

皆善眼神片刻失神,握緊了拳頭,骨子裏的殺伐之氣不斷的往出冒,腦袋在隱隱作痛。

李文花意外:“你認識他?”

顧生平靜下來:“看見你第一眼我就認出來了,裴將軍,這場仗我挑起,你來打。大秦可以和談,但一定要是打贏了勝仗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