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章合並一章)

四月下旬,杭州城已經有幾分初入夏的炎熱,往時才子佳人都會在這時節遊覽西子湖,隻是富陽、臨水給浙閩叛軍占了去,外圍營寨進逼杭城最近才二三十裏,誰敢這時候將腦袋提在腰上,去城外遊西子湖?

杭城西南的西子湖沿岸人跡罕至,除了北岸有一隊馬步軍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東行外,亭亭湖荷美不勝收,卻無人賞美。

西子湖水與錢江相通,由於淮東與浙閩軍封鎖錢江水道的位置,在西子湖口的上遊,故而乘船從錢江進入西子湖前往杭州城,相對不那麽危險。

陳明轍負手身後,卓立船首,看著西子湖沿岸飽受創痍的蒼茫大地,有股鬱結堵在心口,吐泄不出來。

陳明轍月前離朝,以朝議大夫出知嘉興府,成為吳黨在浙北分董原之權的重要一枚棋子。

陳明轍從崇觀九年高中狀元、名動天下以來,長期居鄉,正式入仕時間也就兩年稍多一些。兩年時間裏,陳明轍就官居五品,升官速度之快,也是當世罕有,除了時值亂世、提拔人才不拘一格之外,也得益於他與陳西言的師生關係。

董原在浙北的權勢大不如前,但他畢竟還是浙北製置使,陳明轍到嘉興府赴任後稍整政事,就趕來杭城麵見董原。

隨行藩季良也是吳黨士子,在江寧小有名氣,但科考不利,年近四旬都沒能通過科考進入仕途,也有些灰心喪心,便跑過來給陳明轍當幕僚,出謀劃策。

“說來奇怪,”藩季良站在陳明轍身後,說道,“鹽鐵使張晏派範文斕乘船南下樂清,是打算接手浙南鹽事。照著道理,林淮東不把範文斕的腿打斷、逐走,就已經是很給張晏的麵子了,怎麽真就舉薦範文斕擔任永嘉府同知,專司浙南鹽務?”

林縛封淮東侯,已是當世罕有的顯爵,世人不直呼其名,多以林淮東代之。

“許是林淮東拿浙南鹽事換江寧同意淮東對浙南諸縣的其他人事安排吧……”此行過來將出任杭州府通判的王約,與陳明轍是海虞同鄉,與藩季良關係交好,年約四旬,揣測淮東將浙南鹽事之利讓出來的意圖之時,唇上的小胡子一顫一顫的。

陳明轍沒有回應藩季良、王約二人的揣測。

林縛在政事、軍事上有天縱之才,其行事跳脫,天馬行空,非常人所能揣測,不知源出何處,倒有以東海狐稱林縛,以示其狡脫——陳明轍跟淮東接觸這些年來,對這個是深有體會。

陳明轍心不在焉,但不妨礙藩季良與王約的談興。

藩季良搖頭說道:“將鹽鐵司及鹽商徹底排斥在外,浙南諸縣一年鹽利,少說能有二三十萬銀子,淮東打浙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而朝廷在東線又依仗淮東,怕是張晏心裏都沒有真正想過能將浙南鹽利爭過來——東線的戰事誰曉得會持續多久,就算淮東同意江寧這時候往浙南委派官員,也無人願意去吃這苦頭?這兩樁好處,林淮東都能抓到手裏,哪有拿一樁換一樁之說?”

“林淮東雖行徑跋扈,但對新帝還算忠心——林淮東也許是不想貪心太甚,成為眾矢之的。”王約說道。

“王大人如此想,便大錯特錯了,”藩季良搖頭質疑王約的揣測,又問陳明轍道,“陳大人,你認為林縛會有收斂之心?”

“世事難料,人心叵測,”陳明轍含糊其辭的說道,“林淮東心裏怎麽想,你我又怎能盡知?還不亂猜測為好。”

陳明轍年少位居高位,藩季良未心就心服,但他畢竟給陳明轍募為幕僚,要視之為主,陳明轍這麽說,藩季良便不再議論浙南鹽事,放眼看向遠處出任的杭城雄闊身影,問道:“大人此來杭城,董原心裏大概不會太高興……”

陳明轍心想:董原怎麽可能會高興?

在去年三月之前,董原在浙北大權獨攬,而在經曆富陽慘敗之後的今日,浙北軍司雖說還以董原為首,管轄浙北地方軍政及防務,但董原已經遠遠談不上大權獨攬了。

在經曆富陽慘敗之後,浙北軍司經過整頓,兵馬總數恢複到六萬,但董原直轄兵馬受創極重,孟義山所部寧海軍以及陳華文所部海虞軍在浙北軍內部占據兵力上的優勢,甚至浙北軍司新設立的水軍司統製,也是由海虞軍收編的原太白淖軍首領粟品孝擔任。

在對嘉、杭、湖三府地方官員上,新帝登基之後,也進行大規模的調整,像陳明轍、王約等吳黨一係的官員,替換原先浙郡給董原拉攏的官員。

如此形勢,董原心裏怎麽可能高興?

新帝登基後,陳西言出任首輔,除了鞏固南北防線、開源節流之外,最重要的一項事,就是密謀削弱地方藩帥勢力對江寧政權所構成的威脅及隱患,加強朝廷對地方的掌控。

不論是陳西言,還是餘心源,還是吳黨其他官員,幾乎都沒有以軍事割據地方、跟朝廷分庭抗禮的野心——在削弱地方藩帥勢力、加強江寧集權等問題上,吳黨的利益與新帝是一致的。

新帝非昏聵之君,他以寧王就藩江寧兩三年間,對江淮形勢看得比較透徹。

就地方勢力而言,江淮地方以東陽係跟吳黨為主。東陽係絕裂之後,顧悟塵北上去了青州,東陽係就以淮東為首。新帝想要在江寧坐穩龍椅,離不開地方勢力的支持,在新東陽係與吳黨之間,閉著眼睛也知道該選誰。

當然了,削地方藩帥之權,無論是新帝還是陳西言,都不敢貿然拿淮東試刀,甚至也不去動跟淮東關係密切的林庭立,除了大肆提拔吳黨官員外,董原則成為江寧進行“削藩”的第一個目標。

董原恰恰也沒有能力反抗,隻能接受江寧的諸多安排,擁立新帝之後,董原就老老實實的隻抓軍政跟防務,人一直都留在杭城,甚至將地方兵備及防治之權,也都交還給府縣。

“董原會這麽老實嗎?”陳明轍心裏想,“江寧對董原進行削權,林縛會不會有唇亡齒寒之感,而進入幹擾?或者說董原跟林縛之間早就有勾結,畢竟在李卓死後,高宗庭等人都投靠了淮東,而董原與他們都是同出李卓門下……”

雖說頗為順利的出知嘉興府事,但對日後浙北的形勢發展,陳明轍心裏仍有很深的憂慮!

渡船北行,杭城越行越近,藩季良突然間給什麽觸動到似的,突兀的說道:“淮東已成尾大難掉之勢。既然淮東在東線跟奢家打得這麽激烈、打得難分難舍,西線是不是放鬆一些,放奢家在浙西的兵馬東進,跟淮東拚個兩敗俱傷?”

“隔岸觀火?”王約疑惑的說道。

陳明轍搖頭道:“斷不可如此,且不管鄧愈、董原及江西方麵會不會配合——不怕一萬,就怕奢飛熊萬一反其道而行之。奢飛熊若是避開與淮東在東線決戰,趁我們在西線放鬆之際,突然大舉強攻湖州或寧國,以圍魏救趙之勢,迫使淮東從東線抽兵,那我們就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事實上,在陳明轍來浙北之前,他就知道陳西言、餘心源、張晏就此事有過多次密議,終究是覺得太凶險,有玩火自焚的可能。

實在是奢飛虎自去年三月攻陷富陽、臨水,進而占領千秋關、獨鬆關,令江寧在西線的形勢十分的危惡,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奢家在浙西的兵馬,不僅兵鋒直指嘉杭湖及徽州腹心,稍有不意,江寧也會受到直接的威脅。

即使要放奢家在浙西的主力東進跟淮東在東線決戰,西線的防線至少也要恢複到去年三月之前的位置,才能讓人放心——不然很可能就是玩火自焚;真到這時候,哭都來不及。

再者,淮東絕不是善茬。

此時朝廷依仗淮東處太多,玩這種小動作,能瞞過淮東是好;瞞不過淮東,要是淮東全麵在東線收縮呢?怕是比搬起石頭自己的腳還要嚴重數倍。

在西線,江寧終究不敢縱敵東進去害淮東,但主要意願還是以穩守為上。

具體到董原、鄧愈等人頭上,陳明轍心想,他們的心思大概會很是不同。

江寧欲求穩妥,但鄧愈守徽南,從昱嶺關、千秋關、獨鬆關三個方向都受到奢飛虎的威脅。對他來說,不是守住徽州城就能安穩睡覺的,至少要將千秋關、獨鬆關兩個重要關隘奪回來,才能稍緩一口氣。

董原當前的處境,跟去年的富陽之敗有關,陳明轍心裏推測董原心裏大概也很渴望從奢飛熊手裏奪回富陽吧?

當然,比起縱敵東進、坐收漁翁之利這種不切實切的謀略幻想,陳明轍他自己也更希望浙北軍能以更積極的勢態,主動收複臨水、富陽等地,將浙閩叛軍逐出浙北去。

富陽、臨水失陷後,以杭城、德清為中心的大片沃土,受戰火波及,成為敵我雙方進行拉鋸作戰的緩衝區,僅嘉興府保持完整。大量民眾外逃,田地拋荒,無人耕作,從去年六月之後,浙北三府所能提供的稅賦就稅減。而大量民眾避戰禍,逃亡到平江、丹陽、嘉興等地,則加劇這些地區的糧荒。

嘉興諸縣麵海,曆年來開發要差過杭湖兩府,即使陳明轍有心在嘉興府學淮東推行新政,也不是一時之間就能見效,要使浙北形勢有根本性的改觀,收複富陽、臨水是關鍵。

但很顯然,奢飛熊斷不可能放棄富陽。

浙閩叛軍占據富陽除了對江寧保持威懾、削弱浙北三府軍事潛力之外,其本身控製錢江水道的中遊,是浙閩叛軍在浙郡聯係東西兩線的最重要銜接區域。

一旦富陽失守,浙閩軍在東西兩線的勢態,就跟在淮東占據樂清之後,其永嘉守軍與台州守軍首尾不能相顧的被動勢態非常接近,將陷入徹底的被動之中——奢飛熊再蠢,也不可能放棄富陽。

陳明轍有時候也很迷惑,但看眼前的形勢,西線隻能僵持下去,無論是江寧還是奢飛熊都斷不敢鬆一口氣,也許隻能坐等淮東在東線先取得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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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原站在城頭,看著陳明轍等人入城來,董原雖以兵部侍郎銜出領浙北製置使,但論及權柄之重,甚至不如出知維揚府時。

浙北三府,雖然早年以杭湖最為富庶,此時卻以嘉興府最為完整,原本富庶天下的杭湖兩地都給卷入戰火之中,受到嚴重的摧殘。

陳明轍是陳西言的得意門生,也是天子門生,以浙北檢討禦史入仕,才兩年,就再進浙北擔任出知嘉興府事的要職。這也是吳黨要在浙北實現對董原進行限權的意圖,令董原親信部將心有不忿。

公孫齊是董原的心腹,早在董原早年守仙霞縣以拒奢軍時,就以力勇而崛起草莽之間。後隨董原投李卓,董原出知維揚府事,組織地方兵備,公孫文又是最初投附過去的將領,深得董原信任。

公孫齊看到陳明轍坐船來杭城,站在董原身邊,壓著聲音說道:“大人是不是派人找高先生聯絡一個感情,想必淮東不想看到唇亡齒寒的局麵?”

“這算哪門子唇亡齒寒?”董原苦笑不已,又低語道,“陳西言、餘心源等吳人真是無頭腦,自以為得計,可真是辛苦替別人做嫁衣。高宗庭啊高宗庭,看來督帥之死,令你改變太多……”

公孫齊疑惑不解,暗道:浙北今日之局麵,難道是淮東縱容,但江寧加強對浙北的控製,將他們架空,對淮東又有什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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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轍出知嘉興府事又趕到杭城跟董原相見的消息傳到永嘉時,已經是四月二十四日了,再過幾天,永嘉之戰就要持續滿一個月了。

“吳黨這一步步棋子,我們還要積極的配合他們走完啊……”林縛說這話時,已經不在永嘉城外的營壘裏,而是回到甌海處置一些事務,這時正與高宗庭下棋為樂,聽宋佳站在邊上說陳明轍進杭城與董原見麵的消息,摸著檀木盒裏的棋子,頗有感慨的說道。

“董原心高氣傲,不肯屈服於人,”高宗庭輕輕一歎,說道,“將來或與淮東為難!”

“北燕、南奢,沒有一個省油的貨色,西邊再多個董原,也沒有了不得的,”林縛說道,“淮西終缺個能獨擋一麵的人物。隻要吳黨能在浙北順利的將董原架空掉,江寧再調董原去淮東主持防務,就順理成章了。”

林縛要維護江寧政權的穩定,統一戰線對付燕胡兵馬的南侵,故而要克製住向淮東周邊地區擴張的衝動。

換作別人,多半要保存董原在浙北的勢力,以分擔江寧對淮東的壓力。這或許要算一樁好處,不然淮東就有唇亡齒寒之憂。

但相對的,也有大弊。

這時候林縛坐視吳黨將董原在浙北的勢力架空掉,甚至進一步從浙北將董原逐走,倒不是淮東突然間改邪歸正,要助新帝加強對地方的集權,而是從根本上,淮東是要削弱浙北三府及平江、丹陽兩府(即太湖平原地區)的軍事實力。

淮東與浙東之間隔著太湖平原,董原是有野心的一個人,一旦讓他在太湖平原形成相對獨立的割據勢力,對淮東的形勢是極不利的——這幾乎意味著淮東最核心的區域,都處於董原的直接攻擊範圍之內。

林縛一時不能將觸手伸進太湖平原,與其讓董原紮根其間,令淮東坐臥不安,不如暗中推動吳黨將董原從浙閩逐走——削弱太湖平原的軍事力量,才是最符合淮東利益的。

假如將來有必要,淮東戰卒也能以最快的速度進入、控製太湖平原,不用擔心在進入時就會受到大規模的阻礙。

這個道理同樣適用於維揚——淮東一時間不能將觸手伸入維揚,但也要盡一切可能的削弱維揚府的地方兵備及駐軍。

這時候室裏的光線暗了下來,林縛站起來,推開窗戶,看著外麵的天空起了陰雲,像是要下雨。

算著時節,也是進入梅雨季了;在過去兩個月時候裏,永嘉府境內幾乎是星雨未降,旱情頗為嚴重。

看到有下雨的樣子,林縛也頗為高興,田裏的麥子也需要這一場雨抽穗,但周同那裏的軍事行動會大受影響,再往後也意味著東海將進入風暴季而暫時封航。

稀稀落落的下了一陣雨,半炷香的時間,地麵還沒有完全浸濕,就雲開收晴,完全不過癮。

“這雨下的,聊勝於無……”林縛搓著手,轉回身跟高宗庭說道,也沒有興致將殘局再進行下去。

“各地旱情都嚴重,便是淮安府夏糧收入也會因為旱情而減少許多——根據各地搜集來的情報,浙西大旱已經成災,這對我們來說,是個極好的消息。奢家今年不但不能從浙地獲得更多的補給,甚至還給吐出一些糧草儲備,要防備地方出現民變。但河淮的旱情,使得黃河從河中府往下,最淺的地方都能趟馬過河,這絕不是什麽好消息啊!”高宗庭說道。

“不管封不封鎖,往山東還要多派探子,”林縛說道,“黃河兩岸旱情嚴重,使水位大減,這本身沒有什麽可怕的。要是燕胡想借水位低淺派兵趟過黃河,也隻能是小股騎兵;不然的話,入夏後一場暴雨就會使水位激漲,會給他們帶去太多不可預知的風險——但恰恰如此,以為黃河在夏秋時是天然屏障,也會使山東放鬆警惕,這才是最大的凶險!”

以往燕胡騎兵隻能在冬季封冰之後,才能越過黃河南下,進入河淮平原。

在二月下旬,燕胡南侵兵馬紛紛退回到晉南、燕南;大多數人,包括青州諸人在內,都認為在入冬之前,燕胡不可能再次大舉越過黃河南下。

青州要利用這段時間,以陽信城為核心,在朱龍河南岸修築大量的防壘。

但在燕胡控製晉郡及燕冀之後,特別是燕京滯留數以萬計的、專為宗庭修造宮殿、皇陵的匠戶給燕胡得去,隻要燕胡能在黃河南岸占領灘頭陣地,是有能力在黃河上搭設棧橋以供大軍通行的。

林縛就怕青州諸人及梁家警惕心不夠。

高宗庭轉眼看向窗外收晴的遠山,淮東有許多方麵顛覆了傳統的思維。

淮東軍司所屬的軍情司,除了專司軍事情報搜集、分析等事務,更依賴各級戰訓學堂及軍司所屬其他機構,對各種作戰方案進行剖析,還專門成立戰術研究室。

這種種措施,一方麵有個完整的體係,保證淮東軍將領都能得到相對較充分、成體係的戰術素養培養,不用通過血腥戰場,也能得到成長的機會,也使得淮東軍司對將領的掌握深入到基層武官,杜絕了私兵化的問題。

另一方麵,淮東將領所提出來的諸多戰略戰術設想,也提前在內部得到一定程度的檢驗,不再單純的依賴將領個人的才幹與經驗指揮作戰。

比如燕胡兵馬有沒有能力在夏秋季大股渡過黃河南侵的問題,淮東軍司內部就進行充分的消息搜集與作戰推演;而江寧禦營司以及河淮防線諸鎮,還隻能依照經驗進行判斷——這裏麵高下之別就異常的顯著。

天下億萬人,才識卓越之人,如過江之鯽,不知凡幾,但是林縛身上,高宗庭看到有著太多跟當世才識卓越之人不同的東西,心想,也許是這些,才使得淮東帶著強烈的有別於世的特質,而能夠強勢崛起的吧?

這時候,有馬蹄聲由遠馳近——在淮東所轄區域,城裏禁止馳馬,除非有緊急軍情傳報——聽著馬蹄聲急促傳來,高宗庭快步走出去,片刻後即回,手裏拿著信報,邊走邊說道:“溫嶺守軍正撤出,往回浦而去!”

“可惜啊,奢家終是沒有勇氣踩進這個坑來!”林縛淡淡一笑,說道,“要各部照著計劃行事就是!”

高宗庭笑了笑,他們確定是希望奢家從浙西抽兵增援東線,將防線撐到永嘉、台州一帶與淮東進行更殘酷的軍事對峙。

那樣奢家在浙西必然會露出破綻,而江寧不管藏著怎樣的心思,都會極度渴望將西線的防線恢複到去年三月之前的位置,到那時候,奢家就會更加難過——相比較之下,奢家在東線的防禦,收縮到仙居、天台、臨海一線,形勢相對就要好看一些。

目前淮東在浙南的兵力主要集中在永嘉的正麵。

浙閩軍先從樂清灣北麵開始撤軍,淮東軍在樂清灣北麵,僅陳漬率所部駐守溫嶠監視溫嶺、回浦——即使招募鄉勇編入陳漬所部,使溫嶠駐軍精銳達到四千餘人,但浙閩軍要從溫嶺、回浦撤出的精兵將近八千眾,淮東顯然很難在樂清灣北麵咬浙閩軍一口。

在樂清灣北岸,以襲擾浙閩軍尾後為主,主要是防備浙閩軍撤出時破壞地方,更要防止浙閩脅裹地方民壯西撤。

真正能咬浙閩軍一口是在永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