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筆長不過二尺八寸,是一種暗器類的奇門兵刃,主要用於取穴打位。所謂‘一寸短,一寸險’,主要用法有穿、點、挑、刺、戳等。判官筆的招式幾乎都是奔著人體幾大穴位而去的,端的是凶險無比。

在林寒的眼裏,禿筆翁的內力之深以及認穴之準,自然是頂尖的,武林中也少有人能及,但卻不足為懼。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或許正是因為在書法、武學上的雙重天賦,使得禿筆翁想要將兩者有機地結合到一起。他也幾乎已經做到了,隻是可惜沒有邁過那道門坎,或是還不自知,書法已經極大的製約了他的發展。如果有一天他能夠忘記字形的筆畫,而是隨意自然地揮灑,那麽江湖中的超一流高手中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此時禿筆翁的判官筆法之中最大的缺點就是太拘泥於形,對敵時往往要將一套書帖寫完,或是至少要將一個字按套路寫完,可惜高手對敵時,哪來得這般輕鬆?若是某一套書帖之中,字形多是點、勾等短筆畫也就罷了,這些時候禿筆翁反而能將認穴打穴的功夫發揮到極致,可惜他太過於追求名帖,碰到縱、橫、折等長筆畫較多的書帖時,往往會因為拘泥於字形而浪費製敵的最佳時機。而高手對招時,哪容得你那般浪費?

故而林寒對於禿筆翁的判官筆法並沒有太多在乎,就算其在筆尖蘸取特製墨汁又如何,隻要不被其打中,再強橫的墨汁也是無法。不過唯一要留心的就是禿筆翁惱羞成怒之下將筆尖墨汁以暗器的手法甩出。

當禿筆翁將一切準備就緒後,走到書房的中央,示意林寒可以開始了。林寒撤出長劍,揮舞幾個劍花後,也表示沒有問題。好在禿筆翁的書房足夠大,雖然做不到大範圍的騰挪,在小距離間的閃躲還是沒有問題的,也不會發生長劍運轉不開的事情。

“前輩小心了,晚輩要開始進招。”林寒提醒後也不再客氣,身體還是站在原地,左手長劍已是刺向禿筆翁握筆的右手。

禿筆翁右手成爪形,抓著一隻判官筆點向長劍劍脊,同時左腳跨前一步,左手中的另一隻判官筆打向林寒胸口。

林寒自然不會讓他欺近,雖說已經學過八卦步法中的寸步,可也不會自大到認為憑著那半生不熟的步法就能對付專於打近身戰的判官筆法。隻見林寒逆著禿筆翁的進攻方向左撤一步,長劍和其右手判官筆碰觸之後,借力右蕩,以逆時針方向畫著弧形,劍鋒迅速撩向禿筆翁左手手腕。

按照禿筆翁的預想,右手判官筆防守住林寒的進攻,之後再以左手判官筆逼得其後退,再後麵就該是輪到他進攻了,故而還不等判官筆與長劍接實,心裏已是準備著使出磊落波磔意態的《八濛山銘》。卻沒想到事實壓根就沒有按照畫好的劇本來演,林寒雖然是左撤了一步,長劍卻是順勢又攻向他左手手腕,若是再不防守,就真的要一招落敗了。

禿筆翁急忙將左手縮回幾寸以避開林寒的劍鋒,同時手腕下壓,斜點向反撩過來的劍身,右手判官筆也不再收回,而是迅速上揚戳向林寒左胸,如此恰是將左右兩隻判官筆的招式掉了個,原本的左攻右守變成了左守右攻。

隻是林寒又豈能讓他如願,隻見他也隨著禿筆翁的應對而改變招式,將長劍微微收攏,減小長劍畫弧的半徑,使得劍身鏘鏘避開禿筆翁的左手判官筆,其一招防守筆法也就全然沒有了作用。若是這般也就罷了,禿筆翁的右手判官筆的攻擊還是會落到林寒胸前,卻不想林寒的長劍在避開禿筆翁左手判官筆後,更不停歇,仍是將圓弧畫完,從右向左走著,一個上半圓已是成型,這上半圓的終點正是禿筆翁握筆進攻的右手手背。

長劍畢竟要比判官筆來的長些,若是禿筆翁不管不顧,還不等他的判官筆到達林寒胸前,整隻右手怕是要被長劍從中劈成兩半。但是此時禿筆翁的招式已經用老,不說右手判官筆無法截擊畫圈的長劍,就連左手的判官筆也因為一時用力過猛而無法收回。

旁邊觀戰的黑白子自然也看出了禿筆翁的窘迫,也沒想到林寒那普普通通的劍招竟然逼得四弟進退兩難,還不等他將得意的判官筆法使出已是將要落敗,若真是被林寒的長劍劈實,禿筆翁那隻握筆的右手鐵定是要報廢的。如果林寒不收招,那麽後果絕對不堪設想,情急之下,黑白子也顧不得許多,大聲喝道:“四弟,用絕招!”

聽到黑白子的話,禿筆翁心中也有了決定,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貧道’,重傷林寒總比自己右手被廢的好,之後就算嵩山派要找麻煩也是以後的事,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危機要緊。想到這裏,禿筆翁的神色一狠,將全身功力灌注於右手之上,手腕狠狠一抖,筆尖之中立時飛出幾滴墨汁,直奔林寒雙眼而去,如此還不罷休,竟是將右手判官筆也激射而出,目標正是林寒右胸。

見禿筆翁這般狠毒,丁堅、施令威兩人都是驚呼出聲,卻是沒有辦法搶救,隻能眼睜睜看著新投的主子就要喪生在舊主子的判官筆之下。

林寒一直就沒放鬆過對禿筆翁的戒備,在將其逼入絕境的情況下更是如此,故而當黑白子高喝著放絕招的時候,林寒已是高度戒備,當禿筆翁將墨汁甩出的時候雖然有些錯愕,但是身體卻本能的作勢下蹲,但是也錯過了進攻的最好時機,因為那長劍也隨著他下蹲的動作而急速下沉,在到達禿筆翁的手腕前已是落到下方。

之後又見得禿筆翁甩出墨汁還不甘心,仍是將判官筆作暗器投出,林寒真的是出離地憤怒了:如果不是自己早有準備,就算能夠避開奔著雙眼而來的墨汁,又如何避得過後麵的判官筆?若是真被擊中右胸,雖未必會喪命,也將大大影響今後的修煉。

憤怒中的林寒也是發了狠,在沉著腰的情況下,使用出之前從施令威處學得不久的‘進步’,迅速地逼近幾分,也不抬頭,長劍就那麽斜向上刺出,隻聽得‘叮’的一聲響後,就是‘哧’的利刃入肉的聲音。

在一片驚呼聲中,林寒直起身來,冷冷地瞥視著禿筆翁,隻見他頭上冷汗直冒,顯得相當痛苦。原來在林寒近身之時,禿筆翁已察覺到不對,拋開偷襲之後的丁點愧疚以及偷襲失敗的不可置信,第一時間就運轉內力於左手判官筆上,希望能將長劍擋開,卻不想惱怒中的林寒已是全力運轉內力,筆、劍相碰之後反而是判官筆被蕩開,長劍卻是去勢不減,直接從下往上將禿筆翁右手手腕來了個對穿。

起身之後,林寒神色冰冷,再也沒有之前的和顏悅色,鄙夷地看了禿筆翁一眼,抖動手腕將長劍撤出,隻見禿筆翁手腕之上立時飆出一箭鮮血,更是慘叫連連,額頭之上已是汗如雨下。

黑白子急忙竄到禿筆翁身前,出指疾點,丹青生也是擋在禿筆翁身前戒備著林寒再次發難,好不容易封住其右手筋脈,止住血後,黑白子對著林寒沉聲問道:“林少俠何以下如此毒手?”

“哈、哈、哈。”林寒大笑三聲,神色更是冷漠,嗬斥道:“到底是誰下手狠毒,恐怕二莊主比本人更清楚吧?如果不是我還有幾分本事,恐怕此刻已經是躺在地上,又有幾分活命的機會?”

黑白子頓時語塞,確實是他們不對在先。丹青生見到禿筆翁的慘狀,也是心有餘悸,顫聲說道:“既然林少俠已經避開,為何還要傷我三哥,怕是不太好吧。”

“避開?真是笑話!”林寒不屑地望著幾人,經過剛才的偷襲之後,心中再也沒有好感,嗤笑著道:“幾位莊主還真是健忘,忘記比鬥之前約定過什麽嗎?怎麽?都忘記了?那麽請丁前輩將之前的話敘述一遍吧。”

丁堅知道這就是一份投名狀了,與施令威對視一眼,見其點頭,也不再猶豫,高聲說道:“比鬥之前,雙方約定不得使用內力。”

黑白子幾人詫異地望著丁堅,不知他為何要說這幾句話,雖然之後肯定會挑明,但是無論是從身份還是立場來講,都不該是丁堅、施令威兩人,就算林寒出聲要求,他也該支吾著避過才是,怎會如初爽快就答應下來。

不理會幾人的反應,林寒冷笑著說:“晚輩原是慕名而來,之前對於幾位前輩也是恭敬有加,就算是連連鬥敗幾位前輩時,也不將勝敗放在心上,更沒有口出狂言。既然已經嚴明不得使用內力,那麽三莊主剛才又為何要偷襲於我,莫非是要置本人於死地?”

不等幾人解釋,林寒再次說道:“如果隻是墨汁作為暗器偷襲也就罷了,之前也沒有說過不許,但是三莊主何以要全力灌注內力,並且逼開本人之後,竟然還以判官筆作為暗器打向本人右胸,又是何故?”

禿筆翁嘴角連連顫動,最終卻沒有解釋。黑白子道:“林少俠不是盡數逼開了麽,何必咄咄逼人傷我三弟呢?”

林寒冷哼一聲,道:“咄咄逼人?虧二莊主說得出口,到底是誰咄咄逼人了?如果那隻判官筆是奔著本人左胸來的,恐怕林寒氣急之下還會做出更咄咄逼人的事情來。”

“你?”黑白子沒想到林寒的口氣越來越強硬,感覺麵子上過不去,臉色也是瞬間黑下來。

“怎麽?惱羞成怒了?”林寒更是不屑,道:“如果今日幾位莊主不給林寒一個說法,恐怕晚輩真的要無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