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後,林寒的生活趨於平靜,大多數時間都是留在觀勝峰腳下的院子裏,享受人倫之樂的閑餘,調教兩個小徒弟,偶爾也偷溜著去洛陽,三兩日便回。

轉眼時間又來到了秋季,人們在春天播種,在秋天收獲,經過大半年的辛勤耕耘,林寒也在這個金色的秋天有了收獲,阿離、非煙兩人不約而同地有了身子。

當林寒得到這個喜訊,激動之後,作為一個穿越者的心,終於是完全的安定下來。他知道,無論這個世界是否虛幻,都與他緊緊相連在一起。在這個世界,他紮下了根,有了比愛情更大的羈絆,他離不開了!

對於一個穿越者而言,無論他平日裏表現得如何沉穩,終究會有一種發自骨子裏、發自靈魂深處的隔膜,與這個世界的隔膜。

直到有了孩子,有了血脈相連的骨肉,心才能安定下來,就像林寒這般。

自從禍害了阿離之後,林寒並沒有故意地鎖緊精元,但盡管如此,一年多的時間裏,終究不見阿離的肚子有任何動靜,他的心裏是非常急的。

特別是這半年來,不隻是阿離沒有動靜,就連與他發生了關係的非煙和盈盈兩人也沒有動靜,不得不讓林寒產生懷疑,是不是也會像項少龍那樣悲劇?

雖說項少龍是‘逛妓院都不用戴套’的典範,但是作為一個‘三好男人’,林寒隻想著留下血脈,使得心能夠安靜下來。

幸好上天是仁慈的,林寒並沒有發展成為第二個項少龍,阿離、非煙兩人竟然同時有了身子。

前些天裏,移栽在院子裏的兩棵橘樹終於成熟了,秋風一吹,枝頭掛滿了紅黃相間的大橘子,可算是將院子裏的幾口人高興壞了。

眼饞於劉滿、小蝶兩個家夥吃得滿嘴香津,阿離、非煙兩人也摘了一個嚐鮮,沒想到兩人各自吃了半個之後,竟然同時惡心想吐,當時林寒又是擔心又是喜悅。

直到請來郎中把脈,心中的猜測才成真。果然,兩女都有喜了!

根據郎中的話,兩人的胎兒大小相當,很有可能是同一時間懷上的,胎兒發育的情況也是非常好。

確定兩人有了身孕之後,林寒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去教坊司買幾個丫環回來伺候著,畢竟孩子出生之後也需要下人幫著照顧,但又覺得在家裏添幾個陌生人進來,很是不放心,即使要添置,也應該是信得過的人才好。

一時間沒有合適的人選,林寒隻得向劉家嫂子求助,央求她前來照顧一下。

恰好這些天裏,劉家的小孫子‘虎頭’從山上下來,便由林寒做主,讓他隨著劉滿、小蝶兩人一起跟著學武,之後又將大廳後麵還未啟用的幾個房間收拾出來,讓‘虎頭’母子搬進來住著。

雖不是長久之計,也足夠作權宜之用。

接下來的時間裏,林寒便少有外出。

如今的江湖之中,微微有些亂象。事情的起因,還是遼東方麵的戰事。

果然像林寒說的,韃子寇邊,朝廷震怒,急忙調兵遣將,向著遼東進發。

正所謂‘天子一怒、伏屍千裏’,從全國各地調來的老爺兵,隻以為寇邊的韃子兵也像治下的百姓一樣軟弱,是可以一擊即潰的,故而並沒有將韃子兵當作一回事。

甚至在親眼見到人強馬壯的辮子軍後,竟然不是堅守城池,而是主動出擊,以弱勢的步兵對抗氣盛的騎兵。

韃子兵大喜,一輪衝鋒、一輪齊射,明軍立時哭爹喊娘、丟盔棄甲,兵敗如山倒,跌跌撞撞慘死在自己人腳下的兵卒甚至比死在弓箭、馬刀之下的還要多。

大明的兵痞們這才知道,辮子軍的刀劍真的是吃肉的,先前以為的小花貓瞬間露出猙獰的嘴臉,原來那竟是色彩斑斕的‘大蟲’。

數次失敗之後,大明的文臣、監軍們不得不承認,他們失誤了。當然,他們是絕對不會承認失敗的,僅僅是失誤而已。

意識到失誤,在處決了幾個替罪羔羊,甚至是宰殺了一些邊民之後,報往朝廷的奏折上,立時就有了斬敵多少多少,雙方互有勝負,但韃子兵太多,殺不甚殺,請求支援,又因糧草不足,再次請求支援。

若說第一次的失敗,還可以看著是對韃子兵的認識不足,尚算‘情有可原’,那麽第二個錯誤,就足以說明是愚蠢了。

招降!

這就是太監們想出來的辦法。就像前朝招降水泊梁山一樣,太監們以為這一次寇邊的韃子也是像宋江一樣,是想要謀個前程、得些利益,他們以為,在天朝的惶惶天威之下,韃子們終究是要屈服的。

還別說,韃子們真的屈服了,就在太監們在守將們的反對無果的情況下,兵將齊出,前去受降。

最後,被人一窩給端了,接著又被賺開城門,城池淪陷!

當第一座城池被韃子兵占領,便一發不可收拾,接二連三地傳來噩耗,從此君王天天要早朝,卻無能為力,短短不足一年的時間,連丟五、六十城,舉國震驚。

華夏民族從來不缺乏勇士,即使是在朝廷最懦弱的時候,隻要朝廷自己不刻意打壓,自然會有一茬又一茬的勇士,像割不完的韭菜一樣冒出來。

聽到官軍節節敗退,立時就有熱血漢字、江湖豪傑要投軍報國。可惜,這些草莽英雄嚴重低估了朝廷的自尊心。

名門弟子要報國?可以,軍官身邊需要守衛,越多越好。山賊草寇要投軍?左右,給我拿下!欺我軍中無人麽?

熱潮過後,武林豪傑們才發現,即使是想要報國,也是需要門路的。但即使是混得好的,有些作為的,也不過是混在軍將身邊做個守衛,防備敵方刺客刺殺之類的。其他的,甚至是隻能做一小兵,衝鋒殺敵。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半年以來,確實有極少數人撞到狗屎運地救起了某個長官,之後迅速得到提拔。但更多的,卻是死在韃子騎軍的箭矢之下,直到死,他們都沒能將門派中學到的功夫用出來。

千萬人的戰役,遠遠不同於江湖廝殺,除非是有著林寒這樣的身手,否則,即使是以徐錚、李季那樣的功夫,在戰陣中也是用處不大。在鋪天蓋地的亂箭之中,個人的武力實在是太渺小了。

英雄無用武之力!

江湖中人深刻地體會到,除非他們本身有不俗的軍陣技巧,同時還有發揮出這種本事的地位,才能在戰爭中發揮作用,否則他們充其量隻是一個耐打的兵卒,或許是十人敵、百人敵,但終究還是要死在亂刀之下。

戰爭中,大名鼎鼎的俠客,很可能就死於某個無名小卒之手,甚至那個無名小卒在一年前還隻是個在草原上放馬的牧民。

熱血散盡,寒了心,群雄才知道,官場比武林更複雜,不是你有能力你就能夠上位的。

國難當頭,並不一定是‘義字當先’,絕大多數人還是一樣的‘利字當先’,甚至許許多多的人在借機發‘國難財’。

三國之時,曹操百萬大軍攻打東吳,吳主孫權問策,有言江東大族皆可降得,唯君不可降。

家國天下,大明終究是朱家的天下,別說貪官們沒考慮過韃子能夠入主中原,即使想到了,也是該拿的拿、該取的取,絲毫不會以國事為重。

在大部分人看來,君權輪換,而治理天下的,還是大小官吏。

也就是說,即使是韃子顛覆朝政,他們一樣有官做,隻不過是換了一個主子。

如此,受盡挫折,一腔熱血化為烏有,心灰意冷之下,江湖中的報國熱潮終於冷卻下來。

這大半年來,五嶽派在左冷禪的示意下,在徐錚、石韜等等一眾年輕一輩的領導下,坐看其它各大門派熱熱鬧鬧地參軍報國,最後碰得一個頭破血流。

當然,五嶽派也不是完全不作為,以左冷禪牽頭,五嶽、崆峒、青城、點蒼四派共聚一堂,達成共識之後,全力地運轉,通過銀錢以及人際關係,大批的年輕弟子被送往各處。

這些弟子大多會占據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小官小職,但是如果有人能夠細細的研究,就會發現,在半年之後,這些弟子在門派的幫助下,迅速地控製了當地的局麵。不知不覺中,拉成一個又一個的小團體,再加上所選的地方並不受人矚目,漸漸有‘天高皇帝遠’的架勢。

積少成多,積蓄的力量可不算小。特別是在這些地方,必定會有五嶽派開設的武館,也會有五嶽派名下的車馬行。

五嶽派在有條不紊地運作著,直到某一天,左冷禪親自召回了身在洛陽的徐錚。在左冷禪的書房裏,兩人一夜詳談,房間裏的燭火一夜未息。

兩人具體談了什麽,誰也不知道,即使是作為左冷禪書童的吳一然,也是不得靠近書房一步。

第二天一大早,左冷禪、徐錚兩人神色疲倦地從書房出來,吳一然悄悄地瞧去,左冷禪是一臉的輕鬆,徐錚則是一臉的喜悅。

心情大好的左冷禪朝著守衛在大廳裏麵的吳一然招招手,吩咐道:“早飯之後,你去召集所有人,有大事要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