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了許多,林寒估摸著,具體的時辰,應該是亥時將末、接近子時,按照前世的算法,已經是接近午夜十二點了。

在這個時空裏,人們並沒有多少夜生活。

大多數人,在晚飯洗簌了之後,已經上床睡覺了。

別懷疑,能夠點得起菜籽油燈的,並不如我們想象中的那麽多,無論哪個世界,終究還是窮人多一些!

隻有極少數人,如富裕的文人墨客,或者是懂得修養的武人,才會在晚飯之後,坐在床榻上看一會兒書。但也不會太久,在亥時之前,大多數人都去睡了。

今夜有雨,淅瀝瀝地下個不停,空氣中分外的潮濕,在這觀勝峰腳下的民居中,除了極個別犯了‘老寒腿’(關節炎)的人,皆已沉入了夢鄉。就連飼養的貓狗之物,也多是堆在某一個淋不著雨的角落裏,懶得去叫喚一聲。

在這樣的雨夜中,還會打著燈籠夜行的,必是極少,除非有重要事情,多半不會趕夜路。

迷迷蒙蒙的夜雨擋住視線,但因為林寒的院子是最東邊的單家獨戶,前方很是開闊,還是能夠看出好遠去的。

雖看不清來人的臉,但那愈來愈近的燈火,告訴了林寒,那正是奔著他來的。

遲疑了片刻,林寒心中突然一動:不會是她們吧?

此念一動,越想越覺得可能,算算時間,從自己回來之時起,若是有人上山報信,這會兒,多半能打一個來回了。

想到這裏,林寒便再也坐不住,急忙回到大廳,在門後麵取來那把暗色的油紙傘,撐了開來,邁步進了雨中,向著對方迎去。

稀稀疏疏的雨線,並沒有因為林寒的出現,而停下來,仍舊是一如既往的暢快。

走出院子,向前走去,隨著距離的拉近,終究不是常人可比,以過人的目力,林寒終於認清了對麵的兩個人,那熟悉的臉龐、焦急的神態,可不就是非煙、阿離兩人麽!

“阿離?”

“非煙?”

秋離、曲非煙兩人,雖有武功在身,終究是比不得林寒那般深厚,再加上林寒出來得急,並未掌燈,故而她們並沒有看到林寒。

但是,林寒的聲音,她們是非常熟悉的,聽到林寒的呼喚,兩人都是一愣,隨即大喜,比之秋離,曲非煙可是要大膽了許多,甩開礙事的花布小雨傘,發一聲喊,提著紙皮燈籠就向著前方衝去。

看著曲非煙的興奮樣,秋離無奈地搖搖頭,將被曲非煙棄於地上的小雨傘撿起,收好後,仍由提著燈籠的左手拿著,右手打著雨傘,向著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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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站在原地,笑意盈盈地望著衝過來的曲非煙,下一刻,曲非煙一個飛撲,已經躥進林寒的懷裏,緊緊地將他摟住。

拍打著她的長發,林寒笑道:“都是大姑娘了,怎麽還像以前那樣調皮!”

抱著林寒不放手,曲非煙使喚著腦瓜子,一個勁地在林寒的肩頭蹭著,笑嘻嘻地說著:“那你還不是一樣喜歡抓非煙的頭發,才不是大姑娘呢!”

林寒笑了笑,伸出一隻手來,將紙皮燈籠從她手中接過,然後望著已經走到近前的秋離,笑道:“讓你擔心了!”

望著熊抱在一起的兩人,秋離臉上亦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一臉幸福地嬌笑著:“嗯,沒有!”

“還說沒有呢!”曲非煙將林寒放開,仰起頭來,告狀般地說道:“自從林大哥你離開之後,打第二天起,離姐姐每天都會在下山的路口處張望著,都快成‘望夫石’了!”

“還有啊,一聽到林大哥回來了,什麽都顧不得了,拉著我就往山下跑。”曲非煙繼續爆料著,越說越是興奮。

望著越來越興奮的非煙,秋離是哭笑不得,“你這丫頭,有你說得那麽嚴重嗎?”

“怎麽沒有!”曲非煙調笑著說道。

點了點頭,林寒默默地望著秋離,將雨傘前傾,替她擋住隨風飄零的雨,輕聲道:“我們回家!”

“嗯!”

兩把雨傘親密地靠在一起,林寒的肩頭碰著秋離的肩頭,另一邊牽著非煙的手,三人成行,向著院子走去……

“你們怎麽知道我回來了?”

林寒輕輕地問出心中的疑惑。

“有人通知了!”曲非煙搶著回答道。

“嗯,有位叫著‘許諾’的師兄剛好上山來,大概是看到了林大哥,所以就給我們報信了。”秋離輕輕地解釋到。

“許諾?”林寒沉吟著點點頭,想必是這樣,不過摸黑上山,這位‘許諾’師兄倒也是有心人,無論他的初衷目的如何,無論使得阿離她們乘夜下山是否合適,林寒還是接受了這份好意,暗地裏記下了這個名字。

三人來到屋簷下,進入大廳中,就著明亮的燈光,林寒這才發現,兩人半邊身子都濕透了,褲管、鞋襪上也是沾滿了泥水,想來夜裏山路極其的難行,真是難為了她們。

林寒不由得一陣心疼,若是早知如此,還不如自己上山了,連忙吩咐道:“別凍著了,快些去換了幹淨衣服,我去給你們燒熱水!”

“不用了,還是等洗了澡再換吧!”秋離笑著說道。

“說什麽混話!”林寒沉著臉嗬斥道,“是衣服重要,還是人重要?快些去換衣服!”

聽著林寒的嗬斥,這是他第一次這麽不留情麵,但是秋離的心裏卻是暖洋洋的,輕輕地‘嗯’一聲,拉著曲非煙回房去了。

林寒這才滿意地笑笑,向著廚房走去。

到了廚房,林寒看著堆垛在牆角的柴禾,才鬆了口氣,幸好還殘留著些生火之物,否則這冷雨夜,女人的體質又薄弱,可真是會淋著生病的。

將爐灶灶門掀開,取來些易燃的柴屑,抓起灶台上的火折子,點火,然後挑一些幹燥的細小柴禾,輕架在火苗上,慢慢地等待,待得火勢旺些,才取來大塊的柴禾,堆疊著旺起來。

水缸裏還有半缸水,但因為他們離開得太久,水早就不能用了,林寒又提著雨傘、木桶去溪邊打水,之後洗鍋、添水,好一番折騰,才算是完事。

秋離、曲非煙兩人,早已經換了幹淨的衣服出來,就那麽靠在一起,安靜地看著林寒來來回回地忙碌著,就連向來多話的非煙,也是徹底安靜下來。

其實,對於一個女人來說,若有一個男人,在得到你的感情和身體之後,還願意給你做這些瑣碎的事情,並且是自覺地、高高興興地去做,也算得上是一種幸福了吧!

當林寒將全部的事情處理好,隻剩下向灶膛裏不時地添柴了,他這才有空-閑下來,望著秋離、非煙兩人,說道:“若是感覺有些冷,就先去被窩裏窩著,等到水熱了,我再去叫你們。”

“不冷了!”曲非煙答道,秋離則是輕輕地搖頭,視線都不曾離開林寒的身上。

點點頭,林寒知道兩人都是練武之人,這會換下濕漉漉的衣服,已經緩了過來,便吩咐道:“非煙,去端兩把椅子過來,到這灶前暖和暖和。”

曲非煙立即回到大廳,搬來兩把小巧的椅子,一左一右地放在林寒身邊,與秋離分別靠在林寒兩旁。

握著兩人的手,感受著微微的涼意,林寒起身將爐火添得更旺些,這才問道:“在山上還習慣嗎?”

“悶都悶死了,好沒意思!”一提起這事,曲非煙首先埋怨起來,她原本就不認同嵩山上的那些人,自然不願外出,整日裏關在房間裏,除了秋離之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可將她憋壞了。

林寒點點頭,想著自己在山下建了這棟院子,倒是有些先見之明。

見林寒望過來,秋離笑道:“也還好,隻是沒有山下熱鬧!”

林寒再次點頭,拍拍她的手,知道她話中的意思。

其實以林寒的地位,再加上她們與林寒的關係,在嵩山上,想要巴結她們的人,多的是。但那隻是應酬,多了些功利在裏麵,遠不如這山下的鄰裏、孩童,那麽的淳樸。

秋離與非煙的區別,隻在非煙個性單純,愛恨都擺在臉上,不願意理會嵩山其它人,就憋在房間中不出去;而秋離終究是大派弟子,見的世麵廣,甚至在跟著林寒之前,還是替崆峒派行走江湖的,所以她會有技巧地去處理,但並不證明她就喜歡那些利益關係。

通過交談,林寒大致了解了嵩山如今的形勢,因為狄修已經從洛陽回來,按照左冷禪的意思,大概會派徐錚去主持那邊的工作。

不過,聽說左依依自動提出跟著前去,而左冷禪猶豫一會,也就答應了,看來徐錚與左依依的關係,已經算是定了下來。甚至左冷禪也是答應了,否則不會派兩人同去,這也可以看出,下一任掌門的位置終究會落在徐錚的頭上。

對於這事,林寒也不想再去管,如果徐錚真的變了,事情發展到最後一步……他雖然對內溫和,但並不表示不會使用雷霆手段。

不是不能,唯不願耳!

再有就是少林、武當、峨嵋、昆侖四派齊上嵩山之事,目前還沒有人來,但是有消息稱,其餘三派的人,已經在少林露麵。

在林寒三人問答的時候,鍋裏的水已經燒好了……

待得秋離、非煙兩人各自打水沐浴之時,林寒也在想著不久之後的‘四派上嵩山’之事……

(感謝朋友們的VIP訂閱以及其它各種支持!寫這兩章的立意,除了鐵血之後的柔情之外,也是要通過兩人的口,知道嵩山的近況。在羨慕阿離、非煙的幸福之後,也請期待下麵更精彩的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