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從上古流傳下來便是無雙凶獸。傳說之中成年相柳乃是足以與真仙較一日之長短的恐怖妖物,正因為其強大的赫赫凶名,所以很多人都習以為常的忽略掉其另外一麵,那便是與其可怕實力相匹配的智慧與狡黠。

百族之中,有擅長操控妖獸之族,名為汨羅,其自有一套馴化妖獸之功法。偶得這上古凶妖相柳之卵,以秘法培養操控,一直都進展順利相安無事。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異世智者曾有名言曰,凡養鷹犬者,飽則為所用,饑則為所噬。汨羅族馴養相柳為所用,相柳又何曾不是想借其手孵化繁衍?

一切本是相安無事,然而直至地宮一役,魏凡強行搶竊龍脈靈氣,相柳長成完全體最終功虧一簣,又吃了謝天雄的迎頭痛擊,雖逃得性命卻免不了傷及元氣,更兼驕傲受挫釀出滿胸的戾氣,此時再被九幽門老怪以秘法召來,難免就不心生異變了。

當然,這份心思除卻相柳本身以外,並無任何人察覺出來。而在下達了指令以後相柳依然巋然不動,這讓九幽門老怪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要知道相柳乃是其此刻翻盤利器,要是不合作大鬧一番,麵對謝天雄的怒火他是絕對沒有生還下來的道理的。

謝天雄沸騰殺意已經清晰籠罩到其身上,見相柳依舊不為所動,九幽門老祖大急之下,又掐訣施展起秘法,試圖以痛苦讓相柳乖乖聽話。

這個愚蠢的決定換來的是無可挽回的錯誤。痛苦讓相柳最後一絲掙紮舍棄消失,九張嘴巴毫無征兆的齊齊發出攝人心神的厲嘯,離得最近的九幽老祖立時遭殃,哪怕以其元嬰大能修為也被震得刹那失神。

對於相柳這般凶獸來說,一刹那的功夫已經足夠做出很多事情來了。其中一張巨型人臉大口一張,生生把這位元嬰老祖吞服下去。

一代元嬰豪強,就在連自己也沒有搞清楚的狀況下隕落,甚至連反抗逃避的餘地也沒有,可悲可歎。不過已經沒有人再為其下場感慨了。吞掉一位元嬰大能以後,相柳的氣息以驚人的速度向上提升著,其凶威愈加熾盛。

“魏小友!林家老兒!你二人替我監陣,勿要讓這頭妖物再逃走了!”

謝天雄當機立斷呼喝了一聲,已經士卒身先,四根碧色白玉拋擲而出,化作巨大棱柱分列於相柳四角方位,布成一簡單而卓有成效的禁錮之陣。

相柳顯然沒有坐以待斃的意思,扭動著數十丈長短的肥大蛇軀,一甩撞向到其中一方玉柱之上。雖然馬上被玉柱上所泛起的金色雷光所彈飛,然而禁錮陣法卻被這一撞之威劇烈晃動,細看之下,甚至可以看出被其所撞之柱上,已然布滿了細碎的裂紋。

“孽畜休要猖獗!看劍,斬!”

謝天雄已臨陣中,地宮之中所施展過的金色神劍神通已然再次凝聚,數丈長寬的巨劍與半空之中狠狠劈落,看其架勢是要把相柳當場一刀兩斷了。

吞下一位元嬰大能,相柳的凶威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再次麵對昔日予以自己重創的巨劍,凶威抖擻,不退反進,昂起數頭奮力一咬,竟把那神劍一往無前的勢頭硬生生阻住,幾張猙獰人臉再一用力,直接把那神通所化巨劍咬碎,碎落無數金色閃華。

謝天雄麵色一白。雖神通被毀稍有挫折,但這位化神頂尖強者顯然並非隻有此等手段。一拍腰間儲物袋,一枚靈獸環從內飛出,在謝天雄掐訣之下,內裏嗡鳴飛出無數指頭大小通體雪白色的靈蟲,鋪天蓋地。

謝天雄和相柳的交手對峙,僅僅隻發生在刹那之間。

因為相柳這絕世凶妖的出現,現場早已陷入到了一片混亂之中,各人正想奔走,想要早點遠離這一方險地,哪怕是修道有成的修士也一樣。

事實上,麵對著這頭凶妖,能保持平常心智的也都沒有幾個人了,更加遑論讓他們鎮靜自若。幸好謝天雄早有準備,把戰場封鎖在半空之中,這才沒有當場造成伏屍百步流血千丈的慘景。

不過現在下定論還言之過早。若是謝天雄不能壓製住相柳,戰場一旦崩塌,化神修士與六階妖獸相鬥造成的後果不堪設想。隻要還在這盛京城之內,不管躲在哪裏都將會一樣。

謝天雄欽點林家老祖和魏凡壓陣,顯然也是信心有所不足,否則以其化神大能的身份,實在不需向兩個元嬰級別的修士求援。

林家老祖和魏凡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此時當然不會推搪,分列陣頭兩端,暗自做好準備,隻要有所異動便要出手。魏凡論陣法修為甚至比起謝天雄還要高上一線,深知道此陣一旦崩潰事情便無可挽回,便先下手在外層再布一陣以作保險。

陣中,謝天雄與相柳已然再次幹開來了。漫天雪白靈蟲氣勢洶洶的撲落在相柳巨大身軀之上,毫不留情的撕咬開來,入耳處滿是那細碎的磨牙之聲。

這波靈蟲攻勢顯然湊效了。相柳九個猙獰人頭齊齊麵相扭曲,粗壯的身子不斷大幅度甩扭,似是要把身上靈蟲全數甩開一樣。

這動作確實有效,無數靈蟲如雨點般紛紛墜落,不過卻並非這一下抽甩,而是因為相柳身上所帶劇毒。相柳的每一分血肉,都是世間少有的歹毒之物。謝天雄精心培育的這些靈蟲雖然凶暴,但也抵不住毒性,最後的結果便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以自取滅亡的代價給予相柳確切的創傷。

相柳的再生能力極強,即使被砍去頭顱也能馬上恢複,這種難纏的生命力魏凡在地宮之中早已經見識過了。此時靈蟲在其身上咬出的傷口不計其數,可是卻在這種駭人的恢複力之下,一一恢複如初。

盡管傷口恢複,但造成的傷害卻是確確切切的,魏凡能夠清晰的感應到,相柳的氣息以緩慢卻明顯的趨勢開始下滑著。

另外一端的林家老祖麵容已經稍稍放緩,顯然他也發覺了這一點,認為謝天雄大概已經穩操勝券,不會節外生枝。魏凡卻不這麽認為,他直覺覺得相柳不會就這樣默默挨打,一定會有後手準備這隨時反撲。

果不其然,在相柳氣息逐漸消弱的同時,謝天雄也有了一絲鬆懈。誰也沒有料想得到,看似已經沒有任何還手餘地的相柳,竟忽然爆發出其潛力,渾身上下瞬間噴濺出慘淡的綠色妖氣。

妖氣所過之處,白色靈蟲如雨點般紛紛墜落,就連謝天雄也在措手不及下被這妖氣逼退。這妖氣不單單歹毒,而且還有隔絕神識探查的奇效。在眾人視線被徹底遮蔽的這瞬間,相柳鼓起全部真元之力,一頭向已經布滿裂紋的白璧玉柱之上撞去!

這一撞頗有撼天動地之力。玉柱應聲碎裂,化為零星碎片掉落,完整的禁錮陣法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謝天雄察覺相柳的用意時已然晚上一步。相柳已拖著巨大身軀以極速出逃,隻是看似一馬平川的路上,卻已經有了阻擋它的屏障。這一衝刺,卻是一頭撞在了陣法禁製之上。

魏凡此前所下禁製,終於產生了其應有的效力。不過單純論修為實力,他比起謝天雄和這頭相柳凶妖,實在是相差太遠了。布下的陣法單以精妙度來說或許還要稍勝謝天雄,但是威能強度卻是相差太遠。雖然能把相柳攔下,但也已經是強弩之末,隻一撞,整個陣法已然支離破碎。

“小輩幹得漂亮!”

魏凡這一手卻贏得謝天雄的高度讚許。有了這一下拖延,他已經從容閃身到了相柳之前攔住去路,揮指掐訣間,十數柄閃亮光矢以凝集完畢,一聲斷喝聲“落”,光矢便如暴雨梨花般,全數紮在了相柳身上。

吃痛之下,相柳又是一聲慘嘯,擬人化的臉上除了猙獰外更清晰的出現了憤怒,顯然這一記重創,已經到了讓這頭凶妖也難以承受的地步。

不過相柳並沒有試圖掙紮或者負隅頑抗,而是直接借勢墜落,似是已經完全脫力一般,一頭朝神壇栽落下去。

這不尋常的舉動讓魏凡看出了些許端偽。此時受禪場內,所有人早已經聞風四散逃走,不見半個人影。但魏凡心中卻愈發不安,神識再掃一遍,終於發現不安的源頭,並洞悉了相柳的用心。

神壇之上,午馬正於彌留階段痛苦呻吟之中。其本身並無任何值得注意之處,不過魏凡卻清晰記得,那被他打得元神出竅的九幽門大能莫傲,其元嬰卻是被午馬所收了起來!

盡管看破了相柳的用意,但是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了。奄奄一息的午馬被自原地抽離,快速卷入到相柳其中一張嘴中,囫圇吞棗。爾後,略顯衰弱的相柳氣息,又再重新變得充盈起來,甚至更盛從前!

這番吞噬舉動並未因此而完結,相柳還沒有完全消化玩莫傲的元嬰,九個頭顱便已齊齊抬起,目光齊刷刷的盯落到了林家老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