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斯並沒有滾鞍下馬,他穩穩的坐在棗紅駿馬上,伸出手臂,斜指向帝宮高台上的托爾金大帝。
所有觀眾都愣住了,雖然盧卡斯身為皇子,但是以這樣手勢和態度對大帝,那是對皇權的蔑視,對大帝尊嚴的侮辱,難道他不想活了嗎?
“托爾金,有一件事情我想當麵問一問你。”
盧卡斯中氣十足的聲音清晰的響徹全場,就象手裏拿著個魔法擴音器一樣。
當麵質問皇帝?這又是什麽行為?隻有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人才敢這樣做吧。
民眾裏已經有人發出不滿的噓聲。
托爾金大帝對盧卡斯的無理行為並不回答,他眉頭緊鎖的望向台下。
帝宮總管費迪南替皇帝答道:
“盧卡斯,你身為皇室血脈,天生的貴族,難道還要輪到我來指點你,關於皇室的禮儀嗎?見到大帝,你起碼要下馬行禮,態度謙恭,而不是象現在這樣大呼小叫,若是你再敢無禮,君前失儀之罪,你是跑不了的。”
君前失儀之罪,可大可小,嚴重的可以砍頭,輕的隻是稍加責罰就過了。
“費迪南,你不過是皇家的一條狗,輪不到你來這裏狂吠!我和大帝說話,你要是再敢插嘴,我保證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盧卡斯似乎對費迪南的插嘴相當惱火,立即就發出了威脅。
費迪南看到盧卡斯眼中凶光閃爍,下意識的閉上了嘴。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盧卡斯,我平時待你不薄,怎麽今天……”
托爾金大帝緩緩說道,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盧卡斯打斷了。
盧卡斯說道:
“我聽說,你準備立菲利浦為儲君,是不是?這件事你問過我了嗎,征求過我的意見了嗎,顧及到我的感受了嗎?”
全場嘩然,大帝欲立大殿下為儲君的事,知道的人極少,現在通過盧卡斯的嘴說出來,大家才知道,二殿下原來是為這事來興師問罪的。
不過話說回來,皇帝才是帝國的最高統治者,他的話,他的決定,有時甚至還要淩駕於帝國法律之上,立誰做儲君,那是大帝的事,盧卡斯這麽問的確有些不妥。
托爾金大帝笑道:
“立菲利浦為儲君有什麽不好,他是長子,而且人品和實力都相當不錯,不僅深孚眾望,更立下了赫赫戰功,我很喜歡他,你比起他來還差得遠。至少,菲利浦就不會象你這樣,趁著慶典,衝到這裏來敗壞皇家威儀!”
盧卡斯也長笑數聲,滿懷悲憤的說道:
“你說的都沒錯。我知道,從菲利浦出生開始,你就在為他登上皇位鋪路!而我呢,不過是出生得晚一些,就連想都不能想了嗎?你根本就沒有給過我機會!你怎麽就知道我一定不如他!!”
盧卡斯畢竟還罩著“神眷之子”的光環,他的話,在民眾裏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沸騰海騎士團的騎士們,也同聲高呼道:
“公平!公平!”
大帝並沒有猶豫,他回應道:
“盧卡斯,你別激動,如果你是菲利浦,如果你辛辛苦苦的為帝國出生入死了十幾年,所有的努力和功績就被我的一個任命給輕易的抹殺了,你會是什麽想法?!你難道想看著同室操戈,兄弟相殘的景象嗎?!”
盧卡斯呆了一呆,沒有回答。
梅西回頭看了看菲利浦,隻見他咬著牙,狠狠的握了一下劍柄,似乎心裏起了波瀾。
從大帝的這番話裏,看得出,大帝對菲利浦還是力挺的,盧卡斯似乎是沒戲了。
盧卡斯低下了頭,沉思了一下,然後猛的揚起臉來,大聲說道:
“我最後問一次,你的任命,不準備更改了嗎?”
高台上的托爾金大帝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梅西聽出了盧卡斯話中之意,這是最後通碟啊!他馬上就要動手了!
用力的哼了一聲,盧卡斯狂笑道:
“我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但是,你做這個決定之前,得問問我手下的兒郎們答不答應!!”
沸騰海騎士們舉起如林的長槍,斜指向天空,同聲大叫道:
“不答應!!不答應!!”
“陛下,父親大人,讓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我無法使你回心轉意,那就讓我手中的長劍來改變這個即將到來的事實!!”
盧卡斯拔出佩劍,輕輕的彈著劍鋒,以犀利的眼神望向托爾金大帝。
這是要造反了!!
全場觀眾都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大帝在這一刻,象是一下子老了十歲,他神情委頓,身子在輕輕的顫抖,滿頭的銀發,越發的刺眼。
菲利浦悄然向帝宮的高台上走去,梅西也亦步亦趨。這種情況下,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大帝的生命安全。
尼拉塞克警覺的望向菲利浦,先是一愣,然後再仔細打量了兩眼,這才衝他點了點頭。
菲利浦的一部分劍技還是跟尼拉塞克學的,兩人有師徒之誼,所以盡管菲利浦現在化了妝,還是讓尼拉塞克認了出來。
大帝沒有注意到菲利浦的到來,他歎著氣,搖著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在尼拉塞克的悄聲提醒下,大帝看到了菲利浦和梅西,他眼中閃過迷惑,旋即又被欣喜所替代,菲利浦雖然嚴重違反了軍紀,但總算在這個艱難的局麵下出現,讓大帝老懷大慰。
兩千禦林軍已經調轉槍頭,防備著沸騰海騎士團。
“殺!!”
盧卡斯長劍前指,聲嘶力竭的吼了一聲。
沸騰海騎士們立刻策馬疾衝向前去。
雙方的距離很接近,戰馬幾乎是一發力奔跑起來,就撞到了禦林軍的隊列裏。
禦林軍們身穿的華美銀甲裝飾作用遠勝於防禦作用,說得不好聽一點,隨便拿一把帝國標準製式的武器,就可以輕易的將這種華而不實的銀甲捅個對穿。
重裝騎士的殺傷力又是出了名的驚人,場麵近於屠殺,幾分鍾後,二千名禦林軍幾乎被殺得一幹二淨,全都是被尖銳的騎槍一下子捅穿甲胄而死。
而重裝騎士的傷亡,則一個也沒有。禦林軍們的細長佩劍,根本無法刺穿重裝甲,稍一用力,就有崩斷的可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動了手腳。
禦林軍們的鮮血四處流淌,滲入了青石磚地板之下,濃重的血腥味熏得周圍的觀眾想要作嘔,事實上,在衝突開始的時候,恐慌就蔓延到了觀眾之中,人們開始爭先恐後的逃離此地,因為擁擠,被後麵的人推倒、死於踩踏的民眾也不在少數。
整個凱旋大廣場,四處都是驚呼和慘叫之聲。
人流往四處散去,卻有另一部分鐵流往廣場行來,
他們都是近衛軍的隊伍,隨著震天的衝鋒號往前進,因為人群的亂湧,使得近衛軍的隊伍也遭受到了衝擊,這些彪悍的近衛軍們,手中的長劍不停的斬落,揮向身前任何敢於阻攔他們的人。
人命在這個時候,已經變得毫無價值。身份也是一樣,在這群如狼似虎的近衛軍麵前,凡是礙著他們前進的,統統隻有慘死的份。
天空中迅速飄來幾朵烏雲,遮住了眩目的陽光,巨大的陰影一下子籠罩了大地。
要變天了啊。
此時,盧卡斯這邊已經集結了近七千名士兵。
他依然安坐在馬匹上,隻是聲音變得越發的冰冷起來:
“任何錯誤,都要付出代價,即使是帝王也不例外,托爾金,你要為你的錯誤決定,付出沉重的代價。這個代價,就是退位!!即刻退位!!”
那些幾乎已經攻到帝宮之下的叛軍們,也大聲附和道:
“請陛下退位!”
雄渾的吼聲,直衝雲宵,使得整個凱旋大廣場,仿佛都在微微的震顫。
大帝望著帝宮之下,叛軍之中那些熟悉的麵孔,激動得難以自抑。
皮爾洛、近衛軍副統領斯內德、所羅門家族的族長、甚至還有新近接替大將軍之位的高盛,都已經昂首站在盧卡斯之側。
“皮爾洛,枉費我這麽倚重你,你居然幫著盧卡斯來對付我?!難道,今天的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策劃?”
大帝陰沉著臉,指向宰相皮爾洛的手指因憤怒而顫抖。
“尊敬的陛下,您還是那麽英明,那麽的眼光獨到,的確,今天的這一切都是我和盧卡斯操辦的。您可能忘記了,黛安芬王妃是我的姐姐,盧卡斯是我的親外甥,我這個當舅舅的,沒有理由不幫他!另外,當前的形勢您也看到了,城門已經全部關閉,廣場上也全是我們的人,另有一批人馬集中在帝宮之側的閱兵場,隨時可以衝進帝宮。就連魔法師公會,也在我們的控製之中,您還是放棄抵抗的好。”
“黛安芬何在?!”
大帝向費迪南問道,他的意思很明顯,好你個黛安芬,生出來的兒子現在都造反了,看你如何應對。
“陛下,黛安芬王妃早已被您打入冷宮,半個月前就借口說心口痛,要到皇家園林去休養,我見您實在是太忙,就擅自批準,讓她離開了。”
費迪南小心翼翼的說道,現在想來,黛安芬的離開絕對是事出有因,看來這個逼宮的陰謀已經策劃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你……你,唉!”
大帝指著費迪南,無話可說,他自家事自家知,因為一直專寵著黑精靈美人妮可,冷落了其他的妃子,更沒有注意到她們的行蹤,有點放任自流的樣子,現在當然找不著人影。
“那麽,費戈你又是怎麽回事,我把帝國的大部分軍火生意都交予你了,你得的利益可不少吧,說說你的理由,難道盧卡斯也是你的親外甥?”
大帝接著又把矛頭指向所羅門家族的族長,費戈•所羅門。
費戈朝大帝欠身行禮道:
“大帝的恩澤,費戈不敢少忘,但是您不知道,我是神聖救贖教會的信徒!而盧卡斯殿下,則是蒙神庇護的‘神眷之子’,我自然要幫他。”
這個理由雖然令人頗感意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帝國的神聖救贖教會信徒幾乎占到民眾數量的三分之一,勢力龐大,盧卡斯自幼就與神聖救贖教會命運相聯,信徒們當然要幫著盧卡斯,哪怕是造反,哪怕是犯錯,也會一幫到底,在他們看來,烏耳班二世和盧卡斯同是神在人間的代言人。
“高盛、斯內德,你們也是神的信徒嗎?”
大帝轉向這兩位年輕的將領提出質問。
“回陛下的話,我們都是!!”
高盛和斯內德同聲答道,他們甚至還亮出了“神聖庇護高級騎士”的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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