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沈清川第二次見顧雙雙。
第一次就是前兩天在機場, 當時明明是顧城一家三口去的，但是這女孩子的存在感極低，全程畏畏縮縮, 除了開口叫了句“爺爺”，再沒聽她出過聲。
小沈很是奇怪，有顧城那種自負的父親和魯豔盈那種有心機虛榮的母親，顧雙雙怎會如此內向害羞。
而且比起特意隨妻子姓氏的唐玨, 還有一看名字就是滿含期望的顧朝策, “感覺顧雙雙這名字也取的好隨意。”
顧朝策拉著沈清川慢慢在小院裏走，隨意回答：“顧城喜歡男孩, 魯豔盈想要男孩。”
所以, 生了個女兒後，取名“雙”，寓意再來一個孩子。
小沈：咋地, 是有皇位要繼承啊…
小沈：還真有。
沈清川不太理解：“可是我看爺爺也不是那種非要男孩繼承家業的老古板啊。”
不然兒子孫子都找個男人相伴一生，這豈不是要斷子絕孫了。
顧朝策聞言一樂，“爺爺開明，就連當初小爸小爹那會兒在一起, 爺爺也是第一個支持的。顧氏是能者任之, 姓顧就行。”
沈清川明白了, 那就是顧城自己男性沙文主義了。
此時客廳裏氣氛也很是微妙, 魯豔盈親熱地半環著自己的女兒跟老爺子笑著誇著。老爺子拿著個手機不停地刷刷刷，愛答不理。唐林夫夫坐在側廳吃著幹果看著戲。
看似一片祥和, 隻有在媽媽手底下的那個十五歲的小姑娘默默低著頭，肢體十分抗拒地不停縮著身子躲避母親的懷抱。
顧老爺子注意到後, 把顧雙雙叫到了他身邊坐著, “雙雙, 坐爺爺旁邊來。確實好久沒見你了。”
魯豔盈見狀連忙推著女兒坐過去，手還在顧雙雙背後使勁擰了一下，暗示她老實聽話，多跟老爺子搞好關係。
顧雙雙疼得扭曲了麵容，但也不敢出聲，經驗告訴她，越出聲媽媽教育得越狠。
但是在側廳的唐玨和林言可都看到了，尤其是林言，當老師的他天生帶著純善，一點都看不得孩子受委屈。
“大嫂，雙雙都是大姑娘了，咱們教育還是還是得與時俱進。”林老師說得委婉，給魯豔盈還是留了些麵子。
魯豔盈本來就一直嫉妒林言，覺得他一個不下蛋的公雞在顧家還那麽多人擁護維護，憑什麽？！憑出身高嗎？！
這會兒一再壓抑著情緒，還是沒忍住陰陽怪氣，“瞧弟妹這話說的。我教育我自己的孩子。你的法子啊，留著去教育三弟的孩子吧。”
要不說魯女士也是厲害人物，一句話能把這一屋子人都得罪了，包括她自己的女兒。
唐玨暴怒地站起來想過去抽她，叫誰“弟妹”呢！她還諷刺言言沒孩子，挑撥造謠自己在外可能有私生子，其心可誅。
他是不打女人，但是他打的不是人！
不過林言到沒那麽生氣，所謂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習慣了。他連忙伸手攔住唐玨。
就在顧老爺子也想開口嗬斥這挑事兒的女人時，顧沈二人進了屋。
劍拔弩張的氣氛下，顧總帶著小沈走到側廳沙發處，坐在小爸小爹旁邊，施施然地看著魯豔盈，“你是在教我小爹怎麽教育我嗎？”
一句話問得魯豔盈臉色乍紅還白，怎麽回答都不對，但是繼續挑釁她又不敢，剛剛唐玨陰沉的臉色就把她嚇夠。
連忙楚楚可憐地看向顧老爺子，想讓他給自己做主。
顧重樓從最開始就看不上這個攪事兒精，第一次見麵就看出她心術不正，但是勸不住他那又蠢又奸的作死大兒子。
“老大媳婦兒，天也晚了，人也累了，我就不留你了。雙雙留在下陪我兩天，你回吧。”顧重樓不容拒絕地說完，囑咐阿山給安排輛車送魯豔盈回家。
“爸爸！”魯豔盈氣急敗壞地叫著出門溜達的老爺子，但沒得到任何回應。
客廳及側廳的人一時間走了個精光，就剩下顧雙雙還低頭站在沙發旁。
魯豔盈上前擰住了她的耳朵，“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沒用的東西！你啞巴嗎你！不知道幫我說句話，也不知道哄老爺子開心！養你有什麽用！”
顧雙雙捂著耳朵輕聲抽泣，也不說話。
魯豔盈看她這副窩囊樣子就不耐煩，甚至抬起手來開始捶打顧雙雙單薄的肩膀，“你看看顧朝策那小畜生把你爺爺哄的！你學著點！哎喲，怎麽讓我攤上你啊！要是耀祖是我兒子多好！”
耀祖就是魯耀祖，魯豔盈的親侄子，從小就疼愛至極，要星星不給月亮。
但誰知道，往常任打任罵的顧雙雙聽了這話一反常態，抬手一檔母親的捶打，聲音恨恨地說：“魯耀祖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魯豔盈一聽這丫頭片子敢罵她寶貝侄子，頓時急眼了，揚手就要扇上去，“你居然這麽說你表哥！反了你了！”
但是手在頭頂就被人用力抓住了，一甩，連帶著她倒退幾步。
“顧山，你居然敢跟我動手？！你算什麽東西！不過我顧家的一個下人！”
顧山站在她與顧雙雙之間，平靜地跟魯豔盈說，“大夫人因為你們魯家的侄子打我們顧家的小姐，如果老爺子知道了，您想好怎麽收場了嗎？”
他手一抬，示意魯豔盈離開，“大夫人，車已經備好了，一路順風。”
魯豔盈確實怕老爺子真跟她計較，惡狠狠地瞪了顧山一眼，還是灰溜溜地走了。
她想著晚上再給那丫頭打電話教育教育，讓她懂得尊敬大表哥，以後還得指望他表哥呢！
誰知被親手推到爺爺身邊的顧雙雙不僅沒接她媽媽的電話，她就像入了水的魚，進了高空的小鳥，再也不打算回那個壓抑苦悶的家了。
深夜，小兩口的房間內，兩個人都精疲力盡地躺在剛換完的幹爽床單上，緊摟著閑聊。
明天中飯後就要回家了，所以剛剛小沈拉著老顧去泡了溫泉，泡的皮膚滑滑的，他還有意無意地一個勁兒讓老顧摸，結果可想而知。
顧總：抗議！閑閑太小看我了，還用摸？！
“寶貝，我看你倒是不怎麽討厭你這個妹妹啊。”小沈在顧總的肩窩不停地拱，努力尋找舒服的姿勢，這個鬧騰啊，一頭茂密柔軟的頭發跟個小獅子狗一樣。
顧總配合著他不停地調整姿勢，終於給他調整舒服了，“嗯，雖然當年因為她爺爺才放過魯豔盈，但是她出生以來也沒受到過多少關愛與重視。”
她爸她媽就不說了，小爸小爹因著魯豔盈的關係對這侄女感情也複雜的很。
“爺爺其實很喜歡孫女，這是我們家小輩裏唯一的女孩。但是因為我，爺爺也一直冷著她。”
顧重樓一直愧疚於大孫子被大兒媳迫害算計，自己沒能幫上忙，最後給的懲罰也不大。
所以對著這個給她母親減刑的孫女，更是不敢對她太好讓大孫子傷心失望。
小沈聽完，感歎爺爺真是不容易，拿手描繪老顧俊朗立體的五官，“寶貝，爺爺很愛你的。小爸小爹也很愛你的。”
顧朝策展顏，眼裏藏著星星問：“那你呢？”
“嘿嘿，我當然是最愛你的！”
顧總經不住這最直白的表白話語，一個翻身就把自己的小狐狸壓在了身下，“寶貝，看來這個床單也保不住了。”
——
次日中午吃完飯，眾人打算按計劃啟程回顧氏莊了。
顧朝策上樓去爺爺房間幫他提行李，剛上了二樓就看見顧雙雙背著個雙肩包要往樓下走，她看見顧朝策連忙低頭蚊子聲打招呼，“大哥。”
“嗯。”顧朝策點頭應聲，但等她匆匆低頭從旁邊經過時，顧朝策叫住了她。
“等等，你胳膊怎麽了？”顧朝策眼尖，一眼看見了顧雙雙胳膊上的青紫色瘀痕，像是被什麽東西抽的。
“沒，沒怎麽，我不小心撞的。”顧雙雙可能害怕這個壓迫感甚重的大哥，聲音顫抖著說。
“我不想再問第二遍。”顧朝策淡淡地說。
顧雙雙眼一閉，聲音抖得更加厲害，帶著哭腔，“魯，魯耀祖！他看不慣我，在學校總是挑唆別人欺負我。”
顧朝策倒是沒想到，他們魯家已經囂張至此了麽，嗬。
“知道了，十一後我會讓魯耀祖轉學，剩下的你自己處理好，能辦到嗎？”顧朝策不想放任魯家人，但也不想扶一坨上不了牆的爛泥。
誰知顧雙雙居然鼓足勇氣抬起了頭，直視著顧朝策說了句“能辦到！”
雖然就短短兩三秒鍾，但也讓顧總挑挑眉有了一絲滿意，擺擺手就讓她走了。
顧朝策進了顧老的屋裏後，就看到爺爺坐在沙發上盯著門口，顯然是聽到了走廊裏兄妹的對話。
“策策啊，你不用…”老爺子一著急，連顧總五歲前的稱呼都叫出來了。
顧總不想讓爺爺總是自責愧疚，打斷了他的話，“爺爺，再怎麽樣，她也姓顧，怎麽能讓姓魯的欺負了呢。”
頓了頓，又別別扭扭地加了句，“我知道爺爺小爸小爹都疼愛我，連二姑也是。以前的事兒早就過去了，我已經好久沒失控過。現在，您分點疼愛給更可憐的人，我不會生氣的。”
顧重樓聽到以往偏執陰鬱的大孫子的這番話，激動感慨地眼眶都紅了，“好好，你沒事兒了爺爺就放心了。”
等緩了緩情緒，又不忘揶揄起自己的孫子來，“你這一次說那麽多肉麻話爺爺真挺不適應，還是你家閑閑教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