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午,省紀委書記黃百均親赴白浪開發區,在工會禮堂召開一個科級以上幹部大會,代表省委宣布丁來順的停職,而就在他發言的同時,省紀委一個工作組已經出現在療養院2號樓,當場宣布對丁來順進行雙規。

中午十一點,黃百均和管委會班組成員開了個小型座談會。會中他代表省委省政斧高度肯定了開發區的改製計劃,暗暗批評了南飛和艾慕國等黨委成員,並徹底確立了金楊的地位。

下午兩點十分,廣漢市檢察院一行八人來到開發區辦公樓財務處,卻被告知前礦務局財務處兩名正副處長丁秀、齊亮當天沒來上班,而且沒有請假。檢察院的工作人員當即和開發區公安局取得聯係協查,結果發現兩人已於昨晚“失蹤”。

下午三點,金楊陪同黃百均來到醫院看望寧夏。寧夏的“熱度”也因開發區接連發生的事情而冷了下來,這一次他沒有在醫院看到院長邱麗。

照顧寧夏的依然是拉丁女孩淩旋,她一臉疑惑地掃了金楊一眼,“你竟然有時間來醫院?”

金楊笑了笑,引著黃百均來到寧夏的病床邊,省紀委的陪同人員送上花籃,寧夏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先看到金楊,她露出笑臉,然後看到黃百均時,她愣了愣,失聲道:“黃書記……”

“躺下躺下,別起來。”黃百均道:“寧夏同誌,我代表省紀委來看望你,希望你早曰康複,回到工作崗位上來。”

“謝謝黃書記!”寧夏有些激動,不是誰受傷都可以讓省紀委書記親自來探望的,況且實事求是的說,她的受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私人問題,換一個人她會出聲製止,會報警,但絕不會上前擋刀。

黃百均感慨道:“你為紀委做出了成績和表率,是我省紀檢委的英雄。但也要清醒看到仍然存在的問題,旗幟鮮明地反[***],特別作為戰鬥在紀檢監察第一線的工作人員,不要‘壯誌未酬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要學會保護好自己,才能更好地為人民服務!”

金楊連忙自責道:“都是我害的,我對不起黃書記,對不起省紀委,對不起寧書記……”

黃百均揮手製止,“停,你說對不起有用?”

金楊笑道:“請黃書記放心,下個月保證還你們一個生龍活虎的寧夏來。”

聽到“生龍活虎”四個字,寧夏不禁想起了那個夜晚,頓時玉臉緋紅。微聲道:“其實我今天就可以出院,十天後來抽線……”

“不行。”黃百均和金楊幾乎同時發出聲音。

寧夏沒事。倒把一旁的淩旋嚇了個哆嗦,雖然黃百均和金楊的嗓門不大,但兩人的氣場和官威所展現出來的勢著實讓淩旋震撼了一把。

這時,盧波悄悄走了進來,附在金楊的耳朵裏說了句話。

黃百均很敏感地問,“什麽事?”

金楊湊在他的耳邊低聲匯報道:“剛才接到消息,廣漢市紀檢工作組帶走了采購處處長何家新。”

黃百均麵無表情,但心中有些驚訝,因為他沒有收到廣漢市紀委的報批,顯而易見,這是廣漢市委直接插手,搶先一步動了手。

廣漢紀檢委不僅接受省紀檢委的領導,還要接受所在市同級黨委領導,形成雙重管理。而實際上做什麽上級紀委可以安排,但最後怎麽做卻得聽從市委書記何家會的意見。

而且肖複水也是西海紀檢委的老資格,資曆甚至不下於他。去年上調省紀委副書記的呼聲很高,不知為什麽,最後肖複水予以放棄,徹底和何家會紮在一起,死守著廣漢的地盤不放,黃百均對他也很頭疼。

一行人出了病房,黃百均邀請金楊上了他的車,司機秘書都不在。黃百均忽然道:“廣漢的新聞事件是你捅出去的?”

金楊剛要開口否認,黃百均擺手道:“別想和我打馬虎眼,是不是你不重要,重要的是……”黃百均嚴肅道:“對丁來順的處理你有事麽看法?”

金楊感覺黃百均的口氣好像有些古怪。他暗自揣摩半分鍾,開口道:“如果他觸犯了法律,那麽依法處理即可,我和他沒有私仇。”

“事情是這樣的……”黃百均自己苦笑著敲了敲腦門,“關於丁來順的處理意見,省委常委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接連召開兩次會議。經過磋商研究,省委決定把這個案子壓一壓……”

“壓一壓是什麽意思?”金楊表示不解。

“就是先放在一邊,讓這件事情的新聞效應冷卻下來,省委再來調查處理。”

金楊默然幾分鍾,心想大概這就是省委常委會上的博弈結果,他忽然抬頭道:“丁來順的案子歸省裏管,開發區的其它蛀蟲我能不能動?”

“能,當然能!丁來順隻是暫時的一種妥協,並不意味著法律避開他,不是,隻是當前的複雜形勢下,省委也要讓一讓步!”

金楊眉頭一挑,“可是廣漢市紀委來我開發區帶人,連招呼也不打一個,這算什麽事情。”

黃百均眼睛一寒,輕聲道:“再耐心等等。”

金楊的眼裏閃過一層東西,驚訝道:“您的意思是省紀委要對肖複水動手?”

黃百均沒有回答他這個話題,而是叮囑道:“開發區穩定下來後,你的打擊麵不能太廣,否則就傷了開發區的元氣,礦區的一幫蛀蟲,有紀檢政法的同誌,特別是盤踞礦區的黑惡勢力,這次省裏下了大決心,一定要給他打掉。”

“哦!難怪您讓我再等等。明白了,傳聞肖複水就是護礦隊的保護傘……”說到這裏,金楊怔了一怔道:“這該不會是省委常委會上對方的棄子戰術,肖複水和丁來順二選一?”

黃百均臉上忽然露出一層笑,欣賞地望著金楊,“金楊啊,看問題不要光看表麵,一定要找到它的深層原因。對了,你大伯最近在忙什麽?”

“他在廣漢青雲山和他的一幫道友混在一起,比我還忙。”

“青雲山?是那座著名的道家聖地?”

“是的,他老人家喜歡玄學……”見黃百均的臉色有異,金楊心中一緊,“有什麽問題嗎?”

“不,沒有。”黃百均表麵上搖頭,但心裏卻泛起了嘀咕,前幾天他在省內參看到一篇關於青雲山道場的報導,說什麽廣收信徒,大斂錢財,當時他沒看完,接了個電話後便出去了。

黃百均隻所以沒告訴金楊,是因為他還沒有掌握全部情況,不好開口。他邀請金楊在車上密談,避開司機秘書,就是想告訴金楊一件事情:丁來順的事情到此為止。別緊咬不放。

作為他這個位置,有些話他能說,有些話則不能說,得靠對方去領悟。他總不能說,丁來順對彭放來說,是個可伸可縮的誘餌,彭放寄希望能釣到丁來順背後的大魚。

送走了黃百均一行,金楊回到了開發區辦公室。

雖然已經快到了下班時間,但開發區變了天,好些個辦公室依然在忙綠著,而且看上去短時間內不會有頭緒。

首當其衝的是財務,兩大副處“失蹤”,重要賬目封存,四名會計師被檢察院帶走,財務處長戈大旗忙得隻恨自己少生了一張嘴和鐵打的身板。他幾乎陪著永安的查賬團隊忙了三天兩夜,今天還陪檢察院來人,晚上還要給永安的查賬高手們設宴慶祝。

采購處也亂,因為廣漢市紀檢工作組帶走了采購處副處長何家新。一時間人人自危。

銷售處長郝進喜雖然“兢兢業業”工作了一天,但整個銷售處破天荒地沒有響起他特有的大嗓門。原礦務局的“五大金剛”轉瞬間就剩他一顆獨苗了,你說他慌是不慌。辦公室外的每一次敲門聲,每一道電話鈴聲,都能讓他驚炸半晌。

臨下班前田雯琦走進金楊的辦公室,跟在她身後的是白浪礦山報前礦區新聞的主編羅小川,看年齡四十歲左右,不修邊幅,一身皺巴巴的西服穿在他身上,頗有點藝術氣息。

金楊頭也不抬地處理完手上的文件,遞給盧波,“送南書記批示。”然後目光才落到羅小川身上。

田雯琦替兩人做了介紹。

金楊請他們落座,親自起身給他們兩倒完茶,然後注視著羅小川道:“你對報紙的計劃書我也看過了,總體來說不符合我的要求。”

羅小川臉色一變,“不知道金主任要達到什麽要求?”

金楊淡淡道:“我看過你的履曆,你具有較強的組織領導、綜合協調能力和宣傳管理經驗;熟悉報業經濟,熟悉報業經營管理工作,但今後的礦山報將不再隻是單一的礦山內部報刊,而是全新的報紙。作為報社總編輯,他應該提出新辦報紙的具體方案,包括報紙的名稱、宗旨、內容、讀者定位、報紙形態、經營思路、發行方式、發行和經營指標等。新辦報紙的總編輯實行年薪製。享有相應的人事聘用權、收入分配權、經營管理權、財務審批權。”

不僅羅小川傻了眼,連田雯琦也目瞪口呆。他們被金楊的宏偉藍圖震懾了。

羅小川結結巴巴道:“您這是要辦主流報紙?”

金楊點頭道:“要辦就辦成強勢媒體,甚至不排除發展文化產業的可能。”

經過這次風波,他是徹底感受到了新聞媒體的力量,有多麽強橫。丁來順輸在媒體要刊登什麽和不刊登什麽的問題,誰掌握了發言權,誰就掌握了控製權,解釋權甚至豁免權。讀者明天要看的東西盡在媒體的掌握之中,媒體要你看什麽,你就得看什麽。當然,前提是這份報紙的總編具有較強的政治敏感姓、政治鑒別力和較高的政策水平,能夠自覺在政治上、思想上、行動上與黨中央保持一致。

(開始恢複更新,雖然依然頭重腳輕。不請求饒恕,你們死勁打我吧。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