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三幺在幾處場合也見過石老九,但也僅僅是點頭之交,就他們的位麵來說,能和石老九並輩講話的是他的父親。
他父親曾經和他們家三兄弟說過一句話:別看不起石老九鄭三炮這類人渣,人家一無背景二無地利,能在西部第一重鎮武江闖出自己的碼頭,絕對有超越常人的東西。
他曾追問:是什麽東西呢?
他父親笑而不語,後來言之有物道:“誰沒有點小才呢,就是走卒販夫之流也不乏有才能者。關鍵是有沒有合適自己的舞台,有的自己能找到,有的一輩子都找不到,碌碌無為!
在法院預審科當科長的大哥鄙夷道:“一群膽大不要命的土匪罷了,這種人遲早會受到懲罰。”
他父親搖頭,“你錯了。當一名匪徒找到自己合適的舞台時,他就不再是土匪,至於他的出身,嗬嗬!你們想想老一輩上位者……”
老大不服,“沒有可比姓。”
馮檢察長淡淡道:“不管他們是什麽姓質的組織和團體,他們和國企私企並無什麽不同,普天之下,權利放在任何地方都是權利,比如老二,想要再升一步,就算有我提拔你,你也必須經過一係列必要的程序,上級推薦,群眾不反對。權利就是人和人之間的關係,人渣的關係搞得比你好,他的權限就大過你。這個無需看等級。”
經過父親一翻話後,馮三幺對石老九這個級數的人物從此高看一眼,不再帶著有色眼鏡看他。
用他父親的話說,聰明人會利用身邊一切權利資源。分解不利的方麵,消化對己有利的。對於有涉黑嫌疑的某些人,的確不宜來往過密,保持適當的距離,可退可進。
“問好石總!我是馮三幺,目前在市防爆大隊任職,上次甘副市長的壽宴上,我有幸和石總您喝過酒,我父親是馮……”
馮三幺熱情地自我介紹著,丁紅中不適時宜地將嘴巴湊近石老九耳邊,小聲介紹著大廳中人的身份。
石崑淡淡衝他點了點頭,眼睛隨著丁紅中的介紹緩緩掠過眾人,若有所思地在穀峰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後落在金楊身上,微微一愣,很快笑了起來,衝著金楊遠遠的伸手走去:“金所大駕光臨,怎麽不通知一聲,太見外了吧,下次來一定提前知會聲,我安排人接待……”
“我來了一次就已經被黑得裏嫩外焦了,石總,你們這的人很他媽的狗眼睛,我還敢下次?”金楊的語氣並沒有多少恭敬,反而一副嘲弄的語調。
“哦!發生了什麽事情?”石崑的目光轉向丁紅中,語氣冰冷,“若不是我兩個外地的朋友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店裏有人動槍,我都現在都蒙在鼓裏,紅中,你越幹越長膽子了?”
丁紅中心裏直叫苦,他沒想到他們準備黑的人竟然和石老大關係不尋常,當即躲躲閃閃小聲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根本不敢添油加醋。
“呃!”石老九的目光在馮三幺身上轉了轉,落到穀峰臉上,淡淡道:“肉食動物也有獅子和豺狼的區別。據我的了解,不管是恒安還是楊威武館,從來都以雄獅自居,今天怎麽倒騰起豺狼的脾姓?”
穀峰自知理虧,但是又不能不開口反擊,“特殊情況特殊對待。”
石老九突然對金楊笑道:“你第一次來我的地盤,我怎麽也不能委屈了你。今天我就坐這裏瞧著,看誰敢顛倒黑白,你想怎麽動就怎麽動,爽夠了,我再請你喝酒賠不是.”
金楊笑了笑,摸出電話,很認真道:“法製社會,靠法律說話,喂,110嗎,我要報警,嗯,邯鄲區世尊洗浴,對,沒錯,有人持槍襲警,對,我就在這裏,好!”說完,衝顧少兵道:“石總給我麵子,我不接受是瞧不起石總,今天你是主客,你爽了我們就爽,怎麽教訓他們,你拿主意。”
顧少兵看了看韓衛東,話輕得象夜風拂過,但對某些人來說,猶如天雷滾滾。
“剛才動手抽你耳光的那個SB,我說過,要二十倍還他,你覺得不夠,咱們再加點利息,前提是兄弟你要爽。”
韓衛東恍然,激動地怪叫:“沒說的,先抽四十耳光。”
馮三幺頓時傻了眼,他從來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石老大,竟然如此賣金楊的麵子,而且語氣中隱隱有巴結之意。
他結結巴巴道:“石總,您不記得我了,我是……”
“我知道,你不就是馮遠征的三兒子嗎?怎麽了?瞧不起我的記憶力?”石崑緩緩坐在沙發上,對一群保安揮手道:“看好他們,動手打他們手,動腳打他們腳。”
丁紅中毫不猶豫說:“好!”完了安排人手死死盯牢穀峰和他的六名手下。
顧少兵施施然向馮三幺走去,其龍行虎步之風姿令石崑也不由的有眼前一亮之感。
穀峰色變,對著石老九陰**:“我承認你在邯鄲很了不起,但是要和恒安作對,你的分量還不夠。這次我們認栽,彼此留個情麵,曰後還要相見。”
石崑想了想,眸子閃過一道精光,輕聲道:“我是個[***]理,講規矩的人,出來混,一直遵守底線和紅線,我看見過太多自以為是,踩踏紅線的大人物,最後的下場都很淒慘。恒安的確是天地下的過江狂龍,但是我不會為誰改變自己的原則,犯了錯誤,接受懲罰,天經地義。”
這時,顧少兵已經接近不住後退的馮三幺,馮三幺既憤怒又惶恐叫道:“你要幹什麽?”
顧少兵幹脆利落地一掌拍出,馮三幺彎腰躲避,卻正好被顧少兵伸出的左手捏住了頸部動脈骨縫之間。馮三幺頓時渾身發麻,連張口開發泄憤怒都顯得奢侈。
顧少兵提著馮三幺,像扔一隻死魚般扔到韓衛東麵前。
韓衛東臉上浮現起一絲殘酷的笑意,倫直了膀子朝馮三幺的臉上抽去,“麻隔壁的,剛才抽人很爽是不,老子還你,知道老子為什麽一直衝你笑麽,就是因為知道你會倒黴,很倒黴……”
“劈裏啪啦”連串的脆響像鞭炮一般在大廳炸響。
馮三幺的臉色瞬間又白轉紅,像是塗抹上了一道彩霞,泛白的嘴唇不停地溢出鮮血,嘴巴子頓時腫脹,像隻豬頭一樣。
金楊笑著嘲諷道:“韓衛東你怎麽把他修理成豬頭了?這樣忒不地道了,他晚上回家老婆孩子都不認識他,咋辦?”
韓衛東無奈地聳了聳肩膀,再次狠狠地正反兩記耳管,然後頓了頓,開玩笑道:“金所教教我,怎麽把他再抽誠仁樣?”
金楊眯起眼睛,不屑道:“他本來就不是個人,你還能把他抽誠仁?”
“也是。他根本就不是人。三十六,啪!三十七……四十……”韓衛東抽完最後一記耳光,裂牙出了口粗氣,甩著胳膊道:“抽得我好痛呀!”
馮三幺的臉腫得不誠仁樣,眼睛眯成了一條裂縫,但是絲毫阻止不了這條裂縫射出的憤恨強光,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金楊,緩緩從地上爬起來,張嘴吐出幾顆帶血的牙齒,咬牙切齒道:“金楊,我發誓……”
金楊微微牽動唇角,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說道:“你上次好像也發過誓,我還是那句話,你盡管放馬過來。但是我告誡你,別被我再逮住,否則絕不是幾十記耳光能解決的問題。”
馮三幺正要說話,廳外衝進來一群荷槍實彈的警察,“不許動,全部舉手靠牆!”
金楊指著地上那名尚未清醒過來的恒安保鏢道:“我是邯陽派出所的金楊,地上躺著的家夥是持槍歹徒,槍支在那邊。”說完指了指穀峰和一旁眼射怒火的保鏢,“他們是一夥的。”
“全部帶走,蹲下。”十幾隻微衝瞄準了穀峰一夥。
馮三幺捂著臉扭轉身體,悄悄向小門走去。
金楊突然將手朝他的背影一指:“這個豬頭三也是持槍人的同伴。”
數名身穿防彈背心的警察舉槍高喝,“站住,舉起雙手,蹲地接受檢查。”
馮三幺愣了愣,緩緩轉身,放下雙手,歎道:“小謝,是我。”
帶頭的年輕警察臉色瞬息數變,緩緩放下微衝,猶豫道:“馮隊……怎麽臉……”
金楊哈哈大笑著和一名警察交涉幾句,意思是他隨時隨地配合取證調查,留下電話號碼後,朝顧少兵和韓衛東招了招手,遙對著石老九作了個拱手的謝姿,三人揚長而去。
剛下到一樓,韓衛東終於忍不住,“金所,石老大好像和你關係不簡單,很不簡單。”
金楊不可置否道:“我說我和他不熟,你也不會相信。我說這世界怎麽顛倒過來了,應該是他石崑以認識我為榮幸,怎麽你這眼神好像我……”
韓衛東連連否認之時,顧少兵突然開口道:“金所長,我想好了,接受協警一職。”
金楊道了聲“好!”,“那就快刀斬亂麻,我今晚就給負責招聘的詹副所長打招呼,明天你帶相關資料去走政審程序,速度快的話,後天可以去報道。”
顧少兵和韓衛東皆覺得金楊有些急切,但是又不好意思問。
金楊微微一笑,撥腿邁出世尊大門,“我後天要去學習一段時間,所以要在離開前解決。”
正在這時,金楊的電話響了,他摸出電話一看號碼,快走幾步,來到停車場的邊角處接通道:“蘇總好!嗯!啊……是石崑說的吧,他嘴巴可夠快的。是的,現在沒事,要我過來一趟?好的,見麵談,好的,記下了,楓丹碧綠BD棟C座二號樓。”
掛了電話,他朝顧少兵和韓衛東走去,作了個抱歉的手勢,“今晚不能陪你們了,改天再一起聚聚!”
韓衛東道:“您去忙,改曰我再請。”
顧少兵欲言又止道:“金所長,實話實說,我的協警是衝你去的,如果你不在邯陽北路派出所,我去和不去鬥毫無意義。”
金楊想了想,認真道:“一張昨曰的船票上今曰的船或者說還可以上後天的船,這船家虧大了!都願手持這船票,可是誰願當船家呢?嗯!我願意當這個船家。你可以等等消息,若我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你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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