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頭的一名年輕人三十出頭,長得五大三粗,腰圓體壯,身後的一群男人個個看上去不是善類,眼眸裏充滿血姓。
“老五,你可不能胡來,快帶他們散去。”盧鎮長正義凜然走上去,但走近後卻氣勢全五,帶著笑臉掏出香煙,遞給帶頭的年輕人。
老五抬手撥開盧得鋼遞過來的煙,冷哼道:“別當麵一套背麵一套,姓盧的,你心裏打什麽小九九,哥們清楚得很,現在沒空和你計較,邊去。”
盧得鋼被他一把推得踉蹌及步,氣得哆嗦,卻又無能為力。範鎮派出所所長姓董,鎮人武部部長姓董,鎮委書記姓董,鎮上半條街的人都姓董,他這個鎮政斧一把手就似個夾著丈夫和婆婆之間的小媳婦一樣,當不了家,說不上話。
而這個老五的來頭也不小,身份是鎮屠宰場場長,指揮著十幾條專業殺豬宰牛的屠夫,一年四季少不了豬牛下水,豬肚豬耳豬尾巴,牛屁股牛骨頭牛尾巴,喝酒是從清晨喝到半夜,整天紅著眼睛看人,彈著舌頭說話,在鎮上是無人敢惹地霸王。
“董場長,誤會誤會,這位是縣交通局的工程師,來勘探道路來的……”一名副鎮長陪著笑臉打圓場。
“李少國,你信不信哥哥我抽你,他是工程師?你他媽的蒙誰呀?是來整我哥材料的吧?”董老五說著朝金楊和楊方明走來。
楊方明的臉上頓時慘白如紙,腳下一抹油,偷偷後退幾步。
董老五臉色陰沉地瞪著金楊,驀地伸手拍了拍金楊的肩膀,“小兄弟,回去吧。告訴你們領導,董耀華是個好幹部,是被小人陷害誣陷的好書記。”
金楊不動聲色地撥開他的手,淡淡道:“好與不好,要靠事實說話。請讓開。”金楊說著,向後院門走去。
董老五雙眼一眯,露出一絲寒意,低吼一聲,“沒有老子的同意,你休想走進這個門。”說完,他倏然伸出右手,抓向金楊的頭發。
金楊微微歪了歪頭,董老五的手落空,更是激起了他的火氣。他三哥出事的這兩天,他們六兄弟難得集中在一起商量對策,最小的也是最有經濟頭腦的老七從外地趕回,說政斧官員最怕發生群體姓事件,隻要召集百把人堵住鎮政斧示威,做出隨時有可能發生暴力衝突,乃至流血事件的樣子,當官的一準得慌。不定就會妥協放人。但是他又告誡幾個哥哥,在事態不明朗前,千萬別動手。打人沒有嚇人狠。就和他們來軟功夫,磨死他們。
打人沒有嚇人狠?董老五從來不信,他隻信他的拳頭。
董老五剛舉起拳頭,金楊驀然轉身,冷冷盯著他,從容不迫道:“我不相信你敢動手毆打紀委領導?”
董老五拳頭高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如果今天他慫了,以後在屠宰場怎麽服眾?身後那幫兄弟在看著呢。可真動上了手,又違背了商量好的協議。正當他騎虎難下之時,金楊卻咧嘴笑了,不屑中帶有赤裸裸地嘲諷,這且不說,金楊還用極小的聲音罵了句,“不敢動手你就是我孫子。”
董老五從喉中擠出一聲怪異的嘶響,怒吼道:“我不揍你我是你養的。”
說完,高舉的拳頭倏然下落。
金楊不僅不躲,眸子裏隱約掠過一抹燦爛的笑意。
“砰!”拳頭砸中金楊臉頰時,連董老五都有些詫異,因為金楊的臉上還帶著笑,笑得他心裏添堵,滲得慌。
一名副鎮長看不下去了,“董老五,你太過分了,知道他是誰嗎?是紀委金書記。是專門查處領導幹部的紀檢領導。”
董老五心裏微微後悔,但臉上卻依然飛揚跋扈,手指這名副鎮長,“老子又不是你們體製人的人,怕他個[***]?”
盧鎮長和兩名政斧工作人員在一旁敢怒不敢言,楊方明壯著膽子靠近金楊,低聲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先撤,天黑了找機會溜進去。”
金楊的眉角破裂,血跡流了半邊臉頰,看上去恐怖嚇人。其實隻有他心裏清楚,董老五的拳頭是照著他的左臉頰擺拳擊打,而他稍稍讓了讓,讓拳腳劃過眉角,堪堪擦破點眼皮,正達到他所要的效果。如果肇事行凶者果真是董家人所為,他不陰死他們就太對不起兩個躺在太平間的冤魂。
他低聲道:“範鎮派出所的人呢?”
楊方明苦笑道:“範鎮派出所所長董大鍾是董耀華不出五服的表親,這王八蛋借口處理某個鄉村的糾紛,早躲得不見人影。”
因為心中早有打算,所以金楊並不吃驚,他瞥了瞥怒目金剛般堵住院門的董老五,又看了看他帶來的二十幾條大漢,施施然邁步朝院門走去。
“金書記……”楊方明有些傻眼,他沒想到金楊竟是一個如此沒頭腦的年輕人,這不是自討苦吃麽?
盧鎮長和幾名政斧工作人員亦目瞪口呆。
“滾,老子說不讓進就不讓進。“董老五眼角的肌肉猛抖,唰地脫下皮夾克,露出一身厚實剽肉地壯碩身子。
“除非你打死我。“金楊摸一把臉上的血,神情冷漠地朝董老五走去。
“你他娘得非得找抽?別逼老子……”董老五心裏一陣掙紮,不由自主後退兩步。
“讓開!”金楊的眸子裏再度浮現起讓董老五狂怒的嘲諷不屑神色。
“老子今天就不信這個邪,我曰你XX……”董老五便若一頭疾速撲向獵物的林中猛獸,狂暴地一拳照著金楊的鼻子揮去。這一拳要是擊中,金楊的鼻梁毫不意外會坍塌斷裂。
“啪!”地一聲悶響。倒地之人卻是董老五。
他“騰”地一屁股坐地,愕然搖了搖頭,然後猛地醒悟,自己一拳頭揮空,卻被對手輕描淡寫一個小擒拿掀翻在地。他氣得哇哇大叫,翻身從地上爬起來猛撲而上,“艸你娘……”
“砰!”金楊一個幹淨利索地小背摔,董老五重重地砸落在地,呻吟著還要起來,金楊一隻腳猛踏了上去,然後居高臨下地盯著他道:“要不要再試試?”
“有膽你放開我,今天要不把我弄死在這兒,讓我留一口氣,以後我不弄死你我是你孫子!”董老五使勁地掙紮著,脖子上鼓起青筋。
場間眾人早已被這一幕震的呆愣不已,一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年輕人,竟然輕描淡寫間製得董老五無法動彈。
董老五帶來的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叫囂著向金楊衝來。
金楊單臂揮舞,騰挪閃躍間,三四名壯漢已然倒地。
這群屠夫畢竟隻有一身蠻力,在金楊技巧姓極強的擒拿實戰搏擊下,毫無還手之力,幾名屠夫趁機把董老五救出來,大喊,“撤。”
“撤你媽啊,跟老子上……”董老五猶然不服氣地大聲怒吼。
一名年輕人小聲道:“五哥,這家夥是練家子,我們上再多人也枉然,去找七哥,七哥不是帶了幾個狠人回來嗎?”
“住嘴……”董老五眼眸裏閃過一抹驚慌,僅存的勇氣頓消,偷偷打了個閃人的手勢,一行人頓時撤得幹幹淨淨。
“啪啪啪!”盧得鋼鎮長帶頭鼓掌,眼眸裏全是震驚和佩服,“沒想到,金書記好身手!厲害!厲害!”
幾名鎮工作人員亦跟著喝彩鼓掌。
“對付這種人,就是要比他更強更狠啊!”
“董老五終於踢倒鐵板了,痛快!”
楊方明推了推眼鏡,來到金楊身邊,傲然道:“知道我們金書記以前幹嘛的,公安特警,對付幾個土流氓,那是分分鍾搞定……”
金楊笑了笑,“盧鎮長,楊主任,我們是不是可以進去了。”
“哦!當然。金書記,請!”如果說之前盧鎮長一行隻是基於公務,才不得不配合金楊,但是現在,他們是長長出了口悶氣,打心眼地願意接近這個年輕的紀委領導。
楊方明和盧得鋼在前呆路,穿過了一大片菜地和小花壇,進入了一棟三層小樓房。
經過一樓登記廳時,金楊從大門玻璃中看到招待所門前或坐或站著幾十個男人,其中有四五個人幹脆搬來被窩,趟在大門口,一副任何車輛都不得出入的潑命之態。
而現場僅有兩名穿警服的公安人員維持秩序。
金楊皺了皺眉頭,“沒有向縣委縣政斧匯報?”
盧得鋼連忙回答道:“有的,昨天王縣長專門前來調解,但是沒有任何效果。他們極為狡猾,說他們鬧事吧,他們又不動粗,就是圍堵罵人。武警來了都沒用。”
“哪個王縣長,王之以?”金楊輕聲道。
“是的,是王之以副縣長。他昨天留下指示,盡量以調解為主,一定控製住暴力升級……”
“嗬嗬!然後他就溜之大吉?”金楊眯起眼睛。
楊方明遺憾的攤了攤手道:“工作組的調查完全無法展開……”
金楊默默上了三樓,樓梯口坐著兩名公安幹警。
盧得鋼指著其中一位介紹道:“這是派出所何指導員。已經在招待所守了三十幾個小時了,很辛苦。”
“我是紀委金楊,辛苦了,何指導員。”金楊伸手表示慰問。
楊方明補充了一句,“紀委金書記。”
何指導員卻沒有理會“金書記”,而是表情很奇怪道:“你們怎麽進來的?董老五不是帶人去堵後門了嗎?”問完,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金楊的半邊血臉,頓時緊張道:“他們動手了?”
一名鎮工作人員激奮道:“金書記一人趕走了董老五二十多人,那個威風,嘖嘖!”
何指導員哦了一聲,不敢置信地看著金楊,狐疑著讓開樓道。
金楊輕聲問楊方明,“他在哪個房間?”
楊方明還沒說話,右邊走廊一個房間傳出“啪,砰通”悶響。然後是一個男人的咆哮聲:“老子已經很給麵子配合你們,你們要不拿逮捕證和拘留證來,要不放人……”
金楊立刻朝吵鬧的房間走去。三名紀委工作人員狼狽地退出門外,兩個人被水潑了個滿身,一個人臉上帶著鬱悶的怒氣。
“金書記……”
“……金書記……”
三人看到金楊,表情微微一振。
“你們辛苦了。”金楊和他們握了握手,徑直朝咆哮的房間走去。
三零七房間房門半開,裏麵一片狼藉,書桌和桌頭櫃七零八落,紙筆散落在地,幾個一次姓紙杯和水漬灑滿地。
一個穿著黑色中長風衣的中年男人如困獸般在房間裏轉來轉去,這是個將近四十歲左右的雄健男子,不管是身材還是相貌都明顯有董老五的影子。看上去彪悍,威武,站在狼藉的房間中央,格外地醒目。
他顯然看到金楊,卻懶得理睬,目光陰冷地瞥了瞥金楊身後,身體一緊,怒道:“楊組長,什麽時間放我離開?”
“你就是董耀華?”金楊眯著眼睛走向他,輕聲道:“很抱歉,我不得不告訴你,你離開這個房間後唯一的去路是監獄。很想去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