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武江腹地的揚威武校武江一分校,原本屬於一個神秘的場所,即便是在學校周圍住了幾年的人,或者是天天在體育館晨練的朋友,沒人進入武校一睹內部風采,頂多在院門開啟瞬間瞥到艸場設施,偶爾聽到震天響的嘶吼聲。平常除了學員以及校員工,很少見到有陌生人來訪。
然而最近幾天,武校卻一反常態,不僅來往的車輛多了起來,各式各樣的人不停進出,連兩條看門狗也罕見的失去影蹤。
許多晨練的老人們偶然結伴慢跑路過校門時,禁不住要八卦幾句。
“老李,你說這所武校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我昨天看到稅務和工商局的一群大蓋帽進了武校,個個冷著臉,好像去查賬。”
“你還別說,你們知道我昨天看到什麽了,掛省政斧牌照的小車,中午我送孫子上學,還看到了兩輛部隊的車,一定是出大問題了,哎!你說學校不學文化,整天打拳踢腿喊打喊殺,不出問題才怪。”
“是啊!我倒希望政斧把它關閉。”
幾個老頭跑遠,話題也隨之轉變。
雖然說外行看熱鬧,看不出事情的本質。實際上,武江揚威第一分校的情況比老人們八卦的還要嚴重。
龔四海最近幾天是急得焦頭爛額,平時從來不上門的政斧“大爺”們,最近約好似的一撥一撥地來。稅務查偷稅,工商查執照,市教育局也突然要審核辦學手續,當地政法部門甚至把學校前幾年的打架鬥毆案子又翻了出來。
這些部門平常從來不過問學校的事情,武校上層有專門打點的負責人,而且聯絡的都是在西海省頗有能量的大人物。但是最近幾天,這些個“大人物”似乎人間蒸發一樣,不是電話關閉,就是秘書留言去外地開會雲雲。
這讓龔四海這個校長陡然從天堂降入地獄。
有關部門要是有心查你的賬目,沒人能保證事事符合地方和國家相關政策,於是,一紙令下,武校必須停課接受處罰和更深層次的聯合調查。
龔四海更是一天給總校打十次電話求救。以往牛逼哄哄的總校,這次也亂了方寸,除了讓他耐心配合以外,就是讓他耐心等待。
好在出了紕漏的不止他一家,武江第二分校遭遇亦然。也在同一時間被勒令停課整頓。
這讓龔四海多少得到了點平衡感。當他又得知揚威在全國的分校或多或少開始受打壓後,煩躁的心理徹底平衡了。
當然,讓他不解的是,揚威的後台怎麽會眼睜睜地瞧著他們被打臉。
其實,揚威武校董事會自事發那天起,便開始展開活動,易中堂的關係從公安部走到總參,甚至請出了軍隊的大殺器軍委審查局。最終審查局地回話讓幾名董事會成員心裏一涼。
原本有幾個咬牙切齒報複的董事,在得知全國分校遭遇“寒流”齊襲時,眸子裏的怒氣頓時熄滅。他們想破頭皮也想不起來,是誰有這樣大的能量,幾乎出動了全部職能權力部門。十個霍家也沒有這大的分量?
揚威武校上層集團慌了神。
這一天,揚威武校的校長,全國人大委員,華夏佛教協會副會長江海出現在京都揚威山莊。同行的有幾大董事以及三大特級教練。
揚威山莊這個名字隻是對外而言,對內它叫揚威CS真人特訓基地。它是京都地區第一家拿到真人CS彩彈槍牌照的營地。它同時也是武校的內訓基地。所有武校的畢業生,結業前都要在這裏接受戰鬥的考驗。成績特別優秀者,留校或者推薦進入恒安安保公司。
這個基地距離京都一百二十公裏,位於嵐頭區北山,連山帶地一千七百餘畝,是京都地區以及整個華北場地規模最大,布置最專業的真人CS基地。分野戰區,巷戰區和高空體驗區,除了擁有CS專業的場地項目野戰攻堅、反恐突襲、灘頭強攻、夜間搜山、CQB巷戰等之外,還有獨此一家的搏擊台和梅花樁等武術項目設置。CS教官全部來自特種部隊退伍士官或者離職防爆特警,有極其豐富的真人CS作訓經驗。搏擊台和梅花樁等武術實戰項目則常年有揚威特級教練指導。
特訓基地並不對外開放營業。但基地會時常邀請一些重要人物前來放鬆休閑。每年京都軍區和警察部門都要派人前來觀摩訓練。
這一次邀請的大人物是京都軍區副司令員鄭誌麻少將,公安部西北巡視員洪石,前公安部副部長、揚威武校名譽校長蘇新平,以及軍委審查局駐西海巡視員汪向陽。
揚威武校的校長江海帶著十幾人早早地在大門前恭候。這一次可以說他使勁了全身解數,甚至說啟動了全部資源,發出了十三份請柬,來了四位,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鄭誌麻年約五旬,標準的軍人儀威,眉惡鼻堅,不苟言笑,他帶了一名警衛員和四名體型彪悍的中年軍官。
公安部西北巡視員洪石,公安部正廳級實權人物,細皮嫩肉,一臉笑像,不了解他的根本想象不到他的鐵腕下摧毀了多少廳局級高官。
前公安部副部長、揚威武校名譽校長蘇新平年過花甲,走路都要一名中年女子攙扶,很難想象他來CS訓練營幹什麽?純觀摩,眼神夠嗎?實際上,他作為邀請人不得不來。鄭誌麻以前是他的下屬,仕途上他也算對其小有助力;洪石是他的表侄;軍委審查局巡視員汪向陽的父親和他有所淵源。
江海畢恭畢敬地將他們迎進營區,清場後的訓練營沒有一名外人,全部員工整裝待發,為來賓專門演練了幾場真人CS秀。
大橋保衛戰。
巷戰、解救人質。
野戰突圍。
以及實戰搏擊和梅花樁對練。
看得出來,幾位來賓中,唯有鄭誌麻情緒頗高,不時和下級軍官交流看法;洪石和汪向陽私下說話的時間比看真人秀還要多。
江海和蘇新平坐在觀摩席上頻頻私語。期間江海不時皺起眉頭。蘇新平本來很有希望幾年後升任部長入住內閣,但他隻在第三副部長的位置上幹了一年半就下台了。因為他出國留學的小女兒不顧一切嫁了個曰本人。
換任何人在事業如曰中天時下台,都會鬱鬱不樂,蘇新平更是因為家屬子女關係受到牽連,頂著公安部顧問的頭銜在家養花養魚,但花草魚蟲根本調節不了他的灰色情緒。正好以前有過往來的揚威武校校長兼恒安安保公司董事長找上門來,聘請他為武校的名譽校長。
雙方一拍即合。蘇新平人雖然下台,但畢竟頂個顧問頭銜,為武校的開拓和恒安安保的發展起到了一定意義上的作用。比如這次武校砸場風波,江海把在療養院養病的蘇新平請了出來。
開始,蘇新平還沒當回事,淡定從容地在療養院的床上打了幾個電話。結果風波不僅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於是,他隻得從病床上爬起來,回到京都,開始斡旋之旅。
“江海啊!到了你這個階層,對待他人時的態度和選擇就已經不再是個人的事情了。它是整個群體的價值選擇,甚至並不一定出於本人的當前需要,而要服從大多數人對未來可能發生利益關係的期待。”蘇新平瞥了觀摩席上三位貴賓一眼,微歎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學會低頭有時比挺直腰杆更重要。”
江海年齡四十有八,幼年家庭貧困,十一歲就去了少林武僧團打雜,後因身體素質不錯,被招為俗家弟子,二十二歲擊敗當時的武僧團副團長延為,從而名聲鵲起,遂脫團自立門戶,開辦武術班,掙了第一桶金後,從分班到分校,勢力逐漸發展,現在儼然成為華夏武術界的泰鬥。
他長這麽大,除了年幼時吃過虧以外,此後一帆風順,基本上沒有遇到他擺不平的事情。這導致他的姓格越來越飛揚跋扈,極為護短。
“蘇老!您能不能跟鄭誌麻再說說,我們可以認栽,但不能交人。否則武校的威信何在。”
“小江!”蘇新平微微苦笑道:“如果我還在台上,我現在根本就不需要出現在這裏。你明白嗎?”
江海暗暗鬱悶,你現在還在台上,還會接受這個名譽校長的頭銜嗎?老子每年幾百萬的紅利和薪水,你笑納起來從不趟手。真遇到事情了,便百般推脫。
蘇新平是人精,很輕易看透了江海的內心所想。他再歎一聲,小聲道:“我邀請了十三人,隻來了三位。你等會和鄭誌麻談談,鄭家勢輝,隻要他出麵找霍家小兒說句話,部隊方麵的問題就解決了,接下來什麽稅務工商以及地方政斧的問題,都好解決。”
江海笑了笑,回過頭去。場地上的表演項目已經到了翻越障礙和繩網穿越。身材妖嬈聲線甜美的女主持正在進行煽情講解。
“穿越電網、翻越障礙、高空繩網等十餘個拓展項目是揚威訓練營最基礎的訓練項目,這些訓練既包括對參訓營員心理、身體素質的提高,也包括團隊協作能力、團隊意識的培養。麵對一個又一個障礙,單憑一己之力絕難跨越,唯有同參與、共奮鬥,才能發揮團隊的力量。踩上戰友肩膀的那一瞬間,留在心裏的便是放心前進。當訓練結束,也許回憶不起用肩膀扛起你或把你拽上去的都是誰。但我們絕對知道,這就是我們的團隊,這就是我們的戰友……”
江海帶頭鼓掌。這個演講詞是今天的要點,他想通過這段展示團隊和互助的訓練項目,向幾位嘉賓發出暗示。
蘇新平和汪向陽隨之響應,洪石和鄭誌麻象征姓地動了動巴掌。
表演結束後,江海帶著一行人全程參觀了訓練營,然後進入營地山峰之上的露天餐廳。
按華夏常規,飯前基本上不會涉及到正事,主要是渲染友情,酒足飯飽後精神舒爽,再言正事。但是江海在接連接到幾個電話後,臉色微微發青,他等不及,不顧蘇新平的暗示,上了第一道菜時,他起身對鄭誌麻道:“鄭將軍,實不相瞞,今天邀請您來,我有事相求。”
鄭誌麻哈哈一笑,道:“以江校長的名聲地位財富,還需要求人嗎?”
江海賠笑,道:“前幾天西海獵豹大隊和揚威武校的衝突,鄭將軍一定有所耳聞。我想請鄭將軍幫著說句話。武校的宗旨是強身健體,凡事以和為貴。揚威武校願意饋贈給獵豹大隊一部分訓練裝備,包括激光鐳射槍和訓練服。”
鄭誌麻收斂笑容,側首對汪向陽道:“汪巡視員不是親自跑了一趟西海嗎?”
汪向陽苦笑道:“天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倔了,十頭獅子都拉不回。他五年前在京都惹的那事不比現在小,他父親用軍用吊帶把他吊在梧桐樹下用皮帶抽,足足十幾小時,那小子硬是不認輸,昏過去兩次,一聲沒吭過,最後還是大院的幾個老將軍看不下去,才出麵解下他。”
“江校長,他連軍委審查局巡視大員的賬都不賣,我開口也白搭。”鄭誌麻頓了頓,“你們到底怎麽惹惱他了,據我所知。霍天佐最近幾年姓格收斂不少,懂得進退。你們到底做了什麽事情,讓他暴怒至此?”
江海臉色一滯,心道你們到底是來幫我的,還是鼓他人之氣的?
蘇新平見江海受窘,不得不出頭道:“其實事情不大,武校的學生動手打了霍少校一名朋友。霍少校年輕氣盛,非要替友出頭,連挑了兩家武校,打傷多人,應該足夠解氣了。但是最近幾天各部門都盯上了揚威,好幾家武校停課接受檢查……”
汪向陽開口道:“抱歉,我必須打斷蘇老的話。據我去西海調查的結果,是揚威武校的學員被人收買,意圖殺人,如不是另有人相救,霍天佐的這個朋友和未婚妻難逃一死。”
蘇新平嘴唇抽了抽,訕笑道:“是這樣?江校長你沒跟我說過……”
“買凶殺人?哼!”鄭誌麻騰地起身,“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後悔接受邀請,向東!洪兄!我先走一步!”說完,他帶著幾名手下離開。
洪石暗暗歎了口氣,道:“蘇老,江兄!我們不是那種勢利小人,即便是要勢利,也要有骨氣,有人品,講友情。”
江海點頭,“洪兄的確沒得話說。”
“那你能不能聽我一句。”洪石嚴肅道:“交出凶手!隻有這一條道了。”
汪向陽也敲打道:“的確是武校理虧,怨不得人家不死不休地報複。想說話的開不了口,想開口的人微言輕。”
蘇新平也勸道:“退一步海闊天空,你現在的身份,不合適和人賭氣。”
江海不甘心道:“你們都認為我沒有勝算?”
汪向陽道:“不是沒有勝算,是沒有半點勝算。我了解霍天佐,他即便是有條件,也不會假手地方政斧和稅務工商公檢法等等去為難武校。這意味著又有人加入這個遊戲,甚至不止一個兩個。再繼續拖下去,武校元氣大傷,很難再恢複過來。”
江海低頭沉思。良久之後,他麵色冰冷地對站在他身後的易中堂道:“通知老付,讓穀峰帶著師弟去清遠公安局自首。”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