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想想:“不怕,大不了要夫子就在我家睡咯。他又不是沒有睡過,那樣明天就能帶我一起上學去,不是更好?”
“啊?夫子都在你家睡過啊?”果然,八卦婆的兒子就是個小八卦,虎子瞪圓了眼道:“我聽說不是一家人不可以睡在一起的。”
小寶不以為然:“像你這麽說,我家客棧就沒有客人了。”因為客人都和他們不是一家人嘛。
“客人是客人,那不一樣的,他們出錢了,夫子睡你家出錢了嗎?”虎子還挺有理。
小寶搖頭:“沒有。”
“那就是了,聽說那樣就會被人罵夫子和你娘,然後讓他們浸豬籠的。”虎子煞有介事地說。
小寶懵了,雖然他不知道那樣是出了什麽事,可是浸豬籠娘和夫子就會死,他不要呀。
“那怎麽辦?我不想他們浸豬籠啊。”小寶嘴一癟,都要急哭了。
虎子也慌了,忙安慰他說:“別急別急,讓我想想,上次我聽娘說城外一個村子裏有這樣的事情,後來,後來……有了,隻要在別人還沒有發現之前,他們成親就行了。就像我爹和我娘,他們原來也不是一家人,後來成親了,就能在一起睡了,也不會被浸豬籠。”
小寶高興了,正好那邊王婆走了紫蘇在發呆,他屁顛屁顛地跑過去,拉著紫蘇的手說:“娘,你成親好不好?”
這真是沒有最雷,隻有更雷的,從慕容淩到王婆,紫蘇已經覺得自己腦袋不夠使了,怎麽就連小寶一張嘴也是“談婚論嫁”?
到底是這城裏的人都瘋了,還是她瘋了?
“不準胡說!你個小孩子知道什麽?”紫蘇一扯小寶,帶著虎子往前急急走去。
這一路就覺得有無數好奇的,鄙夷的,懷疑的目光打量她,還有人明著暗著指指點點地。
“娘,慢點,我跟不上啦。”小寶邁動小短腿跑得呼哧呼哧地。
“誰教你說那麽話的?”紫蘇略微放慢了腳步,皺眉低頭看小寶。
小寶覺得形勢有些不妙,若是以往他做了什麽壞事,直接往慕容淩背後一躲,或者往他懷裏一紮,自然就有人幫他擺平了。可是今天慕容淩不在,他不敢不回答,卻也知道紫蘇生氣了,不能出賣虎子,不然,以後紫蘇肯定不讓他和虎子玩了。
“沒有,是我剛才在那邊聽到那些大娘大嬸說,不是一家人不能住在一起不能一起睡覺的,要成親了就可以。”小寶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紫蘇的表情。
娘的表情少有的嚴肅可怕呀,會不會打他的屁屁?可是娘好像沒有看他。
是,紫蘇誤會了,以為小寶聽到別人說她和慕容淩的閑言閑語,什麽在一起睡覺?真是難聽死了,這麽個小孩子麵前,虧那些人說得出來。
她們是故意這麽傳,要看她和慕容淩怎麽辦是吧?
如果不在一起,她們就會說慕容淩不相親全是因為和紫蘇有不倫之情,男盜女娼。
如果她們有個什麽,不正好說,看看,這對狗男女果然是有一腿,當初紫蘇這狐狸精被相公趕出來就是看出她們這破事了吧?
不不不,紫蘇想她才不會和慕容淩有什麽,就算慕容淩不承認母子關係,他也不能否認跟小寶是兄弟,而她是小寶的娘,他就不該有非分之想。
得趕快把這裏的事情解決,紫蘇覺得自己得馬上離開這裏,那樣對大家都好。
“小寶,今天這話以後不準再和任何人說,聽見沒有?”紫蘇厲聲道。
小寶乖乖點頭,又怯怯地問:“可不可以跟小淩說?”
“他更加不可以!你要是敢跟他說,我就走的遠遠的再也不理你。”紫蘇是真生氣。
小寶連連點頭:“娘,你別生氣,我保證不說,就算嚴刑逼供也不說。”
這孩子,聽說那些英雄人物都是寧死不屈的,所以把這精神胡亂給安在了這裏。
雖然他說的有些不倫不類,但紫蘇要的也就是這麽個意思:“好吧,這次就算了。好好上學,別給夫子添麻煩。”
紫蘇她們到的有些早,於是見過夫子後,小寶虎子還有幾個早到的孩子們就自覺去收拾書桌了。
而倪元生便送紫蘇一程。
清晨涼爽的風吹過,帶來陣陣清新的花香,倪元生那與林懷恩相似的側臉清俊飄逸,沐浴在晨光裏,帶著儒雅之氣。
紫蘇不由心生感歎,倪元生與林懷恩雖然模樣有些相似,但是一個口蜜腹劍,一個卻表裏如一,一個費盡心機要得到富貴榮華,一個卻不遺餘力幫助他人,人和人多麽不一樣。
“紫蘇,你怎麽了?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有什麽為難事?不妨說出來,我就算不能為你解決,但是一人計短兩人計長,辦法總會多一些。就算幫不上,有個人聽聽你的為難之處,心裏也會好受一些。”倪元生打心裏佩服紫蘇,一個柔弱的女子,帶著個孩子和瘋女人,要照看店裏生意,要忍受那麽多蜚短流長,太不容易了。
以前,他聽到的都是紫蘇是個狐狸精,專勾人家男人的說法,那時,紫蘇對他來說是很遙遠的存在,所以,不過是聽聽罷了,也沒有什麽印象。
後來小寶入學,兩人交道打多了,他才知道那些傳言真是無中生有,實在傷人。
她行的端走的正,想來那些流言是妒婦們的無稽之談。
原本學了那麽多孔孟之道的倪元生可以保持著與紫蘇的距離,可是紫蘇卻那麽自然地關心他問候他,坦坦蕩蕩,倒叫倪元生覺得慚愧,他怎麽說也是個男人,倒不如一個女子心胸了。
所以,倪元生自忖心中無鬼,也就不該太過在意別人的目光,於是和紫蘇也交往自如起來。
“唉,夫子,一個女人要在這世上為人,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有些事情就算問心無愧,知道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可是別人會將你的沉默當成是默認,於是流言就會當真。有些事情我是無所謂,可是小寶還小,孩子知道什麽?他隻知道別人罵他野種,沒人跟他玩,委屈的躲在沒人的地方哭……從前那些日子,我是不想再回去讓他受罪。”
紫蘇有些無可奈何,她不能去打罵別人,不能讓別人不說,又不能讓小寶委屈傷心。
倪元生想了想說:“紫蘇,你有沒有想過換個地方,那裏的人都不認識你,這樣就能從頭開始。”
“想過,可是你也知道福運剛剛有起色,以前都有不少人打過這客棧主意的,那是好心人對我的一番心意,所以再難我從沒有動過賣的念頭。如今,要急著脫手,一來對不起幫助過我的好心人,再來,也不會賣出好價錢來。現在離開這裏一家人生活就沒有了著落。”
其實還有個重要的原因紫蘇不好對倪元生說,她是想這裏好不容易有點基礎了,如果走的話,也算是給慕容淩留下點足夠生活的資本。
目前的煩惱主要是,不想她走了,還給慕容淩留下個不好的名聲,將來娶不好好姑娘。
“這樣啊,”倪元生覺得事情的確難辦了,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試探道:“其實你一個人帶著這麽一家子也辛苦,有沒有想過,假如,假如能再嫁,眼前的困頓就不是問題了呢?”
倪元生倒也不是個迂腐到家的。在他看來,隻有紫蘇再嫁似乎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那樣所有的謠言就不攻而破,而紫蘇也能有個人幫襯著,不用這麽辛苦。
紫蘇沉默了一會兒,就在倪元生以為她會罵自己是出餿主意,枉她將他當做朋友對待時,卻見紫蘇點頭道:“這個辦法是最快最有效的,可是到哪裏去找那樣一個人?”
卻說慕容淩等紫蘇她們走了,才懶懶地下了樓,心不在焉地吃了早飯,又將大堂打掃了一番。
可心也起床了,看見慕容淩拿著個抹布眼睛看著門外,將手下的一張桌子反反複複地要擦穿,抓了個饅頭走過去也跟著往外瞧。
可是門外除了來來往往的行人就沒有什麽特別的,可心問:“小淩,你在看什麽?”
“蘇蘇送小寶去上學,不知道路上好不好走。”慕容淩下意識地答著,手舉起抹布就擦到了可心臉上去。
“啊,呸呸,我又不是桌子,你幹嘛擦我?”可心一邊躲一邊用衣袖擦自己的臉:“天亮的,有沒有下雨,也沒有下雪,路上會很難走嗎?”
慕容淩回頭,不好意思地幫可心擦擦臉,又大聲掩飾道:“你知道什麽?每天就知道吃了玩,玩了睡。蘇蘇每天很忙很累,她又長的那麽漂亮,心地又善良,萬一被人盯上占便宜,她打不過又跑不掉怎麽辦?”
說著,慕容淩好像看到紫蘇被人調戲欺負,他是男人嘛,怎麽能那麽小氣?紫蘇沒聽懂也好,拒絕他也好,他可不能不保護這個家還有她。
慕容淩一丟手上的抹布:“我去看看。”就一陣風似地衝出了門。
“你去看就看,怎麽不讓我看?”可心嘴一癟要哭了,因為慕容淩看也沒看地一把將髒兮兮的抹布丟在了她頭上,好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