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淩在心裏罵自己笨蛋,趕緊說:“她賢惠?要是賢惠還會被人趕出家門?你看,這饅頭還行吧,這鹹菜也過得去吧?”

倪元生雖然覺得味道不咋地,可是一家人圍在一桌吃飯的氣氛比他一人啃冷饅頭好太多了,而且有鹹菜配起來比光饅頭有滋味。

於是,他點頭。

慕容淩親熱地將頭湊到倪元生耳邊嘀咕道:“其實紫蘇也就會這兩樣,你讓她做樣別的菜試試……看看小寶,長的什麽樣,看看我大娘長的什麽樣,就看看我吧,比剛來的時候可瘦多了。”

倪元生有些不大相信,紫蘇看起來手腳麻利,做事條理分明,廚藝會那麽差?

可是小寶瘦瘦小小的,可心,倪元生還沒見過,這慕容淩嘛,眼睛炯炯有神,可是看起來也沒有幾兩肉。

倪元生將信將疑的時候,慕容淩準備再下點猛藥,隻見紫蘇從廚房出來了,手裏拿了個食盒,比平時給小寶帶午飯那個要大的多。

慕容淩覺得沒好事,問道:“這是幹什麽?小寶今天要請客?”

紫蘇看看倪元生:“夫子昨晚住在這裏,哪有時間去準備飯菜,難道今天中午要夫子餓肚子?我準備了兩份,等會夫子記得,大的那份是你的,小的這份是小寶的。”

啥,紫蘇給倪元生準備了午飯,還是特意的,單獨的,專門為他準備的!

慕容淩的臉色有些綠,倪元生的臉色有點兒白。

從那天開始,紫蘇每天早上都會為倪元生準備一頓午飯和小寶的一起送去。

每天早上慕容淩很惆悵地看著那個滿滿食盒,晚上又很惆悵地看著那個空掉的食盒。

隻有倪元生打好主意,如果真像慕容淩說的難以下咽,看來紫蘇的一份心意上也要努力咽下去。

不過,事情好像沒有那麽壞。

因為,開始兩天的確象慕容淩說的,可是看著小寶和他一樣的飯菜吃的還挺歡,倪元生還是屏氣咽了下去,後來,忽然飯菜的質量提高了,然後一直維持在了那個水平。

倪元生以為紫蘇前兩天是發揮失常,慕容淩言過其實,放心大膽的吃了下去。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這轉變是因為紫蘇店裏終於請到了個廚子。

紫蘇和慕容淩的本意隻是想小本經營,請個能做家常菜的就行,但是人走運了,不出門都能天上掉餡餅。

那天紫蘇象往常一樣,在店裏打掃了一番,然後出門準備買菜,再拿到悅來去加工,剛出門就看見個年輕的男子麵有難色地店前打轉,她猜想會不會是來投宿的,上前正要問,那人“撲通”一聲就暈倒了。

紫蘇趕緊叫慕容淩出來將人扶了進去,請了大夫一看,那人原來是餓暈的。

看起來這人長得也壯碩,又年紀輕輕的,不會找不到事做,怎麽會餓暈呢?

將人救醒,又給他端了些吃的,那人緩過氣來,慕容淩便問他是怎麽回事?

這自稱劉泰的年輕人說他是個孤兒,自幼被叔父家收養,叔父家雖然給飯吃給房住,但是根本不當他是親戚,隻是將他當成下人使喚,他自小就在廚房做工。

前一陣子,叔父家遷往外地,走到路途中,借口說在這城中有一筆債沒有收回,要劉泰過來收債。

劉泰便隻身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是所謂借債人卻告訴他一個真相,那人根本不欠劉泰師父的債,不過是劉家想借機將他甩掉。

劉泰本想回去找叔父理論,可是他到了這裏已經將盤纏用完,又不認識人,便想找點兒事情做先對付著。

可城裏要招工的地方不是要熟人介紹就是要押金,他兩樣都沒有,處處碰壁,受盡白眼奚落。

聽說福運要找廚子,他就在門前猶豫,沒想到暈倒了。

紫蘇聽到劉泰的身世,覺得他怪可憐的,看看慕容淩。

慕容淩暗使眼色拉她走到一邊:“你想用他?”

“那麽個大男人居然會餓昏了,可見這人寧可自己受罪,也不去做雞鳴狗盜之事,人品信得過。再說,他從小做廚子,手藝怎麽也差不到哪兒去。我們缺人,他缺個落腳處,又沒有牽掛,如果留下來一舉兩得不是很好嗎?”紫蘇覺得這真是件於雙方都好的事情。

“這人誰也不認識,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如果象你說的那麽好,別家不早就請了他,還輪得到我們來撿便宜?”慕容淩則是完全不同的想法:“我們缺什麽就來什麽,而且還那麽合乎條件,你不覺得太巧了?”

最近慕容淩和紫蘇也算相處愉快,除了他就像一隻忠犬,很不喜歡有除開客人之外的男人跑來與紫蘇套近乎,明的暗的示意要紫蘇老老實實地做“小寡婦”。

這往好的想,就是說慕容淩怕紫蘇吃虧,被男人占便宜,往不好的想,是想為他爹看住紫蘇,不準她紅杏出牆麽?

紫蘇有些不滿,知道這會兒他隻怕又犯病了。

“慕容淩,咱們現在生意剛剛好轉,需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啦。外鄉人怎麽了?我來的時候還不是受盡欺負,難道我也是壞人嗎?你別見到個男人就以為是要來搶、劫的,我們這店裏什麽值錢的都沒有。”

“有啊,大寶小寶。”慕容淩衝口而出。

小寶不用說,大寶是什麽?紫蘇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一寶來。

慕容淩指指紫蘇:“你是鎮店之寶,我可不想被人搶了去,這店子就開不成了。”

紫蘇的臉“嘩”地一下紅了。奇怪,不過是慕容淩隨口一句誇獎,而且隻要他高興,這種話隨口就來,別說小寶總是被他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就是可心也常常被他一張油嘴說什麽可愛地可親的大娘,是絕色大美人,笑得那個開心。

所以慕容淩誇人應該隻是習慣,紫蘇平常也沒少聽,今天卻陡然紅臉……全是他沒正經在外人也這麽胡言亂語,她難為情了。

“別扯遠了,你到底同不同意?”紫蘇看看那邊一臉認真地研究麵前飯菜的劉泰,他應該沒有聽到吧?不然會怎麽想她們這對母子的關係?

“你要是那麽想,我也不想天天跑人家那裏‘蹭飯’,店裏有個廚子也比較方便,那就試試看。”慕容淩看紫蘇分明就是很想請,也不好太過強硬。

紫蘇也不想拖了,就當慕容淩大致答應了。

來到劉泰麵前,他倒是個大方人,先開口了:“謝謝掌櫃的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隻有這點還算得上馬虎的手藝。如果掌櫃的不嫌棄,隻要給個地方歇腳,隨大家有口飯吃,劉泰願意做牛做馬報答掌櫃的。當然,掌櫃的要是不放心,我馬上就走,以後有機會再回來報答救命之恩。”

“劉泰,別急,先聽我說。你現在沒有地方去,我也曾經遭過拋棄,知道那種滋味……可是我們店子本小利薄負擔重,也養不起閑人。你有手藝,我們正好也缺個廚子,隻是不知道你的手藝如何,你看……”

“我明白,廚房在哪?我這就炒幾道菜你們看看,覺得行就成,不行,我也沒有什麽可說的。”劉泰卷起袖子就要大幹一場。

三個人來到廚房,紫蘇指使慕容淩去摘菜洗菜。他不滿了,這是什麽意思,好歹他也是股東之一啊,考廚子,怎麽還要他做小工?

這可不是大酒樓,廚子不該把菜收拾幹淨,廚房的事情都包了嗎?

關鍵是這樣太傷男人自尊了,別看慕容淩跟紫蘇她們在一起嘻嘻哈哈,不分長幼,但是在男人麵前,那可要自尊要臉麵的,紫蘇叫了兩次,他全當沒有聽見。

紫蘇袖子一挽,準親自動手了。

這哪成?看那白生生的手臂,一低頭露出那天鵝般優美的後脖頸,又和劉泰挨得那麽近,不時就擠擠擦擦的,真是有傷風化!

慕容淩竄上前,將紫蘇擠到一邊去:“我來,看你慢吞吞的,力氣這麽小,拿個南瓜都要挪半天,等你把菜收拾幹淨了,人家已經站成了一棵樹。”

慕容淩其實做這些事情沒有紫蘇熟練,但是他動作夠快,劉泰也自覺,跟著一起摘菜清洗,不一會兒就將菜下了鍋。

這一鍋青菜,是慕容淩故意足足弄了十來個人的分量,雖然目前客人不多,但是沒準哪天客人一多,到時候可是很要體力的。

劉泰雙手揮舞著大鍋鏟,氣定神閑地翻炒,下佐料,那嫻熟的樣子,看著與慕容淩就不是一個檔次。

炒出一盤菜,紫蘇和慕容淩就嚐上一嚐,兩人雖然沒有說話,可是從對方眼裏都看出來,這劉泰來曆就不追究了,這手藝沒話說,比起對麵悅來的大廚可不遜色。

而且,劉泰人高馬大,長得也濃眉大眼幹淨舒服,不象一般廚子油膩膩的,習慣也好,炒完菜,灶台上順手收拾的幹幹淨淨,然後又開始收拾廚房,很自然地,沒有刻意討好的做作。

這樣能幹習慣良好的廚子,可是花高價都難請的啊,而人家開口隻要口飯吃能有個地方住,實在是太便宜了。

也許這次紫蘇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