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太後暗中要在此立下燕惜公主的牌位,當時還說要供奉到她歸天的那一天,再好好給寺廟一大筆銀子,讓他們永遠地供奉下去,為燕惜公主祈福,為她求一個好來生。

方丈想著這倒是個永遠不愁的固定收入,沒有想到這才幾年,太後居然就要撤回了,真是失望。

當著太後的麵,方丈自然是要做出一副得道高僧視金錢如糞土的清高模樣,可是從屋中退出來後,他走到無人處就忍不住踢了旁邊的大水缸一腳。

結果水缸太硬,腳疼的他齒牙咧嘴的,心裏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了,自言自語道:“真是晦氣,這太後眼瞎了,心也被蒙住了嗎?以前總是督促我們要好好地照顧燕惜公主的牌位,現在牌子不要了,就連當柴燒了也不覺得心疼了。不想再花銀子就直說,弄出個什麽有了更好的公主,這個不要了。真是莫名其妙,這又不是桌子凳子,舊了換新的,怎麽人的感情也能說沒有就沒有的?假公主就是假的,能當親生的嗎?她不會真當這個平安公主是燕惜公主投胎轉世的吧?那也沒有那麽快……”

方丈好好地發泄了一通,整整衣衫,調整了得到高僧般喜怒不形於色的表情,自覺天衣無縫,便施施然地走了。

一會兒那大水缸後麵冒出個人來,正是林懷恩,他是內急,上了茅廁。

正好沒有人看著他,於是他想去找未來的嶽母——太後溝通一下感情,卻不想走到這裏的時候,覺得腿肚子有點兒抽筋,剛彎下腰蹲下去摸小腿肚子,無意間聽到了方丈這番話。

太後為燕惜立令牌不難理解,可是為什麽忽然之間又要撤掉,而原因竟然是因為紫蘇的出現。

這說不通啊,紫蘇與燕惜都沒有見過麵,無冤無仇的,她做她的平安公主,燕惜的牌位又不礙她什麽事,就像方丈說的,太後和紫蘇再親還能親過自己的親生女兒?

至於將燕惜公主的牌位都撤了,還說出那麽薄情的話來嗎?這其中有什麽問題呢?

林懷恩可找到事情做了,這事情也不是他刻意想的,隻是,就在腦子裏晃來晃去的。

好不容易睡著了,天色麻麻亮的時候,忽然一陣冷風,是窗子被人拉開,然後有什麽東西撲地一下落在了床前。

林懷恩便驚醒了,往地上一看,是封信。

窗子已經合上,他急忙披衣下床,跑到窗子前推開一看,外麵什麽也看不到,冷颼颼的風倒是吹的他一抖一抖地。

於是趕快關上窗子,回到窗前拾起那封信打開,竟然是餘靜姝寫的,約他在後山那片竹海見麵,就在此時,有重要的事情商談。

這個母老虎,這麽冷的天,她倒是有閑情逸致請他觀賞風景麽?

屁!

又不是春夏現在看什麽看?

哦,難道是最近關的嚴了,想男人了?林懷恩倒是想到餘靜姝那旺盛的精力,還有為了不讓他起外心,出去勾三搭四用的令人發指的榨幹手段,頓時覺得身上更冷了。

不去。

反正,很快他就要做駙馬了,還去自找罪受?

林懷恩悠閑地躺回床上,很快又一骨碌爬起來,不行,必須去啊。

餘吉采現在拚了老命在四處奔波,萬一事成……他得給自己留條後路。

算了又算,這世上恐怕沒有比他更厲害的人了,因為無論在怎麽更朝換代,林懷恩都是駙馬爺!

這想著,林懷恩抖擻精神,穿戴齊整,悄悄地溜了出去。

也許太後當初隻是嚇唬一下吧,所以這次來拜佛對於他的看管幾乎是形同虛設了。

看看,他走了一路連個人影都沒有碰到,就順利地到達了竹海深處。

雖然沒有搖曳生姿的竹海起舞,但是一眼看去,遠處峰巒層層疊疊,令人頓時覺得心曠神怡,有一覽眾山小的豪情壯誌上來。

餘靜姝還沒有到,林懷恩顯得無聊,走到那崖壁邊,忽然就想到了當年這裏發生的一幕。

自從燕惜公主死後,他再沒有來過這裏,總覺得這地方有些……忽然背後一隻手伸過來,林懷恩大駭:“啊——”一聲驚叫,倒把身後的餘靜姝給驚的一跳三尺高。

“你鬼叫什麽?什麽都不會,像個女人一樣隻會尖叫麽?”餘靜姝不耐煩地說。

“你忽然冒出來,我當然以為是,是……”林懷恩臉色發青。

餘靜姝見他往那山崖下看,冷笑道:“怎麽,以為是燕惜的鬼魂到你索命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這裏陰森森的,不大對啊。我們還是另找地方吧。”林懷恩說這著想走,餘靜姝一把拉住他。

“有什麽好怕的?怎麽,你是後悔當初把到手的駙馬丟掉了,現在想找回去,怕被人發現你謀害了燕惜公主的真相,才這麽害怕的吧?”餘靜姝鄙夷道。

“你胡說,我有什麽好怕的?當初是你賴死賴活的要我娶你,說你遲早也會做公主,騙了我,還親手將燕惜公主推下去,關我什麽事?”林懷恩心想,事實就是這樣,以前是看在夫妻情分上,你說什麽我都認,現在可要好好地分清楚。

林懷恩這是要反了麽?

餘靜姝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凶悍道:“林懷恩,你說什麽?想當初你不過一個寒酸的窮書生,千方百計的巴結我爹,我爹看你可憐才收入門下。你是聰明,巴結上我,垂涎做大將軍府的女婿,要不然,你那麽容易高中狀元?就你,我呸!”

“把我哄到手,你發現燕惜公主對你有意,又想去勾搭她?世上有這樣的好事,我餘靜姝是讓人當墊腳石的嗎?那天把她誑到這裏來,不錯,是我先說的,可是你有沒有照做?燕惜公主可是來這裏會情郎的,否則,我憑什麽叫她來?她又憑什麽聽我的話?別忘了,我和燕惜推推搡搡的時候,你可就在一邊看好戲,你是有機會抓住她,不讓她死的,可是你做了什麽?事後,你不是也沒有揭發我,沒有告訴別人燕惜從這裏掉下去了嗎?現在你又看上了紫蘇,怎麽,又喜新厭舊想把我推下去?來啊,試試看!”

餘靜姝說的怒火中燒,一把將林懷恩往崖下一推,他嚇得驚叫,死死地抱住了餘靜姝:“靜姝,靜姝,有話好說,一夜夫妻百夜恩。我對你可是一片真心,紫蘇不過是為了幫你爹拿到那樣東西才騙騙她而已。你不是知道嗎?你爹也是同意的。我要個別人丟掉的爛貨幹什麽?將來你才是名正言順的公主,那個假公主有什麽好稀罕的?別氣,我還要留著命為嶽丈大人辦事呢。”

於是林懷恩又厚顏無恥地與餘靜姝好一番討好賣乖,不覺將餘吉采謀反的事情都掀了出來。

忽然有人高聲叫好:“林懷恩餘靜姝,你們一對人渣,枉本公子還準備了多少條計謀來誘供,你們卻狗咬狗地不打自招了,真是精彩精彩!”

林懷恩和餘靜姝驚恐地發現竹海裏有很多偽裝的身影現了出來,慕容淩悠閑地走在前麵,目光凜冽如刀。

“你,你不是在地牢裏,怎麽會在這裏?”餘靜姝已經覺得大事不妙。

隻見慕容淩身後珊珊走出一個清麗秀美的女子,慕容淩看向她時,神情立時變得溫柔無比,連聲音都充滿了愛憐。

“是蘇蘇設計闖進大將軍府救了我,她裝作潑婦和你們周旋,她為我做了許多許多的事情,我無以為報……”

餘靜姝忽然大叫:“慕容淩,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紫蘇的……”

人影一閃,慕容淩如同閃電一般躍至餘靜姝麵前,就是一掌要劈下去,餘靜姝不敢多話,急忙甩開林懷恩閃避。

於是本要揭穿慕容淩和紫蘇是“母子”的話就這樣被慕容淩打斷。

這時,餘靜姝才知道慕容淩有多麽厲害,幾乎地連滾帶爬地才能勉強避開他的招式。

林懷恩嚇得腿肚子打顫,站不起來,於是就在地上爬,不時地回頭看看餘靜姝是不是頂不住被慕容淩幹掉,慕容淩就要過來要他的命。

好不容易爬到了紫蘇腳下,林懷恩一把抱住她的腿:“紫蘇,救我,我對你是真心的,別聽那個瘋子胡言亂語。”

紫蘇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這時一抹明黃色出現在林懷恩眼前,一個冰冷而威嚴的聲音響起:“本王什麽都聽到了,林侍郎,你是將別人都當聾子還是傻子?”

林懷恩抬頭一看,華岩王眼中閃動著仇恨的冷色,頓時白眼一番就昏死過去了。

“把他推下去收監關押,留待本王親自審問。”華岩王下完命令,再看向懸崖,餘靜姝已經明顯落在下風,被慕容淩一招拍倒在塵埃裏,背正好對著懸崖,慕容淩一步步地逼近,她往後一點點地挪去。

“慕容淩,你想怎麽樣?我爹可是手握三十萬華岩大軍的大將軍,你要敢動我一根毫毛,他就叫你死無葬身之地。”餘靜姝也知道身後就是懸崖,此時什麽都不管不顧地嚎叫道。

紫蘇搖頭,餘靜姝這麽說不是將她自己的生路都要堵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