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踏青!
“夫君!”
楚宇軒端坐上位,左手執書冊細看,右手輕捂椅手。聞聽劉玥呼喚,放下手中書冊,劉玥蓮步輕移,走了進來:“喚奴家作甚?”
楚宇軒端坐,緘默無語。
這種氣氛,持續良久。
直至。
“郎君!”劉玥輕呼。
楚宇軒皺眉,似悠然而歎,又似自顧呢喃而語:“你究竟為何?費盡千辛,亦要隨我至此,是在不放心什麽麽?”
一語中的,讓劉玥心下蕩浩,無法自持。
一聲驚呼,更加肯定了楚宇軒的猜測。
良久,劉玥眼眸含淚,似風中百合,縱有萬千狂風席卷,似無處藏身,卻依舊堅定,難以磨滅其輝毫。
楚宇軒定定的瞧著她的眼眸,懂了。
瞬息,心如刀絞,垂眸不語。
他無法對她表達自己的心。
兩人再什麽也沒有說,劉玥回房靜坐,丫鬟綠荷打來清水,欲要替她啄洗,卻為她所阻,搖頭歎息不語。
楚宇軒定坐大堂,似要與夜色融為一體。
一夜無語。
“妹妹!妹妹!?”
清晨,空氣格外的誘人,彷如情人編製的手絹輕撫臉頰,溫熱,而不失涼爽,貼於肌理異常的舒適,似三伏天飲下一盅冰鎮酸梅湯,舒適極了。
門外傳來了一陣呼喚,劉玥尚還臥床不起。
昨夜,她破天荒的自床笫間輾轉,翻騰不休,無法入眠。直至,醜時雞鳴之時,才勉強合眼。
綠荷推門而入,手中端著水盆。見劉玥睜眼,驚訝莫名,小跑著至床榻前:“小姐!”
劉玥起身,綠荷忙俯身攙扶。
一番梳洗得體,轉出臥房,至前廳,楚宇軒正端坐主位,下首一女子,正賓主和睦。女子著一襲淡雅青劉宮裝,麵容約莫雙十,雲鬢眷梳墜馬樣式,渾身上下說不出的淡雅**。劉玥識得,女子為軍中長史劉秀劉四郎之妻,小字婀娜。
平時二人雖多有走動,卻從未登門拜訪過,她不禁訝然。
見劉玥進門,婀娜忙起身,與她招呼。劉玥忙回了一禮,自楚宇軒右首坐定,這才招呼婀娜,詢問上門原由。
女兒家的事情,楚宇軒身為男子漢大丈夫,自是不屑得旁聽,與婀娜告了聲罪,便去了軍營。
楚宇軒的離去,並未給二人造成任何影響。剛才的話頭隻是停頓片刻,便即又再次展開,甚有越演越烈之勢。至辰時正刻之時,綠荷進門,與婀娜告罪一聲,便著提醒自家小姐,該早食了。
婀娜聞言,便即敢驚奇,劉玥隻得連勝道罪過。此乃客氣之道,婀娜卻也不是愚鈍女子,《女戒》一書自有拜讀,聞聽劉玥告罪之語,卻是心生羞愧,忙問罪於己。
雖二人相交不過幾次,卻也非男兒可比,半晌,相視而笑。
婀娜雖已食過,卻也是拗不過劉玥,又添了幾塊糕點甜食。食過早餐,著下人收拾完畢,劉玥才拋出了自己半晌的疑問,與婀娜尋求答案。
婀娜微微含笑,道出了實情。
原是,日前杜府以比武而擇東床快婿,家人回報,那十裏長坡景色迷人,似天降於人世,杜家姐姐心生向往,便著請一眾姐妹,前往踏青。
一眾貴夫人聞聽姐姐召喚,皆是應允前往,唯有楚家娘子劉玥尚蒙在鼓中,於是才有了婀娜此番登門拜訪。
囑咐家人,小心看家護院,劉玥便即隨婀娜一道,往杜府而去了。
綠荷小丫頭聞聽前去踏青,高興的不行,一路嘰喳不休,惹人心煩。劉玥無語,給了小丫頭一暴栗,這才令其安靜不少。
至杜府門前,家人前去稟報。
尚一會兒,約莫半柱香的時辰,杜家大婦,杜孫氏便攜一眾姐妹,出門而迎。
一行人來至大廳,杜家縣丞前來見禮,便即離去。
家人奉上香茶,劉玥坐於客位上首,餘者不乏比之年歲大者。然劉玥身份尊崇,即便是杜家老爺亦是不敢怠慢,前來見了禮,眾姐妹亦是沒有意見。
她們所關注,無非乃踏青之事。
杜家掌內著家人前去備份踏青遊園所需物什,不一會兒的功夫,家人來報,已準備妥當。於是,一眾貴婦夫人,相攜而出門。
杜府門前,家人已備好車輛馬匹。劉玥隨眾人,行至門前。隻見那,笙旗飄飄,家人嗣繞前後,丫鬟侍童提籃而立,一群人足有數十之數,莫不壯觀。
十裏長坡,芳草盈盈綠滿天,好一副春畫。雖不及那瘦子西湖、錢塘水堤的人間瑰麗,碧湖映天山連山之勢,錢塘水堤綠劉相垂之象。卻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綠草茵茵,偶然點綴紅黃兩點,卻也清新脫俗,質撲瑰寶。再加上一群環肥燕瘦、相顧適宜的俏麗佳人,綠裙紅擺映襯,卻也別添風韻。
一群家丁丫鬟早已去前方覓地,鋪上白布紅綢,擺上瓜果疏鮮,靜候一眾夫人小女,觀賞事畢後前去品嚐。
一路而行,走走停停,對遠方妙景指指點點。遠處斜疝靜謐,累累山峰層疊,相顧無言而遠去。身後是一已縮小至極致之雄關,四周樹林茂密,綠葉相攜,便是空氣之中,亦是多了一股透人之香馨。
如此美景,何止劉玥,便是這一眾幾可算的上土生土長之人,亦是不多見,不禁感懷莫名,似飲佳釀般漸生目眩之感,駐足無措,實乃憂心打擾此幅瑰麗傳世之作。
杜孫氏之女,乃德馨也,見此景,早已著人置辦畫具,欲要以此景而作驚世之篇幅。
然,不知何故,何時,不遠處竟多了幾許吵雜之音,徒惹人懊惱。舉目四顧,原是幾許酸儒白丁。一行人車馬喧囂,早已驚動城中好事之士。此等之人,皆自詡風流無雙之秀士,最喜行附庸風雅之舉,有次行為,亦是不怪。
然,卻徒勞破壞此等瑰麗景色,實是可惜。
一眾夫人小姐正著惱間,人群自是一陣喧囂嘲笑,突起陣陣熱鬧,大有越演越烈之勢。一人自眾秀士之間嶄露頭角,正是前番於杜府聲名鵲起之英烈少年——趙長生。
此際的趙長生,身著圓領白底滾黑邊袍子,手執紙扇,英姿勃發的眉宇間,溢滿了灑脫之氣,叫人好生傾心。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有幾名大家閨秀細聲與自家母親低語,不知在說些甚。然,劉玥猜測,大抵便是此間英氣少年了。
春景已然賞盡,或可說,此間眾人心思已然不存,賞無好賞也。
許是昨夜降雨了,綠茵草叢裏,尚透著一股濕氣。然眾人卻也不在意,席地而坐,一眾丫鬟侍童上前擺弄各種吃食,眾人含笑與旁人交談,一派和樂。
劉玥坐定,趙長生上前見禮。
前番劉玥於杜家做客,其夫楚宇軒乃仲裁,他需執弟子禮。此番劉玥已成他之主母,更是不敢怠慢。小丫頭綠荷見得趙長生,垂眉低首,不敢去瞧他哪怕一眼。然則不看又有些不舍,便時而輕抬螓首,細酌趙郎之風韻。
劉玥有心成全之,然趙家郎君何等意思,為人如何,可有妻妾之事,她自是不好多問,隻能先觀之品德如何了。這一瞧,便是不得了。
隻見此郎君,眉鬢分明,亮堂放正,乃君子之相貌。目若朗星常燦芒,目不斜視有真經,鼻如懸膽,唇色方正潔白如玉,麵貌清秀,常蘊英氣,合起一道,不折不扣一英姿勃發、犀利如槍之偏偏俏佳郎。
隻此一眼,劉玥的心,便是放進了肚子裏。
如此偏偏兒郎,豈是陰邪之小人耳。
劉玥等人於此席地而坐,說些女兒家的體己話,趙長生見過禮後,便回轉一眾文人秀士之間,說酒談天,好不快活。有了一眾夫人小姐作為觀眾,眾秀士自是拿出十二分之本事,吟詩作對,期盼有哪家小姐能芳心眷顧,自是不提。
雖多是酸儒,做些個酸澀文章,卻也偶得佳篇,為眾人眼前一亮。而作者,自是誌得意滿,紅光滿麵,喜不自勝。
不覺間,已是日下山頭。前番景象,已是半點無存,那綿綿如春潮大地之景象,卻是再也找不見半死蹤影。芳草依舊,落日斜暉映襯,卻是映出較之之前不同之景象。
物是景非,說的便是如此吧。
不知何時歇下的杜家小姐,卻是再次忙碌了起來。一眾家丁丫鬟幫忙,更換畫紙,著眉遠眺,尋找那無邊無際之靈感去也。
於是,那些個酸儒,再次來了興頭了。
劉玥卻是有些乏了,綠荷小丫頭卻也股不上羞澀之意,上來與自家小姐捶腿解乏,照顧服侍。杜家娘子亦是好不到哪裏去,卻隻有婀娜尚無甚感覺,與一不知何人家的小姐一道,品評遠處詩興大發的眾秀士。看那小姐模樣,俏麗酥紅,眉目清奇明綴,似是已有所鍾也。
想來,尚不久後便有喜事盈門。
直至,天光一線,眾人這才以意猶未盡之態,收拾,準備回轉城中。一眾丫鬟侍童侍候貴人離開,餘下者打掃現場,各司其職,卻也快捷迅速。相信過不了多久,便可啟程回轉了。
馬車駛來,侍童環繞服侍,貴人登車垂簾。
金烏藏於綿綿大山之後,綻出一絲身形,似是在窺視眾貴人小姐,不舍其就此離去,徒留他一人悲傷孤獨至此地。
男兒不比女子,趙家大郎**神駿依舊,嘶風烈吼,躊躇間便奔至遠處,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已不見其蹤影。一眾馬車亦是緊跟其後,待要離去。
“嗷嗚……”
嘶鳴聲眾起,眾人皆是齊齊變色。
此時正值春寒之際,異族居地更甚苦寒,兵馬不興,唐關卻是正是一年一度間最寬鬆之際。誰成想,居然有狼群犯境。在場之人大多乃唐關土生土長之輩,對於狼獸嘶鳴之聲卻是無論如何亦不會聽錯。
此地並無城池據守,四下樹木旺盛,眾人又皆乃婦孺學問之士,若真有狼群藏於此間,在場之人怕是凶多吉少也。
奔馳出數十丈之遠,一陣嘶鳴令趙長生戛止馬勢,側耳傾聽。嘶鳴之聲再起,趙長生麵色巨變,忙調轉馬頭。
那淒厲嚎叫之聲,便是數裏之外的唐關城中,亦是聽的分毫不差。今日一眾貴人小姐出城踏青遊園,城中不乏知情之人,瞬息間,此消息便已傳至各府各衙間。
趙長生尋至原地,眾人皆是人人自危,家丁仆人奔跑著不乏,護主之舉亦是鮮見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