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最大笑話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如同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南洛瓔才聽到裴彬玢悶悶的說道:“墨書,回莊裏。”
南洛瓔偷眼從側麵看見裴彬玢的神色,隻見裴彬玢的手慢慢收緊最後放回了自己那邊的桌上,坐正身子,望著前方。裴彬玢正坐在車子的陰影裏,臉色更顯的有些陰暗不明,完全失去了平日裏那副浪蕩子的輕浮脫挑,居然有些讓人看著生出幾分敬畏,好像有一種錯覺,坐在自己麵前的並不是那麽一個隻會花天酒地欺負女人的痞子,而是一個值得人信任的領袖。
呃,大約這就是所謂的衣冠禽獸吧,南洛瓔在心裏有點邪惡的補了一句。
車子在慢慢的晃動中前進,好半天,南洛瓔突然聽到裴彬玢說道:“你今天闖的禍父親都知道了。”
“嗯?”南洛瓔輕輕的發出一聲驚疑,轉眼看著裴彬玢,看見車窗的幕布裏透過的光正照在他的膝蓋上,隻能看著那身水藍色的錦緞反映著迷離的光彩,極是華美。
裴彬玢繼續說道:“以後,不要再給我添麻煩了。”
南洛瓔眉頭皺了皺,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怨怒,明明今天給自己解圍的人是長孫書亭,明明自己今天就可以和封靈玥一起去玩,明明今天一切都好好的,正是自己難得舒心的時候。
可是這個男人卻突然跑來打擾了一切,現在卻還在怪自己給他添麻煩了?添麻煩,添麻煩,好不好笑,他做過什麽事了,有什麽資格這樣說。
南洛瓔越想越氣,不由憤憤的望著裴彬玢,緩緩的說道:“從來沒有覺得你有必要管我這個麻煩,你可任我自生自滅就是了。”
裴彬玢一下轉過身,望著南洛瓔,臉上慢慢揚起了一個有些痞意的笑容,帶著三分嘲弄的說道:“哈哈,真是有骨氣,哼,你不要忘記了你是我的妻子,我怎麽能由著你在外麵丟人現眼呢?嗯?”
“妻子?你當我是妻子了嘛?你納妾的時候想過你有妻子了嘛,嗯?丟人現眼,隻怕沒有這些事,我也是這城裏最大的笑話。”南洛瓔頓了頓,搖首輕笑了一聲,繼續說道:“嗬,新婚之夜夫君就去青樓夜會佳人,成親不過數日就再納新人。你有覺得這樣不是個鬧劇,有覺得這樣會讓誰丟人現眼嘛?”說完之後,南洛瓔盯著裴彬玢近在咫尺的俊臉,隻見他太陽穴處的青筋浮現,牙綁子也咬的死緊,再看他放在桌上手掌早就握的緊緊,一個個指節關節處,隱隱泛白。知道他已經氣極,那一瞬間,南洛瓔卻覺得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快,嘴裏輕若無聲的嘀咕了一句:“你生氣,哼,我還生氣呢。”
裴彬玢冷冷的掃了一眼南洛瓔,見她一臉理正氣狀的模樣,越發生氣,一時間嘴唇都有些顫抖。
南洛瓔見裴彬玢不說話,車廂裏隻能聽見車軲轆滾在地麵上發出有節奏性“骨碌碌”的聲音,心裏那份因為氣憤而累積出來的膽氣,慢慢的開始消退,看著裴彬玢的臉色越來越鐵青,身子不由自主的開始向後縮了縮。正在這時候卻見裴彬玢的手抬了抬,南洛瓔下意識“啊”的輕叫了一聲,人也迅捷的向後一靠,結果裴彬玢隻是揉揉了他自己的太陽穴,又沉悶的吐出了一口氣,便轉過了身子。
南洛瓔這才哆嗦著的坐直了身子,裴彬玢此時才冷冷的說道:“你似乎完全忘記了你自己做過的好事?”
呃,南洛瓔心裏弱弱的說,不是忘記了,那些事真不是我幹的,你要算帳找以前的那個人好。但卻也知道,這些道理不能說出口,南洛瓔提了提神,正色說道:“我做過什麽?”
等了半晌,卻沒有聽到裴彬玢的回音,南洛瓔心裏更覺得理直氣狀,想來這位南小姐,一個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左右不過是有點愛一哭二鬧三上吊,還能做出什麽別的出格的事來。裴彬玢這個混球,自己做錯了事,還不願意承擔責任,還要賴在女人身上,真惡心的男人,南洛瓔見裴彬玢說不出個理來,心裏越發有些底氣,沒好氣的說道:“我做過什麽了?你倒是說啊?我們一起來評評理,看是你做的事更惡心人,還是我做的事不對。”
裴彬玢依舊望著前方默然無聲,三問不出聲,南洛瓔真的有些按奈不住了,輕啐了一聲道:“唉,你一個大男人和我這樣一個小女子計較來計較去,你有意思嘛?”
“嘣”的一聲,裴彬玢氣的直接踹了桌腿上了,嚇的南洛瓔眼眸中明顯呆了一下,南洛瓔心裏雖然還是有點餘氣沒有發出來,但最終還是不敢再繼續挑隙已經快暴發的夫君大人,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裏發呆。
兩人一路無話,一直到了裴家,裴彬玢領先下了車,也不再管南洛瓔,自己一個人就向大門走去,張管家迎上來問道:“大少爺,接著少夫人了嘛?”
裴彬玢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繼續向前走去,突然眼角的餘光看見小廝正牽著兩匹馬從側邊的小門進去,不由停了停腳步問道:“張伯,家裏來客人了?”
張管家低頭笑道:“大少爺,你猜是誰回來了?”
裴彬玢臉色一滯,旋即微笑道:“是不是,彬珩回來了?”
“是啊,是二少爺回來了,這不,夫人還讓青書去城裏請老爺早些回來吃飯呢。”張管家笑的一張臉都如菊花一樣。
裴彬玢喜色滿麵的說道:“彬珩那個臭小子現在在那呢?我娘那裏,還是奶奶那裏?”
張管家笑道:“都不是了,二少爺這次回來,帶了朋友回來,就先回楓雲苑裏安置朋友了。”
兩人漸行漸遠,南洛瓔也再聽不到他們的交談。
南洛瓔下了車,便讓晚晚先回去歇著,領了多多,四喜自行回了屋裏,路上從四喜嘴裏才知道,裴家這位二少爺,一直在京都的國子監裏學習,上次自己與大少爺的婚事特別匆忙,所以這位二少爺收到消息,卻沒來及趕回來。
南洛瓔當下也沒有太多的感想,坐了一天車,累的腰都酸了,回了屋裏就軟軟的躺在太師椅上休息。還沒歇過氣來,就聽四喜進來說道:“少夫人,夫人屋裏的菊香請少夫人一起過去見見二少爺。”
南洛瓔無奈的錘了錘腿,站起身來,歎了一口氣。梳洗整理了一下,便趕緊過去了。在往夫人住的昱泉苑的路上,卻在院子裏迎麵遇上了裴彬玢與兩個男子,其中一個瘦長的身子,與裴彬玢有些相似,都有著一雙燦若星晨的眸子,隻是氣質上卻更加儒雅清俊,一襲月白的衣裳,站在桃花飄飛的林間,如夢出塵,真是一個翩翩的佳公子。另一個著了一件尋常的青衫,洗的有些舊,人物也算清秀,隻是在裴家兩兄弟的對比下,就有點太普通了,想來就是裴二公子的朋友。
裴彬玢看見南洛瓔愣了愣,也不介紹,徑直與這兩人就向前走,南洛瓔也懶得與他計較,站在路邊,打算等他們先走一陣再去,免得同行尷尬。
反是裴家的二公子經過時,看見南洛瓔站在一邊,率先向南洛瓔笑了笑,又點頭道:“是不是嫂子?”
南洛瓔靦腆的一笑,點了點頭示意。
那青衫男子卻一直沒有走,從看見南洛瓔時,便一直停在原地。已經走在前方幾步的裴彬珩詫異的回頭望著他道:“陌悠兄,你怎麽不走了。”
青衫男子才像回過神來一般,淡淡的微笑了一下,平凡的五官,在那笑容的帶動下都散發出了一種靜謐悠然的深刻......
南洛瓔卻突然感覺到他的眼神裏好像隱藏了一種複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