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城在刀光中遊走趨避,比在刀山上行走還要驚險刺激,碎裂的刀氣將他的皮膚表層刺的鮮血淋漓。然而,對於自己的傷勢唐城卻無暇關注,他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空中遊離的劍絲之上。

被孟津斬斷的劍絲並未直接潰散,反而由一個變作了兩根,隻是長度變得短了一些而已。默運法訣,唐城在間不容發之際,連續凝結劍絲,不一會兒,長長短短的劍絲便有數十根上下,在空中散落在四麵八方。

輕叱一聲,劍絲在唐城的指揮下,兜頭向孟津罩去,區區一柄長刀,如何能防的住如此多的劍絲。

孟津臉色凝重,若是在這種小小的賽場上受傷,那他的一世英名隻怕就要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想到這裏,孟津長吸一口氣,縱聲長嘯!

長嘯聲中,孟津的背後浮現出一個神態威猛的白虎虛像。

“法相!”

“是白虎!神獸哇!”

然而,僅僅兩句話之後,這些家夥便住了口。震耳欲聾的長嘯宛若撕裂天穹的雷霆,唐城的劍絲一觸音波,便如柳絮般潰散。唐城本人唯有踉蹌著後退,雙耳中流出了血絲,看上去神情淒厲之極。

那些在外側看熱鬧的家夥猝不及防,個個東倒西歪,狼狽不堪,恨不得雙耳都是聾的才好。更加駭人的卻是那股眾生可滅的殺意,直入人心,將那些觀眾徹底震懾。

高台之上,落英真人神態凝重的道:“是法相的天賦神通,白虎驚魂嘯!”接著,落英真人輕輕一歎,道:“想不到外門弟子中,竟有人可以將孟津逼到如此地步,實在驚人!”

穆江冷然道:“那又如何,他還不是要輸!”

白虎驚魂嘯的餘波尚且叫人受不了,首當其衝的唐城再沒有人看好。然而,擂台之上的唐城卻不準備放棄。

孟津這一招雖然厲害,但決不可能持久。

唐城堅持著,那股懾人的殺意衝擊在唐城身上,卻隻能在唐城的舍利海中掀起滔天巨浪,卻不曾傷得他神魂分毫,更不能叫唐城放棄抵抗,他仍在堅持。

剛不可久。

在嘯聲將歇之際,唐城驀然咬破舌尖,碧瀾劍斜斜一揮,傾力斬出一道劍絲,閃電般急斬孟津。而唐城本身元力匱乏,竅穴之內更是幹涸一片,頓時站立不穩。眼前一陣眩暈,唐城連忙以碧瀾劍駐地,方才穩住身形。

那最後一道劍絲宛若羚羊掛角,叫孟津避無所避,眼看那劍絲直逼眉心而來,孟津左手淩空一抓,竟將那劍絲抓在手中。

掌心處的罡氣和劍絲一陣摩擦,孟津的護體罡氣宛若豆腐般被一擊而破,饒是孟津撒手的快,也被劍絲割裂了手掌,更險些將半個手掌斬斷。

猩紅的鮮血一滴滴落下,砸在擂台之上,孟津看著掌心的傷口,臉上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良久,他方才取出一瓶藥來,伸手指在其中挖了些許雪白的藥膏出來,奇香襲來。孟津隻是在傷口處一抹,傷口在瞬間愈合。

唐城默默的看著,並未阻止。孟津盯著唐城,過了一陣,方才哈哈大笑道:“你這樣有趣的家夥,方才外門太可惜了!”

“我認輸!”當三個字出口,立刻引來一片嘩然。孟津可不是無名小輩,即使是在內門弟子當中,他也是當之無愧的強者。

在眾人的喧嘩聲中,擂台上的兩人卻仿若未聞。唐城有胎藏界眾妖作為後盾,在幾個呼吸之後,已然元力盡複,萎靡不堪的精神複又振作起來。

聽得孟津認輸,唐城悄悄的鬆了一口氣,非常明顯的,孟津並未拿出全副本領和唐城交手,否則必然是一麵倒的戰鬥,而不是如眼前這樣有著峰回路之妙的結局。

“孟師兄承認!”唐城一邊說著客套話,一邊琢磨著該選擇哪一個對手。卻聽孟津“嗤”的笑了一聲,道:“我還真是承讓了呢!記得,你可是欠我一個金係的五行靈石。等你成了內門弟子,我自然會上門討要。另外我再奉送重禮一件,話說,送禮就是要人收到手軟才成哪!”

孟津被唐城淒慘的表象所欺騙,以為唐城無力再戰,身形一晃,飛到高台之上。理也不理穆江,直接向落英真人拱手道:“弟子聽聞,若是內門弟子輸了,而心中不忿,可繼續挑戰!不知是否確有此事?”

“不錯!”落英真人納悶的盯著孟津,不明白他這是何意,倒是穆江的確生了一副七巧玲瓏心,立刻感覺到不妙,正要打岔的時候,卻已經晚了一步。

孟津已經開口,道:“弟子要再向唐師弟挑戰!”

“準!”落英真人從來一意修行,對這些勾心鬥角的事務遲鈍的很,尚且以為孟津真的是要再度挑戰唐城。

“且慢!”穆江的話來的雖然晚了一步,落英真人既然已經同意,便絕對不會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再駁回自己的說法。

但穆江仍不準備放棄,他準備勸說孟津自己放棄,道:“孟津,那唐城極其古怪,若是你敵不過他,難以迫出他隱藏的力量,不防讓他人一試!”

孟津一翻白眼,冷笑著反問道:“我尚且不敵,何況他人!還是說,有那位師弟有十足的把握勝過我!”

凡是被迫來參加這場大賽的內門修士,俱都是修行上的落後分子,桀驁不馴的孟津是其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況且孟津出身一線天宗中四大修行世家的孟家,沒有誰願意樹立這樣一個敵人,故而被他眼睛一掃,那些內門弟子紛紛將目光轉向他處。

穆江臉色一沉,道:“你當真要和我作對?”

孟津嗮笑一聲,道:“穆長老言重了!弟子的所作所為俱都符合門規,難道長老是要質疑本門的規矩嗎?”

“你……”穆江一陣語塞,孟津再不理會他,轉而向落英真人道:“弟子此前和唐師弟交戰良久,苦思一陣。發現無論如何也解不開他的劍絲,為免得浪費彼此的時間!”

“弟子決定認輸!”

如果說孟津此前認輸是一場地震的話,引來眾生嘩然,那麽,這一次就是世界末日。沒有誰會像孟津這樣做,一線天宗立派千年來,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數十名內門弟子看這孟津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瘋子,雖然孟津早便有瘋狂之名。

落英真人聞言一愣,這才明白自己竟是被孟津給耍了。她卻不覺憤怒,反而覺得有趣,笑道:“當真是有趣,你這是為什麽?”

孟津輕輕一歎,狀似無奈的道:“沒有辦法,他已經力竭,無論是和誰交戰,隻怕都是一個輸。若是我先輸了,卻又被後麵的人贏了,那我的麵子要往那裏放?”

“這也算是理由嗎?”落英真人無奈一笑,縱然她再不精事務,也不會相信這般鬼話。孟津笑道:“真人當真是明察秋毫之末,我隻是覺得這樣有趣的人,若不能成為內門弟子,會被其他宗門的人恥笑的!”

落英真人不再理會猛進的胡言亂語,當即揚聲道:“十三號擂唐城成為內門弟子,可上台來!”

唐城那副淒慘的樣子本來便是欺瞞對手,希望打人一個措手不及,不料喜從天降,他立刻明白,這就是孟津所謂的驚喜了!

【夫子在上,俺該怎麽表達自己的喜悅咧?】

唐城喜上眉梢,台下眾人的心情卻像過山車一般,暈暈乎乎的。眾人當中,尤其有兩人臉色煞白,正是風烈和薛靈芙。

唐城在外門弟子中取得連勝之時,風烈尚且在開導薛靈芙,說唐城不過是強弩之末,落敗就在眼前。而等到唐城戰勝孟津之後,兩人尚且在自我安慰,唐城的樣子,無論如何也敵不過下一個內門弟子了。

然而,落英真人的話如毀滅神雷,直接宣判了他們的死刑。無論如何,他們也沒有想到,自己背棄的一個普通弟子,竟然如火箭一般躥升為內門弟子。

狼狽的鑽出了人群,兩人再沒有心思將這比賽看下去,想一個辦法躲避唐城的報複才是兩人的當務之急。

相比兩人的後知後覺,忽律雷就要識趣的多了。在比賽正如火如荼之時,他已經在一名威儀十足的弟子麵前點頭哈腰的扮作奴仆走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