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雲翻滾,遮蔽驕陽,將大地染成了一片血色。

金色的雷光在赤雲中穿插往來,仿佛是一條條金龍在盤旋飛舞。

雷聲袞袞疊加,轟鳴聲直欲崩塌蒼穹,修為稍弱的人此刻已經站立不穩,軟軟的跪倒。

天昏地暗,不知日之飛逝。

不知過了多久,金光頓止,雷聲消散,天空中劫雲也在慢慢地散去。然而,天空中卻沒有任何動靜,沒有令狐早行,也沒有任何人從天而降。

眾人的心中一沉,難道令狐早行的一腔熱血也隻能為世人增添一份笑談嗎?

不一會兒,赤雲徹底散盡,舉目上望,清空萬裏,唯有幾朵白雲漂浮。此刻正是夕陽斜照時分,淡黃的陽光灑落在秋林之內,靜謐異常。

忽然,天上一人躍出白雲,似流星飛降,一線毫光,頃刻間落在了大地之上,正仰天長笑,笑聲中有數不盡的興奮和快意。

令狐早行此刻的形象堪稱他一生之辱,頭發已禿了半邊,身上的法袍破爛不堪,比在街頭討飯的花子強不到哪兒去!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活了下來,並成為了傳奇。

他還活著,證明了吞煞也可以成功的進階元丹。隨著令狐早行同來的夥伴歡呼上前,將令狐早行團團包圍,慶祝他劫後餘生。

這是真正的劫後餘生!

“真是狗屎運!”趙無極妒恨交加的看著令狐早行,恨不得以身代之。卻見令狐早行微笑著伸出一根食指,眾人安靜下來,他掃視四周,大聲宣告道:“我,令狐早行,丹成上品,九天罡風不過如此!”

看著令狐早行此刻的風光,唐城想到的卻是他在地肺中一呆三年的寂寞,低聲一歎,暗道:果然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獲,若要人前風光,須得人後寂寞。

唐城轉身看著趙無極,道:“你心境失衡,已經不能戰鬥,還是先返回天裂城吧!”

趙無極心中一凜,反查自身,果是如此,立刻恭聲道:“是!多謝大人提醒!”說著,恭敬的遞上蛇妖的內丹。

唐城揮揮手,示意趙無極離開,自己卻向令狐早行走了過去。

這是唐城第一次見到天劫,很是新鮮。修士渡劫總是到人跡罕至的所在,主要是為了避免敵人的暗算。而令狐早行卻沒有這種顧慮,他一個小小的元液期修士,能夠有什麽了不起的仇家呢?那些仇家有幾人能夠硬抗著雷劫,深入九天罡風之中去暗算於他。

“恭喜令狐兄功成圓滿!”唐城並沒有接近對方的小圈子,而是站在三丈之外。絢爛過後,令狐早行這時也平靜了下來。

令狐早行排開眾人,走到唐城麵前,此時他已經換過了法袍,並且將頭發全部削掉,光溜溜的腦殼映著斜陽,亮閃閃的。

“不過是僥幸而已。”

“雷劫之下,從來沒有僥幸的人!”

令狐早行不過是謙遜一句罷了,他目光熱切的看著唐城,道:“唐兄也還沒有結成元丹對吧?”

“不錯!”唐城有些納悶,不知令狐早行是何用意。

“世間修士,尤其是散修,苦於丹藥者數不勝數。所以,我準備建立一個教派,將吞煞結丹的辦法教授給大夥兒!”

唐城哦了一聲,道:“那小弟先恭喜令狐兄成就一派至尊!不知教派名字是?”

“嘿,此事我們早有決議,既然煞氣屬於至陰之物,我們又是以吞煞之法立教,所以就叫做玄陰教!若是唐兄肯來屈就,這副教主之位,非你莫屬!”

“玄陰教,好名字!立教之事,令狐兄還是慎重為好,畢竟還真道勢大,你這般斷人財路,猶勝殺人父母哪!”唐城對於副教主的職位絲毫不敢興趣,立刻岔開了話題。

令狐早行有些失望,但他意誌堅定之極,失落的情緒一閃即逝,解釋道:“嘿,我早知此事艱難!但是我在這天裂城居住三十年,見過多少天資橫溢的同伴為了幾枚丹藥,甘冒大險,最終橫死荒郊。若非幾位道友苦勸,我立刻就要將這渡劫之法,通告天下,使得人盡皆知,那才是真的斷了還真道的財路!”說及此事,令狐早行臉色猙獰,顯然心中有著無窮恨事。

唐城知道再勸不得,無言的歎息一聲,拱了拱手,便告辭而去!

唐城不準備去趟這趟渾水,還真道勢力龐大,令狐早行這些人連一個元神境界的高手都沒有,倉促立教,隻怕是被人滿門誅殺的下場。

不過,既然吞煞可以代替還真道丹,那麽未來已經注定,即便是還真道得逞一時,也終將沒落。

唐城很為令狐早行可惜,如此豪傑卻隻能暗淡收場,若是他能夠堅持到進階元神之後,再立玄陰教,或許結果會好的多。隻是,令狐早行他等不了那麽久!

意興闌珊的唐城返回天裂城,不再去想令狐早行的事情,要知道他自己的諸多煩心事尚且忙不過來。

天裂城中,百事依舊。沒有人知道令狐早行已經完成了吞煞結丹的壯舉,也沒有人知道天裂城的繁華,就要如雨打黃花般歸去。

百草堂中依舊客人零落,這也是天裂城的常態。店鋪太多,而客源終歸有限。唐城可不管他們生意的好壞,將全身上下那些無用的法器,盡數丟給了百草堂,換回了二十四顆百損丹,而那一顆蛇妖的內丹卻為唐城換回了一百二十顆百損丹。這,足夠唐城使用一段時間了。

百草堂掌櫃小心又小心的將蛇妖的內丹收好,這一單生意比往常七八天的利潤還要多,怎不叫他笑的開懷,看著唐城眼神比見了親爹還要恭敬。

甫一出門,唐城便心情大壞,竟然無巧不成書的碰到了臨陣脫逃的嘯天狼。嘯天狼也是一愣,在他看來,不自量力的唐城和趙無極都死在了中條山脈。

見唐城看向他的目光頗為不善,嘯天狼眼珠子一轉,立刻惡人先告狀的喝道:“你這個臨陣脫逃的賤人,今日定要你難逃公道!”

話音未落,嘯天狼便向唐城衝去,半路上,斜背在他背後的短槍衝天而起,被他淩空一把扯下,長槍一抖,似萬朵花開,將唐城牢牢的鎖定。

符篆閃耀,青色的風槍隨即生成,槍勢如山湧去。

當初組隊之時,唐城露了一手飛劍之術。而禦使飛劍的人通常不擅近戰,故而,嘯天狼打定了主意要以近戰,以狂風暴雨般的攻勢擊潰唐城,讓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便慘死當場。

【嘿嘿,來的還真是及時,爺們正心情不好,便拿你這個小人開刀!】對對方的槍鋒視若無睹,唐城冷笑著不語、不動。

猛然,唐城踏前一步,一張移景符瞬間生效。

在刹那之間,嘯天狼忽發現自家竟然出現自無盡的碧波之上,淩厲的槍鋒刺向空出,唐城早已不知去向。

嘯天狼立刻明白自己必然是陷入了環境之中,二話不說,將漫天槍影一收,就要激發自家的龜甲盾牌。

這時,他甚是後悔,為什麽要來招惹唐城。要知道對他這種散修來說,幻術是最令人頭痛的術法,他們沒有本錢製備一件專門破除幻境的法器,隻能被動防守。

他對唐城的來曆一無所知,而他本人的信息,唐城卻很容易就打聽出來。這種消息的不對稱早已注定了嘯天狼悲慘的下場,當然唐城也不需要去打聽這種小角色的消息,隻憑實力碾壓,早已足夠。

嘯天狼很想認輸,可即便是要投降認輸,也要撐過這一輪的攻擊才行。一手扶住龜甲盾牌,隻需半個呼吸的時間,嘯天狼便可激發盾牌護體。然而,他陡然覺得後心一痛,渾身元力頓時暴走,身體似落葉一般飄了起來。

唐城以假形符欺騙過嘯天狼的眼睛,一掌印在了嘯天狼的背上。狂暴的元力自背心湧入,彈指間將他的竅穴毀壞的一塌糊塗。

緩緩升起的嘯天狼發覺幻境已經消失,隻是身體早已不由自主,他隻能用眼神向自家的兩個同來的修士求助,那兩人尚未決定出手與否,嘯天狼已經升起到十丈高餘。

驀然,嘯天狼的身體脹大,繼而轟然炸裂成一蓬血雨,灑落長空,躲避不及的人紛紛暴起陣陣光彩,將嘯天狼的血雨彈開,繼而惱怒的盯著唐城。

但是,攝於其淫威,竟無人敢出言指責。

幹掉這個討厭的家夥之後,唐城心中怒氣稍平,抬腳便要離開,這時,嘯天狼的兩個同伴之一,一個俊朗的年輕人突然出言指責道:“你不嫌出手太毒辣了些嗎?”

而另外一個年紀較長的修士趕忙扯住他的胳膊,喝道:“多嘴什麽,這位大人這樣行事必然是有原因的!”

然後,那老人點頭哈腰的向唐城賠笑道:“他小小年級不懂事,您老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唐城頓時哭笑不得,覺得這一幕好似在一些話本小說中見過,接下來,就應該是一些英雄俠少出來打抱不平,將自己這個土豪打倒在地。

見那少年仍舊是一副不服的樣子,唐城突然想要撩撥他兩句,權當解悶。不過,就在此時,一聲大喝聲傳來。

“小子,原來是你,還不快快將蛇妖的內丹恭敬的獻上!這一次我看有誰敢多管閑事,為你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