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霧籠罩了青姚村,柳枝在微風中輕輕擺動,手臂在薄霧中穿行,涼涼的,有一種掠過輕紗的感覺。

唐貴和唐趙氏在河邊緩緩的漫步,自從得知唐城的死訊之後,兩人便蒼老了很多。雖然有姚夫子開導兩人,使得兩人並未離家出走,但兩人卻夜不能眠,每日都是早早的起床,前往河邊散心。

荊溪中央忽然翻出一陣激浪,似有什麽龐然大物在水下翻身,兩人卻似未聞,隨意的瞄了一眼,並不在意。

“姚最已經考中了舉人,整個吉羅州,像他這樣年輕的舉人都少見的很。若是城兒也在,說不定也有這般成就了!”唐趙氏提起村中的瑣事,心中更增傷懷。

“一次中秀才,二次中舉人,比姚夫子當年還要厲害。隻可憐我們的城兒,如今還不知漂泊在那裏?”唐貴附和道,再向前走不多遠,就是他們家中的水田了,隻是唐城已經懶得料理田中的事務,隻憑著農夫的本能保證禾苗不會被荒草掩蓋罷了。

當薄霧被朝陽蒸融,村中變的稍微喧鬧的時候,一陣轟隆隆的炸響將村中的老少駭了一跳。除了遠在河邊的唐氏夫婦,所有的村民都被吸引到了廢墟之前,那是唐貴家的房子,是唐貴當年一磚一瓦蓋起來的,如今隻有滿地的狼藉。

但眾人並未去看那仍舊冒著灰塵的舊房子,都瞪著眼睛盯著空中的那道人影,麵色驚疑不定。

“似乎那是裏正家的孩子!”

“說實話,真的很像!”

“可他為什麽要拆唐貴家的房子呢?”

“他們還是本家呢?難道暗地裏有仇?”

唐非凡在空中狂聲喝道:“和我作對的人,就是這樣的下場!等唐城回來,告訴他,這一切都是我做的!”雖然掉了半口的牙齒,說話很是跑風,但唐非凡的鄉音卻不會聽錯,村民們將他的意思聽得明明白白。

現場一片寂靜,他們其中的訊息驚呆了!

“唐城竟然沒死!”

“當然了,那可是我們青姚村的天才,哪有那麽容易就死呢!”

“看來這些日子,唐貴一家子是白白的擔驚受怕的!”

“若是看到唐城回來,他們還不定高興成什麽樣呢?”

唐非凡這時方才回過味來,敢情唐貴二人根本就沒死!他劍光一晃,便落下身形,一把抓住一個漢子,喝問道:“唐城他老子娘呢?”

“非凡,我可是你叔,你怎麽說話呢?”

唐非凡連自己的父母都不看在眼中,更何況什麽亂七八糟的族叔,並指一劃,直接將那個村民截成了兩片,五髒六腑淌出了一地,他獰笑道:“還有誰知道他們的消息?膽敢反駁的,就是這個下場。”

青姚村老實巴交的村民何曾見過這樣凶殘的手段,這一次,絕對沒有人再質疑唐非凡的決心,整個現場噤若寒蟬,小孩子受到了驚嚇更是哭個不清。而大人連責罵都不敢,隻能一把掩住他們的嘴巴,讓他們出聲不能。

“你來說!”唐非凡指著一個抱著小孩的婦人。那個婦人本來便是臉色蒼白,在瑟瑟發抖,被唐非凡一指,更是直接軟倒在地上,宛若一攤爛泥。

唐非凡軒眉一皺,便要出手,那旁邊的漢子見狀不好,急忙撲在自己老婆孩子身上,叫道:“他們在河邊不知弄什麽鬼祟,你找他們去呀!”

冷笑一聲,唐非凡道:“真是一幫賤骨頭!”說著,劍光一閃,便要趕往荊溪河畔,不料一片紫色的羽毛橫空而來。唐非凡隻覺骨髓一陣發冷,趕忙向旁邊躲開。

“唐非凡,你要去哪裏?”村民眼睛一花,隻見一個黃裙少女俏立當場,容光絕勝,麵如嚴霜。有眼尖的村民立刻認出來,來人正是姚夫子的獨生女,姚仙兒。兩年多未見,姚仙兒的容貌比之前還要貌美,幾乎不是人間所有。村民隻一見,便攝於她的容光,低下頭來不敢直視。

“賤婢,你敢攔我?”唐非凡一看竟是失蹤了兩年的姚仙兒,頓時信心大增,複又張狂起來,劍光蠢蠢欲動。再一看姚仙兒這般姿容,竟要為唐城來出頭,心中妒恨若狂,直欲將姚仙兒斬成碎片方才高興。

唐非凡的思維非常簡單,姚仙兒修行時間沒有他長,而他唐非凡更是拜在當世第一道門門下。從任何一個方麵來講,姚仙兒都不可能是他的對手,而麵對一個弱於自己的對手,唐非凡從來沒有膽怯的習慣。

至於顧忌姚仙兒背後的太一道?抱歉,太一道算是那根蔥呢?唐非凡心中根本沒有這個概念。

“死!”唐非凡劍光一指,飛劍立刻疾飛而來,斬向姚仙兒修長的脖頸。姚仙兒冷冷的盯著他,兩指悠然探出,捏住了七寸長的飛劍。

柳葉寬的劍身如蛇一般扭曲震動,卻脫離不了姚仙兒的掌控,她素手一彈,飛劍頓時化作一道流光,刹那間洞穿了唐非凡的肩膀。

“下次再見你濫殺無辜,就不是這樣略施薄懲了!”

“滾!”

唐非凡滿臉的不可置信,一手捂著肩膀,鮮血自指縫間滴滴答答的滑落。姚仙兒的這番打擊叫唐非凡的心徹底扭曲,三年溜須拍馬,辛苦修行的結果,竟敵不過姚仙兒輕輕一擊,唐非凡心中的天瞬間坍塌。

【樓觀道?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唐非凡狂笑著離去,連掉落在地上飛劍也沒有拾取。

姚仙兒秀眉微微皺起,歉然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轉身向荊溪河畔走去。

姚夫子家中,唐貴和唐趙氏麵麵相覷,對於唐非凡瘋狂的行徑無法理解。姚仙兒在一旁苦勸道:“伯父、伯母,唐非凡喪心病狂,這次走了,說不定下次還來。你們的處境很是危險,都怪我一時心軟放過了的性命。”

“怎麽能怪仙兒,讓你的手上沾染血腥。不過,我們不能離開村子,城兒萬一回來,看不到我們,豈不是要害苦了他!”唐貴和唐趙氏很是固執,執意不肯離開。

“伯母,燕子塢山清水秀,最是悠閑不過,很適合你們二老居住。況且,我們隻要將消息告訴鄉親,他回來之後,自然會知道的!”

說著,姚仙兒將祈求幫助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宮裝貴婦身上。此人正是太一道的曦和,其風姿雍容華貴,站在姚夫子的破舊書屋中,卻襯托的這裏似皇宮一般華麗。

本來姚夫子甚是倔強,不肯隨姚仙兒前往燕子塢,但曦和出馬,三言兩語便將姚夫子勸服。可這一次,麵對姚仙兒祈求的目光,曦和卻宛若未見。

唐趙氏看著姚仙兒,目光中盡是愛憐,忽然說道:“仙兒,我們家城兒沒有福氣娶你過門。今日你又救了我們兩個老不死的性命,這隻鐲子,你無論如何要收下,我們就不耽擱你們的行程了!”

唐趙氏從手中抹下一隻珠圓玉潤的手鐲,遞給了姚仙兒。姚仙兒的臉色一紅,伸手接過。這是和田白玉雕成的鐲子,溫潤之極,上麵有龍鳳呈祥的淺雕。這隻鐲子的意義,她一清二楚,這是唐家的婆婆傳給媳婦的傳家寶。

姚仙兒戴在手上,又遞給二老每人一張符紙,方才道:“伯母,你們的房子被唐非凡打壞了。我們這房子就給你們居住吧!你說好麽,爹爹?”

“嗯,好!”姚夫子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呆滯,而且其臉上的表情也甚是僵硬。

這一次姚夫子的表現叫唐趙氏很是奇怪。姚仙兒是姚夫子的掌上明珠,本來是決不肯放她前往什麽修什麽仙,成什麽佛的。然而,自從唐城離家出走之後,姚仙兒一直鬱鬱不樂,人眼見消受的不成模樣,姚夫子自然知道姚仙兒的心病。正因如此,當曦和前來收姚仙兒為徒的時候,姚夫子才會同意。

茶話俱盡,雙方灑淚揮別。看著曦和、姚仙兒、姚夫子話長虹而去,唐趙氏忽然道:“當家的,你有沒有發覺夫子今日很奇怪?”

“有什麽奇怪?婦道人家,真是疑心病重!”

“哼,姚夫子要走,竟然連一本書都不帶嗎?那個女人定然不是什麽好人!”唐趙氏說的斬釘截鐵,轉身走了出去。

唐趙氏決定將姚夫子家的房子徹底收拾一遍,將用具規整一番,全部封存。若是有朝一日,姚夫子歸來,一切用具,仍舊可取出使用。

雖然要住這房子,但唐趙氏卻從未想過常住,他們必須將自己的房子重新蓋將起來,否則,她的孩子回來,竟連家也沒有嗎?

唐貴卻不知道唐趙氏的心情,他在後麵叫道:“你怎麽知道她不是好人?我看她麵慈心善,很不錯咧!”

唐趙氏猛然轉身,將蓋房子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瞪大了眼睛,掐腰喝道:“好你個唐貴,看到那女人長得不錯,你就動心了是吧?竟敢給她說好話,說,你是不是動了花花腸子?是不是?”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見唐趙氏沒來由吃什麽飛醋,唐貴不由得哭笑不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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