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小子,這樣倉皇離去,為了哪般?”
賀長纓見紫青色流光一閃,便是神色一冷,然而,此時正是他準備多年的關鍵時刻,無暇分身,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唐城離去。
無涯目光一閃,笑道:“此人的速度倒快,我們來到這長安,不僅看到了他們狗咬狗的戲碼,還能看到這般少年,倒也不虛此行!”
“老主人的事情,還請少主放在心上!”
“好啦,天天都是這樣同一句話,桂老,難道你就不心煩嗎?”
“老主人的事情,還請少主放在心上!”
“……”
山川河流如幻影一般掠過,唐城必須快速的確定他降落的位置。心思如電,流轉不定,唐城陡然一咬牙,閃電般栽入了波濤洶湧的黃河,濺起滔天巨浪。
取出犀珠佩戴在身上,唐城便不再顧忌自身,任由身體載沉載浮,隨波逐流。而他全副的精神都放在了感應天地上。
唐城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天地之橋,然而,這番小心卻是毫無意義的。感應天地這一生死關卡純靠天分過關,任憑你做什麽準備都是毫無用處。
在平時,天地橋都隻開一點點的縫隙,使得竅穴內的元力和天地元氣互相交換,慢慢的適應天地元氣的存在。
然而,如今,天地元氣卻像是洶湧澎湃的大河,通過天地橋,咆哮者湧入了竅穴。然而,唐城卻不敢阻攔,否則便是功虧一簣。
他將自己的神魂散布虛空,感受這天地的雄偉與遼闊。這就是魂散虛空,感應天地的第一步。
唐城隻覺得自己的精神被抽離了軀體,上升到千丈高空,大地變的無比的遼闊,頭頂上罡風四溢,幾乎就要將他的魂魄吹散。
早已知道所有步驟的唐城知道,這不過是一種錯覺。他的魂魄仍舊好好的停留在軀體之中,拋離高空的隻不過是他的神念而已。
雄偉壯闊的長安城如今變得像是豆腐塊一般大小,白雲撫過身體,清涼異常。唐城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越變越大,難以控製,似乎隨時都會爆炸一般。
然而,浮沉在黃河之中的唐城卻又是另一番景象,竅穴內湧入的元氣越來越多,唐城的元力被緩緩的擠壓。
丹田之內的真符被密實的元力滋潤著,變得更加的堅實。祖竅之中卻另有玄機,舍利海中緩緩生長出一朵金色的蓮花。青色的莖杆如翠玉一般嬌嫩,闊達的蓮葉上紋理宛若,那蓮花此刻僅僅是一個米粒大小的花苞。
天空之中,唐城隻覺得自己好像被撕裂了一般,痛苦之極。天空中的白雲越聚越多,連驕陽這一起遮蔽,粗略看去,已經有數百裏大小。
這一團白雲,有一個統一的名稱,叫做劫雲。不同的修士,劫雲的表現也大相徑庭。對於唐城來說,他丹田之內是追風白雲符,那劫雲的外在表現就是一團白雲。若是烈焰焚天符,那劫雲的表現就是無邊烈焰,總之,真符所屬的五行不同,劫雲的表現都不相同。
竅穴內元氣帶來的壓力越來越大,丹田之內的元氣慢慢的凝結如霧。霧狀的元力凝結成水珠,滴落在追風白雲符上,被它快速的吸收。
舍利海逐漸幹涸,那一朵金色的蓮花,花苞漸漸的長大,很快已經變得黃豆大小。唐城的神念竭力的維持著不散,但他已經到了極限。
天空中的白雲已經聚集成一朵巨大無匹的雲朵,方圓千裏之內,再無他物。長安城中,賀長纓冷冷而笑,低聲道:“好一個白癡,真不知死為何物!”言罷,便不再關注。
那肮髒道士眉頭微微皺起,輕聲歎道:“又一位道門英才隕落,叫人可歎!”他在原地轉了兩圈,想要有所動作,卻又心有顧忌。
眼見天空中的白雲越來越多,他終於一跺腳,道:“忘憂,忘憂,你怕個鳥來!”說著,身形一閃,金色的劍光宛若驚天長虹,便飛到那一團白雲側麵。
對於感應天地的修士來說,劫雲並非越大越好,一般來說,劫雲超過三十裏,便算是合格。修士隻需繼續修行下去,便有望修行至空室雷音的境界。
而一旦劫雲的範圍超過自己身體承受的範圍,那就會被天地元氣帶來的恐怖壓力爆成一團血粉。宗門修士在修行時,都會有宗門長輩在一旁照看,若是劫雲太過龐大,便由長輩將之驅散。當然了,能夠驅散劫雲的師長修為必須極強才行,至少也要是元丹境界。
可忘憂真人和唐城素不相識,便不好妄自動手,否則,他人的師長怪罪下來,忘憂真人須丟不起這個麵子。
可是,忘憂真人畢竟不是見死不救之輩,眼見劫雲已經超過千裏,任誰也不能在這般恐怖的劫雲中活命。忘憂真人便不再猶豫,一粒金色的劍丸悠然飄出體外,在頭頂滴溜溜旋轉。
正要動手時,那白雲陡然又生變故,驚的忘憂真人目瞪口呆。
唐城在黃河中順流而下,三百六十五處竅穴之中,元力盡數湧進了丹田;而舍利海也幹涸一片,那一朵金蓮已經徹底成型,幽然的花苞露出一條細微的縫隙,粉色的花瓣若隱若現。
天空中的神念終於再難維係,在粉身碎骨的刹那間,唐城悠然睜開了眼睛,雙掌一拍,從黃河中衝天而起。
並指如劍,朝天空猛然刺出,三百六十五處竅穴中積累的駁雜元氣被這一擊係數帶走,形成一柄碩大無比的氣劍,在一聲驚天動地的劍吟聲中,刺破蒼穹。
天空中的千裏白雲,陡然間變幻,凝結成一柄柄白色的劍身,應和著天空中的那一聲劍吟聲,顫抖不已。
忘憂真人目瞪口呆,看著這瘋狂的一切,喃喃自語的道:“這算什麽?俺老道多管閑事麽?”
不過,他立刻便又清醒過來,這人在劍道上的天分必然是無與倫比,能夠讓劫雲變幻成劍的人,亙古未有。這究竟是何緣故?
忘憂真人冥思苦想,他本是劍道天才,對劍道上的掌故了如指掌,幾個呼吸之後,他眼睛陡然一亮,恍然大悟。
“劍域,此人必然是修成了劍域,真是老天開眼,我忘憂真人當真是幸運。”說著,他又嫉妒起來,小聲道:“不過,還有人比我更運氣。先看看他是誰,他那個不靠譜的師傅又是誰去?”
半空之中,唐城緩緩的振動著雙翅,優雅的風雷翅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殘影,唐城心中激動難言。度過了感應天地,唐城向著長生之路邁出了關鍵的一步,而且,竅穴中幹涸的感覺又在提醒著他,萬裏長征僅僅邁出了一步而已。
一道金色的劍光霹靂般斬到了唐城身前,劍光驀然停止,金光頓消,露出了忘憂真人的髒兮兮的道袍。
兩人在長安曾有一麵之緣,故而甫一見麵,兩人都是一怔,忘憂真人戟指大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
長安城中,僅有極少數人明白發生了什麽。賀長纓麵色如霜,強忍著胸中澎湃的嫉妒之火。張元小心的侍立在一旁。一身的官服,他已經正式的走馬上任,作為總管天下佛道兩門的五品官員。可在張元麵前,他仍舊是沒有坐的位置。
那些野道士,野孤禪都是明白人,對於千裏劫雲是什麽概念,心中清清楚楚,而那一柄通天巨劍更是將那人的絕世天資表露的明明白白。
很快,一個劫雲千裏的天才少年便轟傳中土,隻是到了故事的最後,大家誰都不知,那個感應天地的人到底是誰。
因為,等他們趕到黃河之濱的時候,那裏已經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