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仙追著“李叢”離開蓬萊仙府的轄區之後,迎著寬闊的天地和晚風頓時覺得渾身輕鬆。

李懷仁想將她引出去解決,她也何嚐不是想將他們引出去料理?

蓬萊仙府境內太多高手在暗處潛伏著,他們的神識若有若無地籠罩著蓬萊仙府,讓人做什麽都礙手礙腳。

雖說她有權戒掩護,不會讓人看出她修了魔道,但明麵上也不能做得太過火。

就拿李叢那件事來說,若是在私下,她肯定用噬魂術將他吞噬得連骨頭都不剩,而不是單單弄死他就算了。

可眾目睽睽之下那樣做太顯眼,她隻能收斂,就像是弄死的獵物隻能讓人拖走埋了一樣,真是可惜極了。

雲仙在月光下的眼眸一點點變得暗沉,其中似有血光在興奮湧動,體內的魔氣止不住地沸騰。

魔氣乃渾濁躁動之氣,安分守己太為難它們了,殺人放火才是它們想要的。

“拿命來——!”

來到一處僻靜之地後,那黑影忍無可忍,伸手化爪,凝著金丹靈力就朝雲仙襲去。

溜她玩的罷了,這隻有築基的黃毛丫頭不會還真以為自己靠著幾件天品法器就能與金丹修士抗衡了吧?真是可笑!

黑影靈力襲向的是雲仙的丹田處,如此可以全好知音仙子的命令不教她死了,還能讓她修為盡毀根基斷絕給她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靈身仙骨又如何?這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靈身仙骨也不過是他掌中螻蟻!

然而在他凝著靈力拍打在雲仙的腹部時,看到的卻不是雲仙痛苦的模樣,而是一個詭異猙獰的笑容。

黑影悚然一驚,頓時感覺腹部一陣劇痛,一柄冰冷的劍竟從身後貫穿了他的丹田,染著他的血的劍尖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裏。

而眼前的“雲仙”瞬間煙消雲散,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

“啊啊啊啊啊啊!!!”

金丹被穿透的劇痛讓他瞬間慘叫出聲,淒厲的聲音響徹了天地。

但如他所願,他選了個好地方,這裏方圓百裏都渺無人煙,沒人救得了他。

黑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偽裝李叢的人皮麵具都從他痛得扭曲的臉上掉了下去,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中年人的臉。

他不過是知音殿外的雜役,得到任務歡天喜地就出來立功了。

可這是怎麽回事?剛剛發生了什麽?雲仙為什麽跑到後麵去了?

巨大的痛苦讓他的大腦都要炸裂了,他掙紮著想要從她劍上逃開。

但身後的人卻在這時狠狠地擰了一下劍柄,本就被穿透的金丹瞬間哢嚓哢嚓地碎裂開來,帶著血肉被攪動的聲音。

“啊啊啊不——!!!”

更加淒厲的慘叫劃破夜色。

雲仙的神色在夜色中晦暗不清,依稀可見月光下的肌膚蒼白如雪,形同厲鬼。

但她的劍拿得很穩,每一個動作精準殘忍,都沒有絲毫憐憫。

哪怕是被金丹期修士四散的威壓與氣息波及得六腑震**,唇角溢血,也不過是拿出一枚丹藥服下,隨即便下手更狠。

魘魔在旁邊看得十分興奮,起先它對她俯首帖耳隻是權宜之計,本以為自己要壓箱底了,沒想到她有殺人放火偷雞摸狗的事是真做啊!讓它這個埋了上千年的魔器有了用武之地!

確認過人品,是幹大事的真魔修!

“殺了他!殺了他!”

魘魔叫得十分激動,但很快聲音就虛弱下來,“唉,老大,不過接下來我可能幫不了你了,力量真的不夠了……”

它在問罪崖下本就被雲仙吞噬了靈體受了重創,出來之後又消耗了很多,入不敷出,可能要沉睡了。

雲仙將暗紅的魔力順著劍注入男子丹田中,再次狠狠地擰了一下劍柄,聲音在痛不欲生的哀號中冰冷又涼薄,“誰說你撐不住了?”

“給我支棱起來!”

說罷她運轉噬魂術,將男子體內的修為生機乃至魂魄都吞噬殆盡,而後便直接通過契約送入魘魔體內。

魘魔一個激靈,猛然被喂了一口飯吃,一個鯉魚打挺就支棱起來了,“臥槽臥槽!謝謝老大!我又可以了!”

魔修一般以吞噬他人的修為為生,但它作為神識方麵的魔器,光吸食修為還不夠,還需要滋養靈體。

可它自己單打獨鬥又很弱,連隻雞都打不死,別說是吞噬別人的魂魄了,所以一直以來都隻能自己慢慢養。

沒想到雲仙居然有這方麵的功法,修為靈體兩不誤,還可以傳送給它,太牛了,怪不得當初一口就把它悶了!

殺殺殺!它還可以殺十個!

此時的男子已經變成了一具幹屍,臉上還殘留著不敢置信的驚恐神色。

雲仙隨意抽出劍,任由幹屍從空中墜落,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她立在荒山野嶺最高的那棵樹上,冰冷蒼白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身影單薄又詭譎如惡鬼。

像是盡了興,她的聲音也因心情變好而顯現出幾分溫柔來,但卻愈發使人毛骨悚然,“看夠了嗎,李管事,見到我也不出來打聲招呼嗎?”

李懷仁倏地一驚,明明身隔數裏,他卻總覺得對方好像一眼就看穿了他一樣,頓時覺得遍體發寒。

這時他腦海中倏地又閃過琴知音那一晚來神像前找他的情形。

琴知音神情很是凝重,她說雲仙是——

可這怎麽可能?那時候李懷仁以為那隻是琴知音疑神疑鬼,在他眼中雲仙和那個人根本毫無關係,簡直天差地別,而且清虛聖尊都搜魂查證過不是了,她怎麽可能會是?

但此時此刻,這個念頭卻又死死地釘進了他的腦海,他突然意識到,琴知音說的可能是真的。

如果是那個人心懷怨恨回來複仇了的話,一切就可以說得清了……

森然冷意後知後覺地爬上他的脊背,李懷仁看著那道遙遠的身影渾身僵硬,在危機感的驅使下不自覺地開始往後退。

身後兩名打手也有些心中發毛,忍不住開始打退堂鼓。

方才那個“誘餌”死得太蹊蹺了,金丹製服築基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方才對方卻莫名其妙地開始朝空氣攻擊,渾然不覺雲仙繞到了他後麵,直接貫穿了他的金丹……

隻一回想那個場景,他們都感覺自己的丹田隱隱作痛。

李懷仁也覺得自己可能低估雲仙的危險性,她不是普通的築基弟子。

她如果真的是那位借屍還魂或者轉世的話,一定有底牌傍身,不是那麽好解決的。

不如從長計……

這時雲仙帶笑的聲音再次幽幽響起,“李管事,你兒子的埋骨之地就在這裏,對嗎?”

他想來是想趁今日之機,拿她來祭奠死去的兒子李叢的。

不好的預感襲來,李懷仁驟然抬頭,額頭青筋暴起——

她想做什麽?

雲仙隻是意味不明地笑,聲音縹緲,“那我可得好好祭拜他一番了……”

話落,她隨意揮出一道劍氣,霎時將下方的一個立著石碑的土堆掀翻了,連帶棺木中腐敗的屍體也翻滾了出來。

屍體已經腐爛得看不清麵容,但喉嚨處還可以依稀看到一道深可見骨的痕跡。

顯然這才真正的李叢。

他這麽希望她來見他的好兒子,那她可不得好好見一見?

李懷仁腦子一嗡,腦海中映過四個大字——“曝屍荒野”。

殺害他兒子的罪魁禍首,居然當著他的麵,在掘他兒子的墳!

理智與恐懼瞬間被滔天怒火覆蓋,李懷仁頓時氣得目眥欲裂,“賤人!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