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五鬥米教 第二十四章 神秘女子

兩人怕會被外麵的人看穿,演了一場拙劣的戲,但兩人本都是生澀的年輕人,卻也合情合理,把三隻老狐狸給騙走了。

當時事情急迫,也沒感覺怎樣,戲演完之後,兩人都覺得不好意思,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周全在遠離床輔的地方坐下,將欲念壓了下來,開始打坐練氣。邱靈柔可能是疲困之極,見周全是個正人君子,放下心來,不一會就沉沉睡去。

周全運氣一周天,覺得心中紊亂,狀態不佳,也不強行再練,望著床上烏發半遮臉,睡得極香的美貌女子,不由猜測起她的身份來。

她不是那種足不出戶的千金小姐,這個看一眼就能肯定;她雖處於驚慌恐懼之中,卻能應答自如,言語得體,一身貴族少女的打扮也很自然大立,顯然也不是村姑漁女;剛才與他演戲從床下演到床上,配合及時而默契,其機靈聰明、臨急應變能力萬中無一。並且能短短時間確定他是一個好人,肯作親密的表演,無論膽略、見識、心胸都不遜於須眉。若她說的是真的,她能在一群如狼似虎的惡徒手中保持清白,那就更令人驚佩了。

可是這一切都是真的嗎?會不會是無間道之類的?不,不可能!她那眼中的表情不可能是裝出來的,否則他也不會覺得她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並且願意幫助她。

這是一個迷一樣的女子。

突然間,周全腦中出現一個白衣飄飄的身影。為什麽洪濤說要給他婚配時他強烈反對?為什麽對著邱靈柔時並沒有衝動的感覺,是不是在他心裏裝著那個白色的精靈?可是他清楚知道的,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不要說他隻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大祭酒,就算他是五鬥米教的總教主,就算他權傾天下,富可敵國,也不一定就能將她那樣的人抓在手中。所以他雖然偶然會想起她,卻一直不敢有什麽奢望,免得自尋煩惱,怎麽會是因為她呢?這個可能性不大。

唉,想這些做什麽,自己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應該想辦法早點回去才是,怎可在此留下割舍不斷的情感?

第二天天色微亮,邱靈柔在床上醒來,先是微一驚,接著查看自己身上衣服完整未動,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坐起身,看到周全已經開了窗,手持一支毛筆站在書桌前寫字,他雖站著不動,卻自有一股嶽峙淵渟,穩如泰山的氣勢。望著那修長而健碩的背影,尺許長隨便挽在後麵的頭發,她也露出了異樣的思索神色:這是怎樣一個人?竟然處淤泥而不汙!

他看上去淳厚溫和,不亢不卑,卻自有一種與眾不同的自信;他的眼神讓人覺得信任和溫暖,但卻帶著一絲孤寂;他是這兒的大祭酒,但卻要聽命於別人;他見美色而不動心,居暗室而不欺人,他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這是一個她前所未見的奇怪男人。

邱靈柔芳心微亂,不自覺地臉一紅,輕手輕腳下床,去看周全寫字,看了一眼不由驚訝莫名,桌子上並沒有紙和墨硯,周全隻是在空中寫字。

周全全神貫注地寫字,淡淡問道:“昨晚睡得還好吧?”

邱靈柔又是臉微一紅,輕聲說:“還好,多謝你了。”

“不用客氣,不過日後要注意言行,想要拿到解毒藥隻怕還不容易,可能你要受些委屈。”

邱靈柔心中感動,微咬著下唇,卻沒有說感謝的話。這種感激已不是用言語可以表達。

“咦,你寫的是哪一家的書法?”

“柳體。”

“什麽柳體?”

周全這才驚醒過來,他寫的柳體是唐代書法大師柳公權所創,為後世百代楷模,學毛筆字的人沒有不知道的,可是現在柳公權的師爺爺還沒出世,哪裏有人知道柳體是怎麽一回事?

“這個,這個是我從柳樹的神態中感悟,自創的書法,所以稱為柳體,你覺得如何?”

邱靈柔一臉都是敬服之色,“你再寫一個字我看看。”

周全這次筆落到桌麵,就寫了個柳字。

邱靈柔吸了一口氣,似乎心裏非常激動,良久才說:“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書法,又瘦又硬,骨力遒勁,直有斬釘截鐵之勢。這一豎利如槍戟,但這兩撇挺秀利爽,又有柳枝之柔韌,剛柔合一,結體嚴緊,世上居然有如此書法,隻怕是。。。。。。隻怕是當代的大書法家看到了,也要驚歎弗如。”

周全更是大吃一驚,他隻寫了一個字,邱靈柔就說出了柳體的特點,分析得頭頭是道,這是何能眼力?就算是現代的一個書法教師,也未必能說得這麽透澈。

“你決對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到底是什麽人?”

邱靈柔眨眨眼:“我說了,我確實出身大戶人家,常聽我爺爺的朋友談論書法,所以信口胡扯,要是說得不當,你別見怪。”

“你爺爺叫什麽名字?”

“我爺爺。。。。。。我爺爺。。。。。。嗚,可能都掉到海底去了,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周全雖然覺得疑惑,可是見她這麽傷心,也不好再追問,安慰了幾句,外麵有人送水過來,兩人忙結束了談話。

邱靈柔上前接了洗涮之物,並且擰幹了毛巾送到周全麵前,侍侯他洗臉,轉身又整理衣被,擺放好桌椅,手腳麻利,果然象小媳婦。

不一會洪濤過來,在外頭見兩人有說有笑,相處融洽,不由心中暗喜,也沒多說什麽,轉身就走了。

本來有兩個婦女待侯周全,衣物飲食不必費心,但卻遠沒邱靈柔這麽細心周道,周全感覺也有點怪怪的,好象自己真的結了婚一樣。這天早餐周全和牛夢、邱靈柔三人一起吃,牛夢對邱靈柔相當恭敬,隻顧著低頭吃完,正眼都不敢看她一下。

周全的內功更進一步之後,又不象以前一樣特別能吃,三兩天不吃東西可以受得了,一口氣吃兩三個人的飯量也沒問題,不過他怕會吃出胃病來,也沒暴飲暴食。

吃過飯後,邱靈柔被洪濤的親信叫走了,牛夢這才問:“大哥,我是叫她大嫂嗎?”

周全也不知該叫什麽,邱靈柔並不算是他的夫人,何況還是虛凰假鳳。他附耳輕聲說:“隨便你叫什麽都可以,她是被人強行買來的,我們之間並沒有那回事,昨晚是在演戲,不過不能被別人知道了。”

牛夢一愣,臉騰地紅了起來,“我,我還是叫大嫂吧。”

“兄弟,這裏也不能長久呆下去,等有了安身的地方,我就為你說一門親事。”

“不不不,我不要。”

周全臉一板:“什麽不要,在家從父,父死從兄,我現在是你大哥,當然是我說了算。”說到這兒,想起這不是成了包辦婚姻了嗎?他不由大笑起來,牛夢不知他為什麽笑,但心裏其實是想討老婆的,也跟著傻笑起來。

半個時辰後邱靈柔才回來,臉上有憂慮之色,周全忙輕聲問:“怎麽了,他們對你怎樣了。”

邱靈柔滿臉通紅,良久才說:“他們問我昨晚的事情,我回答得不妥當,洪濤要叫老媽子來給我驗身。我隻好,隻好說昨晚尚未成功。。。。。。”

周全不由狂暈,這幾個老家夥也太惡心了吧,居然連這樣的事都要查得一清二楚。“那後來呢?”

“他們叫我要盡心服待你,滿足你的一切需要,並且要把你的真正心意探問明白,向他們匯報。否則就不給我解藥。”

“他們給你吃的是什麽毒藥?”

邱靈柔憂色更重,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來,再從中挑出一個小盒子,裏麵是一粒藥丸。“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毒藥,他們說以後每三天就要吃一粒,否則就會毒發身亡,死得慘不忍睹。”

周全接過,放在鼻前聞了一下,有些中藥的味道,他也不知是什麽成份,更不用說由此推測是哪一種毒藥了。如果山晚在,也許可以解毒,可是竹林七俠漂泊無定,哪裏能找得到他們?看來他以後也要小心了,萬一洪濤等人對他起了疑心,也會用這個方法來控製他。

“你先不要急,我會想辦法的。隻是這個戲還要演下去,我要裝作貪吃愛喝,迷戀美色,讓他們以為我再也舍不得離開了,這樣才能穩住他們,從他們手中得到更多秘密和完全解毒的方法。”

想到還要演戲演下去,兩人個臉上都不由紅了,牛夢見事情與自己無關,也不適合旁聽,知趣溜了,並且把房門關起來。

“可是,如何才能讓他們相信我們已經。。。。。。已經。。。。。。”

“這個,這個我想想再說吧。還有這些是什麽東西?”周全指著她拿出來的一大堆東西,有些緊張。

邱靈柔突然笑了起來,從中拿出一把骨梳和一支插頭的花鈿,指著其它的瓶罐或盒子說:“這個是塗臉的‘麵脂’,這個是潤發的‘香澤’,這是‘唇脂’,這個是盥洗麵容用的‘化玉膏’,還是最名貴的一種,也不知他們從哪兒買來的。”

周全苦笑,他一個大男人,哪裏知道這些。邱靈柔把這些古代化妝品全丟到一邊,拿起梳子,解開瀑布似的長發,把她代表未嫁的丫髻,改梳成了“驚鶴髻”,象一隻黑鶴受驚欲飛。。。。。。

這一天周全都呆在家裏,翻看一些五鬥米教的典籍,以及道教的經文,並且把洪濤和陰寧九等人傳授的符法都記錄下來,免得將來時間久了忘記。邱靈柔一直陪著他,給他磨墨洗筆之類的,看起來熟練得很。

想了許久,周全才想出一個暫時回避的辦法,那天洪濤傳的開天眼符法,由於牛夢回來就沒有去測試了,後來有畫了幾張,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使用過。今晚就拉著洪濤四人去見鬼,避開與邱靈柔同房的尷尬事。以後該怎麽辦再想辦法,先避一夜再說。

吃過晚飯後,周全去找洪濤,說要去城外亂墳崗見識一下鬼是什麽樣子的,試測一下幾種符咒的效果。

洪濤忙亂搖手:“不可不可,亂墳崗上陰魂惡鬼無數,要是衝撞了都功,傷了元氣怎生是好?城中也偶然有鬼魂出現,在城裏找找更可。”

“一兩隻鬼有什麽用?我就是要看大場麵,實踐出真知,不是嚴竣的考驗,怎能測出符法的效果呢?我是五鬥神教的大祭酒、大法師,怎能怕了孤魂野鬼?說出去都讓人笑死了!”

“可是萬一傷了貴體,我可擔當不起啊。”

周全暗笑:“這個好辦,你和另三位長老陪我一起去,有你們護法,就算來再多惡鬼也沒關係,難道你們也怕鬼?”

話說到這個程度,洪濤也不能不去了,於是馬上派人找來陰寧九、陸居波、鄭易成。為了不讓別人知道他們離城,四人都穿上法衣,乘坐馬車出發。牛夢和邱靈柔怕鬼,對見鬼這回事更是毛骨悚然,沒有半分興趣。

離城五裏左右就有一片亂墳崗,城裏城外的人過世了大都埋在這兒,遍地都是東倒西歪的墓碑,還有**的白骨,白天都是陰氣森森的,晚上更是磷火閃爍,沒有幾人敢到這兒來。

周全雖然不相信有鬼,可是真要叫他晚上一個人來也不敢,今天一個是為了避免逼入洞房的尷尬,二是真的有些怕,所以拉了四個長生人同來。現在他巴不得多來幾隻猛鬼,叫四人吃些苦頭。

不一時到了山腳下,四人下車向前走了一會,便已到了亂墳崗。今夜月圓,四野明亮,已看不到鬼火,但荒草灌木足人半人高,夜風吹過,地上紙錢紛飛,遠處夜梟怪叫,野狗亂嚎,一股陰冷的氣息逼人而來,令人覺得極是壓抑。

“都功,不要往前走了,前麵陰氣過重,不宜深入。”

“那好吧,就在這兒試試,我先試一下開天眼,看看鬼是什麽樣子的。”說著他拿出一張早已畫好的符,往額頭一按,再放眼望去,不由驚叫一聲。

他真的見到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