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局，我們終於還是見麵了，實在不好意思，讓你久等。”靖皓施施然地走過去，伸出右手，“自我介紹一下，林靖皓。”
程文南從沉思和疑惑中恢複，一聽聲音，他可以萬分肯定眼前這個英氣文雅的青年就是青英會的神秘二少。畢竟，他雖未見其的廬山真麵目，可聲音還是清晰地牢記腦中。
程文南笑嗬嗬地站起身來，握住靖皓的手，道：“靖皓老弟，你和我還客氣什麽，我不過是剛來一小會而已。”
“沒讓程局久候就好。”靖皓的細長眼眸微眯著，微笑道。
程文南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不過，老哥想一睹你的廬山真麵目，可是盼了些許時日。”
林靖皓一臉歉然道：“程局，本來我們是早應碰麵的，隻是最近幫務和俗事纏身，所以晚了一些，望諒。”
“沒關係！嗬嗬……不見則已，一見倒是著實嚇我一大跳。”
“怎麽說？難道小弟的相貌見不得人？”
“怎麽會呢，不怕你笑話，在我的印象中本以為青英會的神秘二少肯定是個膀大腰圓滿臉惡相的人物，想不到，出現在我麵前的卻是一個古代濁世佳公子似的青年才俊，你說我如何能不驚奇呢？”
“哈……不知程局這是褒還是貶呢？”
“哈……沒有諷刺意味，絕對是褒揚之意。”
兩人同時虛偽地大笑著，仿若給人一抹相見恨晚的錯覺，熱情的過火，實則不過是進入正題前普通至極的寒暄話而已，說難聽點，也就是一大堆廢話，兼虛假的表情！
“哦，這位是……？”程文南用恰到好處的目光看了李雪琪一眼，他隱約猜到，眼前這位女人味十足的柔媚美女估計是二少的女友，兼青英會的大嫂。
“程局，你好！我是李雪琪，二少的女人。”李雪琪落落大方地與程文南輕握了一下手。
“李小姐，你好！靖皓老弟好福氣呀，竟然能擁有你這樣的傾城美女。”程文南真心羨慕道。確實，他在外麵的那些個情婦雖然漂亮，可氣質與李雪琪相媲美，輸了何止一大截。
李雪琪！李雪琪！程文南愣了一下神，好耳熟的名字，像在哪聽過，又感覺她的相貌依稀見過……
“來，大家坐。”程文南暫時拋開心中的疑惑，三人坐入席中。
菜肴如流水般上桌，其間靖皓與程文南喝著紅酒，聊些瑣事，暫時並未談及什麽過深的話題。
程文南夾了塊小黃魚在口中咀嚼著，看的出來，這道菜十分合他的胃口，此刻的他連眼睛都是微眯著。
其實，青英會的秘密情報裏有程文南飲食習慣，愛好興趣等資料，甚至包括他在外麵有幾個情婦。當然，也囊括著江南許多高官及上流人物的檔案。這一切並非全都是青英會自己的，絕大部分是從黑鷹盟和百勝堂那裏接收過來。
因此，針對程文南的口味和偏好，特地點上這麽一桌豐盛名貴到離譜卻正符合他胃口的美味珍饈。而且，還是旁邊這位青英會的大嫂李雪琪親自出馬點的，對於雪琪的眼光，靖皓豈會懷疑。
在揮退女服務員後，程文南隨意地放下筷子，忽然睜開眼睛冷冷地盯著靖皓，凜冽異常。程文南在公安係統打滾了幾十年，雖然是個貪官似的人物，但在位日久，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氣勢。
靖皓輕抿一口紅酒，淡然若定地與他對視。
一般人，在自己的冷視下無不眼神閃爍，坐立不安，甚至於冷汗涔涔的情景也會時而發生。可這位二少卻能安然若素，確實不愧為青英會的新龍頭和江南黑道的新霸主，氣勢果然不凡。
程文南倏地展容一笑，“靖皓老弟啊，你上次那一出雨夜血腥的黑道大戲可是害我們擔驚受怕了好一陣，善後工作更是勞心勞力，差點就遮掩不住。”
靖皓抿著嘴唇，淡淡道：“哦，程局說笑了，以你公安局長的高位，哪有遮不住擺不平的事。”哼！程文南，你以為那一千萬是這麽好賺的麽？善後工作本就是我們約定之後，你的職責之內的事。
程文南肅穆道：“我像是說笑的麽？黑道火拚，血流成河不說，卻擾民頗甚。第二天，局裏就接到不下百起的投訴，甚至連都市報的記者都聞訊趕來了，忙的我是焦頭爛額，好不容易才壓下此事。”
靖皓眸光一轉，漸漸有些明白程文南打的是什麽主意了，露出一個懶洋洋的笑意，輕輕道：“可與黑鷹盟這些曾經大幫派之間的火並比起來，最起碼我們青英會是在一夜之間一統江南黑道，時間短，風波小，影響更是微不足道。我們可不曾像黑鷹盟和百勝堂合謀算計老青英會時喊殺聲震天響，殺的江南街聞巷知。”
“嗯，這些暫且放下，畢竟你們青英會的行動是經過我們同意的，按理也沒有什麽可計較的。”
程文南的臉色忽然又由晴轉陰，道：“可百勝堂的那一聲轟然爆炸可夠驚心動魄的，我在江南公安係統上呆了這麽多年，大大小小的火並見過的何止百千，嚴重一點不過是用槍用刀，殺人致命。你二少倒好，直接幹脆地用上了電子炸彈。哼哼，炸彈！你二少可是首當其衝的江南黑道人啊。難道你不想給我們一個解釋麽？”
“解釋？”靖皓的眸中冷芒一閃而過，搖晃著高腳水晶杯，燦然一笑道：“程局，我這人什麽都不好，就是為人夠自信，我深信我的計劃是完美的。況且，所有事件的發生，會出現什麽樣的反應全在我的腦中不知推演過多少遍，絕對不會產生哪怕一絲一毫的差池和異變。而那枚炸彈不過是小型的而已，能產生的影響也不過百勝堂總部一隅。”
自信？自信過頭就是自負！
望著一臉悠然自在的靖皓，程文南眉頭微皺了一下，這算什麽解釋？當然，他的醉翁之意並不在這，因此也沒繼續計較靖皓解釋是否能令他滿意。
程文南用手指輕敲了一下桌子，沉聲道：“不管小型與否，畢竟你在黑道火並中用了炸彈，這個口子一開，我估計江南以後將會爆炸不斷，屆時，上麵還以為江南市遭遇恐怖組織襲擊呢。”
靖皓眉宇一揚，道：“江南隻有一個大幫派青英會，江南的黑道也隻會牢牢地掌控在青英會手裏，沒人敢在江南地區使用炸彈進行黑道火並。當然，黑道之外的地方不在我的保證範圍之內，真的恐怖組織來襲我更是不敢保證，因為這些都是政府的事。”
“可麻煩就麻煩在你手下引爆這枚小型炸彈的畫麵卻被一個人無意中拍到，而且他在數天後還通過電腦以匿名方式將照片傳給多家江南報社。署名的標題竟然是：某大廈發生劇烈爆炸，疑為恐怖襲擊！”程文南深深地看了靖皓一眼，嘴裏發出一陣莫名的長籲短歎。
“後來呢？”靖皓明白就要進入正題了，不過，他不用猜也知道，以華夏的國情，電視台報紙等媒體平台都是政府的咽喉口舌。既然是政府行政管理，那麽，這些所謂的爆炸照片終究還是會落入程文南等人的手中，毋庸置疑的事。除非，報社的總編是個傻到不通世事，正義感十足的家夥，不顧丟失飯碗的危險將這事捅到報紙上去。
“報社的人自然不敢胡亂發表，當我知道後，連忙順藤摸瓜，通過網絡IP迅速追蹤到這個人。”程文南眉宇深鎖，額際的褶皺愈發明顯，“雖然我們控製住了這人，可能控製一時，總不能關押軟禁人家一世吧。當然，這件事太過嚴重，知道的人也頗多，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壓製多久。”
靖皓一聽，心中嗤之以鼻，壓製不了，你程文南還不早就找上我，哪能安之若素坐在這裏與我一起吃飯？哼！官場中人就是喜歡裝腔作勢，玩弄氣勢上壓人一籌的把戲，故意將能控製的局勢說成快捅破天的架勢。這一切，隻不過是想在等下的利益談判中占據強勢地位。
今天這一頓飯可不簡單，沒有一定的沉著、涵養等心理素質可吃不香。因為，它關係著江南黑道的利益劃分問題，一方是林靖皓為代表的青英會，另一方則是程文南為代表的江南高官。說白了，就是一起狼狽為奸拿下江南黑道這塊大蛋糕後，進行利益大分贓。
靖皓掏出一本支票，一直看著兩人在那明爭暗鬥、暗藏機鋒的李雪琪沉默地遞上一支萬寶龍鋼筆，她不是沒有和官場中人打過交道，可她自信沒有男人的這份淡定沉著。男人在她的眼中，不管麵對任何事任何人仿若都是一副雲淡風輕淵停嶽峙的姿態。當然，除了他的逆鱗愛人和親人。
靖皓對著女人露出一個醉人的溫暖笑意，接過鋼筆利落地填了五張支票，撕下推到程文南的麵前，“每張五十萬，一張是程局的，兩張是上麵，還有兩張我想應該足夠擺平那些‘知情人士’？”
程文南眉頭伸展，徑直將五張支票收入囊中。其間，沒有露出哪怕一絲虛偽的推搪，笑的極其自然。與眼前這位二少‘談生意’，他可比黑鷹盟的仇震飛和百勝堂的高勝全大方豪爽多了。
既然當了婊子就沒必要立什麽貞潔牌坊，與這種‘實在人’打交道，靖皓感覺很輕鬆，還有那麽一點點欣賞意味。
雙方互敬一杯，程文南放下高腳杯，“靖皓老弟，我看也是時候進入正題了。”
“你們的意思是……？”靖皓一臉燦然，暗自卻冷笑一聲，早等你這一句話了。
“七三分。”程文南言簡意賅道。
“我們七，你們三，可以接受。”靖皓爽快地答應道，因為他知道，黑鷹盟當初給他們的分紅大概是兩成左右，可黑鷹盟那時還得分出一大塊給青幫留著。相對而言，這樣的分成也是在他能接受的範疇內。不過，令靖皓詫異的是，何時這群江南高官變的不貪了，竟然直接報出了一個底線價。
“靖皓老弟，咱們的私人交情先擱一邊，現在嘛，公事得公辦。”程文南狡猾一笑，“不是你們七，而是我們占七成。”
靖皓難得驚愕了一下，旋即氣極而笑。靖皓自認為自己有著超高水準的涵養，可竟然會被一句話搞的怒火中燒。
人可以無恥，但無恥到這種地步的確實少見，剛收了賄賂，一轉眼就開始翻臉不認人！
原本不想置一言的李雪琪黛眉大蹙，俏臉忍不住泛起一抹冷意，插話道：“程局，難道你不覺的你們的要求很過分麽？”自那天雨夜陪他的男人見證血腥的殺戮後，李雪琪在這樣的場合，身上越發帶著一股黑道大嫂的氣質和味道，語氣雖冷，卻不失態。
程文南雙手一攤，一副很無奈的表情，道：“老哥也沒有辦法，這是上麵製定的分成方式。”
李雪琪的冷顏逐漸解凍，“漫天開價，落地還錢？”
程文南搖了搖頭，“我們從沒有過這樣的無聊想法。”
想法不無聊，獅子卻大開口！
靖皓嘴角漾起一個無人察覺的不屑鄙夷弧度，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手，淡淡道：“分紅方式不能更改了？”
程文南斬釘截鐵道：“不能，這是我們今後繼續共贏的底線。”
靖皓眯起眼睛，他非常奇怪程文南為何會出爾反爾。他為何一定要七成，而且沒有商量餘地，看他的表情仿佛並不介意與自己翻臉。靖皓不禁細細回味著方才所說的話，以及以前的口頭約定，靈光一閃，靖皓他相信自己大致已猜到程文南等人的想法了。
十成利益去了七成，也就是說隻留三成給青英會，可三成能夠讓青英會幹什麽？就如時下所說的一句話‘隻夠溫飽，卻永遠奔不了小康’，青英會隻能擁有現在的或是比現在更小的規模。
控製資金，限製規模，阻撓發展，不讓壯大，便於掌控！
靖皓終於明白程文南這幫江南高官的毒辣想法，青英會一夜間就整合江南地下世界所表現出的實力，讓他們開始猜忌起他和青英會。等於是說，青英會可以存在，但卻隻能限製在一個他們能掌控的範圍內，成為他們的傀儡和依附品，乖乖聽從他們的吩咐。屆時，要你存便存，要你亡便亡，生與死隻不過在他們的一念之間。
靖皓笑的非常燦爛，估計今天不答應他們的條件，自己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沒有一個二少，自有另外一個三少、四少來取代他在江南黑道的霸主地位，替代者隻要比他二少聽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