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玉俏立在一塊山石上,盈雪劍已收入劍鞘。在身前數丈開外,一蓬蓬紅霧彌漫在山林之間,以丁蘇兩人的目力竟也隻能看到十丈遠的距離。

蘇芷玉悠然道:“小妹方才在峰頂俯瞰,這九光滅魂陣有四道門戶,正合風雲雷電四象之數。如今我們所站之處乃魔陣正南,為雷門入口。現在正是子夜陰氣極盛之時,正可借此相衝雷火之威。”

甫一進入魔陣,眼前頓時被漫天的紅光包圍,說不出的陰森詭異。雪原、盈雪二劍不約而同在鞘中微顫低鳴示警。一道道熱浪從四麵席卷過來,令丁原與蘇芷玉如墜銅爐之中。

隻見兩人腳下的青草俱都枯萎發黃,一片片焦枯的樹葉隨著山嵐飄蕩。幹涸的土地冒著乳白色的蒸汽,一股灼熱的氣浪從足下生起。若是常人,隻怕走不出百步就要被灼烤而亡,化作了幹屍。

蘇芷玉小心翼翼朝前邁了九步,然後停住不前,低頭端詳腳旁一個隆起的小土堆。這小土堆大約三寸多高,上麵並排擺著三行九顆石子,平日看來也無什麽特異之處。可蘇芷玉卻輕蹙眉頭,右手玉指掐算半晌才徐徐出了一口氣道:“原來那布陣之人用的是‘三三之術’,竟可以配著四象之陣生出三十六中變化,我方才險些小覷了他!”

丁原於奇門遁甲並無研究,聞言問道:“玉兒,莫非這土堆中也有什麽文章?”

蘇芷玉嫣然一笑,俯下柔若無骨的纖腰輕輕將土堆左角那顆石子移向中間,再將中央石子推到左下角。如此宛如弈棋一般將九顆石子重新布列,在外人眼中卻看不出絲毫名堂。

隻見前方五丈開外異變陡生,“轟”的一聲平空爆起一簇紫光,竟形成了兩丈多高的一道光門。

自光門之中隱約傳來滾滾雷鳴,一團團黑氣洶湧撲出,卻被兩人的護體真氣逼到一旁,不得近身。但那黑氣中濃重的腥臭味道依舊讓人感覺異常難受,呼吸也受到了影響。

丁原心中有些詫異,不明白為何蘇芷玉不祭起天心燈來?

蘇芷玉沉吟片刻,說道:“丁哥哥,麻煩你朝西麵走上三步。”丁原不明所以卻依照吩咐做了,眼前突然紅光大盛鬥轉星移,竟看不見蘇芷玉所在。耳中聽見蘇芷玉悅耳的嗓音急道:“向南再退四步!”

丁原不敢怠慢,辨了辨方位朝南跨出了四步。那紅光一散,恢複到先前情景,隻是自己卻已經站在紫光門前。

蘇芷玉見丁原無恙也鬆了口氣,說道:“這是九宮幻門之一,若不識此陣玄奧在外麵一通亂走永遠也無法打開此門,更不能通過九光魔陣。”

丁原尚是第一次見識到陣法奇妙,暗道:“此次若非帶著玉兒前來,我隻怕連這九光滅魂陣的門戶也找不到。看來大千世界浩瀚如煙海,我卻險些做了井底之蛙。他日若得空閑,定要在奇門遁甲上花些功夫,不然任你有通天徹地之能陷入奇陣之中也有虎落平陽之虞。”

丁原左腳剛踏進光門,迎麵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一個披頭散發滿身流淌濃綠色濃汁的女鬼雙眼放出懾人的金光從樹後撲了出來,探出兩隻細長的枯爪抓向丁原。

丁原正要反擊,蘇芷玉欺身到近前出手如電,春蔥似的玉指按在他的右臂上低聲道:“別動!”

丁原一怔還來不及多想,那女鬼已撲至丈許開外,森寒的陰風與腐屍難聞的氣味清晰可覺。可就在這時,那女鬼竟驀然幻化作一團綠霧徐徐升起,消失在紅蒙蒙一片的頭頂。

丁原心裏一鬆,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蘇芷玉微笑道:“這女鬼隻是幻象,但切不可對它發動攻擊。否則氣機牽引之下誘發陣勢,不僅女鬼會由虛還真,更將引得陣形變化,令我們陷入危境。這也是我不敢祭起天心燈的原由。”

丁原回想方才情形果然發覺有些蹊蹺,這女鬼雖模樣猙獰,聲勢驚人卻未讓他感到分毫的殺氣。但這種細微的差別於千鈞一發間往往容易被人忽略,要不是蘇芷玉的提醒自己已然出手。

這個時候蘇芷玉臉上忽然微微一紅,鬆開握住丁原的纖手,一顆心莫名的連跳數下。丁原專注魔陣之中,也不曾留意身邊少女的變化,何況在他心目裏蘇芷玉宛如當日那個愛哭的小妹妹?

蘇芷玉見丁原若無所覺,暗自幽幽歎息一聲,也不知是失落還是因為躲過尷尬的寬慰?她收拾情懷,打量周圍景物,默默推算九宮四象的變化。兩人身外依舊是樹影婆娑,紅光彌漫,隻是頭頂多了隱隱的雷聲滾動。而在十丈外的黑暗中不知還隱藏著多少未知的危險與殺機?

蘇芷玉一邊計算陣法,一邊小心前進。雖然她在九光滅魂陣中同樣分辨不出棲鳳穀的具體方位,但依照陣理觀測理應位於九光滅魂陣的中央,這也合乎先前自高空所觀的情景。

蘇芷玉忽而直行九步又退三步,忽而左行三步又朝右連退九步,步法看似雜亂無章,卻正合陣法之道。一路上雖有幻象叢生,卻未真個遇到襲擊。有時候明明看見三丈外有一樹木迎麵就要撞上,可不管怎麽走它總在那處,好象如影隨形保持著與兩人三丈的距離;有時一條溪水攔路,可真的踏了上去卻是實地,再等回頭看時,水流已在後方。

此等希奇古怪之狀層出不窮,丁原漸漸見怪不怪,隻抱元守一,隨在蘇芷玉身側。如此在陣中行了個多時辰,前方傳來清冽水聲,隱藏在光霧深處看不真切。丁原起初以為又是一條溪流,也不以為意,可走到近前才發現居然是一道從天而降的瀑布橫掛當路,也不曉得有多少裏寬?

蘇芷玉站在瀑布匯聚起的碧潭邊沉思一會,又打量了一下四周情形說道:“依照九璣天卦推算,我們入陣後一共走了九百九十九步,正該是雷盡雲生,火滅水起的變化更替。”

丁原以前也讀過些關於九璣天卦的書籍,曉得那是上古達者九璣子傳下的天算之書,據說原文不過四千五百八十九字,六百三十七句,分為上下兩冊,暗合兩儀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宮之數。然而這不過幾千字的巨著卻字字珠璣,道盡天理玄妙,玄黃本真,為不世之仙書。可惜其後漸漸失傳,而眾多轉述研究者亦無法恢複其精髓,惟傳聞在天道一書的下卷中有全文收錄。

蘇芷玉所說的“雷盡雲生,火滅水起”的道理他也懂得,於是點點頭道:“這麽說來出路還是要著落在瀑布上。”

蘇芷玉頷首淺笑道:“丁哥哥說的不錯,小妹正在想如何破解這水雲之門。”她蓮步輕移,朝前走了四步,一隻靴子已踏入潭水。蘇芷玉恍若不覺,微微停頓後似計算了一下方位,朝著東北方又行了三步,正站在了一塊山石上。

蘇芷玉回過頭來朝丁原微微揮手道:“丁哥哥,你照著我的法子走過來。”丁原依言走到蘇芷玉身邊,低頭一看自己落足之處哪裏又是什麽山石?分明是一葉丈多長的扁舟,通體似是一片荷花葉,漂浮在潭水上輕輕蕩漾!

再回過頭去,什麽妖氛紅光全都不見,分明是一片風清月明的良辰美景。又朝前瞧,那匹練一樣的瀑布正中竟然豁然中分,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來,裏麵黑雲滾滾也不曉得深淺。

忽覺著腳下一震,菏葉扁舟無風自動,朝洞口駛去。抵達洞口,蘇芷玉與丁原邁下扁舟踏在潮濕的青苔地上,耳朵裏響起奇怪的隆隆聲。一陣陰風從洞中吹來,夾雜著無比的惡臭,蘇芷玉不禁掩鼻屏息。

丁原抬眼衝裏打量,隻見黑漆漆的洞裏無數豆粒大的黃睛點點,閃爍著妖異的光彩,宛如鬼火一樣星羅密布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他功凝雙目,兩眼如寒星一閃這才依稀透過重重黑雲看見那洞壁上掛著成千上萬隻黑羽蝙蝠,黃色的冷光便是從它們的眼中射出。一下子見到這麽多扁毛畜生,丁原心中雖不畏懼也是一緊,想起神鴉上人的火鴉來實在是小菜一碟了。

好在那些蝙蝠隻棲息在洞壁上也不發作,蘇芷玉自然也已經看到,低聲道:“丁哥哥,這是九光滅魂中的幻象所生,隻要依照陣法通過,就不會有事。”

丁原嘿笑道:“這個鬼地方虛實莫辨,變化萬千,除非練就通天神目,不然和瞎子也沒什麽分別。”

蘇芷玉歎息道:“九光滅魂為魔教鎮教之寶,就算有天目照妖的修為也不管用。可恨我功力未夠,否則直搗中宮毀了那九盞魔燈便無須如此麻煩。”說話間,兩人進退有秩,沿著洞穴向裏走去。

那洞穴蜿蜒曲折,有時豁然開朗,有時僅數尺寬度,那些黑羽蝙蝠幾乎都貼上身來。蘇芷玉聚精會神,一邊前行一邊演算,不感走錯半步,不然就是黑雲滅頂之災。

這次丁原也留心腳下步數,當踏出第三百六十九步時異變突起,原本安靜待在石壁上的蝙蝠猛的振翅群起,黑壓壓一片壓向丁蘇兩人。蘇芷玉低聲叱道:“閉起眼睛,千萬別動!”

丁原聞言立刻合起雙目,就聽耳邊呼呼風嘯,大地仿佛在不住搖顫就如地震了一般。足足有半盞茶的功夫,風聲徐止,周圍恢複一片靜謐。蘇芷玉在丁原耳邊道:“丁哥哥,可以睜開眼了。”

丁原徐徐睜開雙目,不僅蝙蝠已經消失,原先的洞穴也不知了去向,周圍分明是光霧繚繞,樹影搖曳,好象又回到起初的模樣。隻是在前方十丈外隱約可見一蓬白光閃爍,依稀是一個山穀的入口。

丁原精神一振,與蘇芷玉對望一眼,喜道:“玉兒,莫非前麵就是棲鳳穀?”

蘇芷玉點頭道:“我們已到陣中,那白光可能是什麽寶物發出,正可抵禦魔燈,這才守得穀內平安。看來棲鳳穀裏果真有人在。”

猛然聽見遙遙有一記冰寒的冷笑響起道:“哪裏來的小輩,竟敢闖入我的仙陣?”這聲音不曉得從何處響起卻自四麵八方一同傳來,宛如說話人就在耳邊一般。

蘇芷玉立時停下腳步,低聲道:“我們被人發覺啦,恐怕要有麻煩。”

丁原嘿然道:“閣下既然自稱前輩高人,卻怎麽做出藏頭縮尾的事來?若還有半點誌氣,就出來相見,我們在此恭候!”他的嗓音並不大,卻以醇厚的真氣遠遠送出,即使是在數十裏外也可聽見。但在九光滅魂陣的結界之外,卻因受到陣法所阻,對裏麵發生的任何情況都無法察覺,更不會聽見丁原的說話聲。

那聲音哈哈大笑道:“老夫縱橫天陸的時候怕你的爺爺都還在穿開襠褲,你這小兒居然敢教訓起我來了?不給你些厲害嚐嚐,你還不知道天有多高?”

蘇芷玉哼了一聲道:“你老人家就別大吹法螺啦,九光滅魂雖然厲害卻太過凶戾,尚算不得天下一等一的陣法。莫說比起雲林禪寺的大日如來陣差了許多,那碧落黃泉劍陣也未必輸給閣下!”

那人冷笑道:“你這女娃好大的口氣,今日就叫你知道九光滅魂的厲害!”

說話間頭頂紫光爆漲,三盞紫瞳魔燈宛如幽靈飄到了半空中煥放出妖豔的光芒,籠罩於方圓數裏的山野。那花草樹木,山石洞穴無不蒙上了一層淒豔的紫光,說不出的詭異。

蘇芷玉花容微變道:“不好!”

話音未落,一記震耳欲聾的滾雷在空中炸響,排山倒海似的罡風呼應著雷聲宛如泰山壓頂轟擊下來,吞吐著駭人的團團紅紫光芒。四周的蒼鬆古柏發出“吱吱”異鳴,飛速挪動起來,猶如群鬼亂舞,百魔狂嘯,一陣天旋地轉景物已是大變。

蘇芷玉飛手祭起天心燈,柔和的紅色光華噴薄而出,正接著上空壓來的滾滾罡風。天心燈“叮”的長鳴,在光焰交擊裏劇烈搖晃,周圍爆出一蓬蓬耀眼的火花。

丁原心頭警兆突起,不假思索的與蘇芷玉雙雙騰空躍起。腳尖剛一離地,下麵“喀喇喇”的連串響動,地麵紛紛開裂,形成一道道數丈寬的溝壑,一蓬黑氣蒸騰而出,打裏麵射出一串串紫色火團。

丁原人在空中雙拳一錯,卷起兩道強勁的罡風朝下轟去,卻是一招二十二字拳中的“此”字訣。火團被拳風一挫,紛紛橫飛而去,大多撞擊在樹木山石之上,擊得石木粉裂,散落一地。

蘇芷玉盈雪劍鏗然出鞘,掠過一縷美到極處的電光,“哧”的將一個撲向丁原的黑色遊魂截。原來在火團之間,竟有無數的黑色霧狀遊魂拖曳著冗長的身影殺了過來,由於是從地下冒出連天心燈也無可奈何。

此刻周圍的樹木已然停止,北麵的古樹卻不知轉換到哪裏去了,平地之上赫然聳起一堵直入雲天的山崖,橫亙住兩人去路,再看不見穀口的白光。這山崖之上密密麻麻畫著無數丈許大小的圖形,宛如符咒圖騰,閃爍著血紅的暗芒。

突然間那些圖形“茲茲”作響,從崖壁上浮現起來,迅速變大,化作各式各樣的血紅滾雷,或疾或徐,仿佛萬馬奔騰碾壓而來。

在魔陣南方卻是一蓬暗雲湧動,遮掩了半天天空。一縷縷黃色雲柱扶搖升起,在空中幻化成成千上百的雲霧魔卒,每個身高都在三丈朝上,卻隻有上半個身子,下體被團團黃雲籠罩,巨靈大手中揮舞奇形怪狀的兵刃如滔天的巨浪撲擊過來。

那魔陣東麵更是驚險,天色泛出妖豔的紫蘭,映照得山石樹木無比猙獰。層層雲嵐裏無數道紫電劃裂天幕,縱橫交錯,宛如劈嶽崩山的天斧神劍,排山倒海的砍向兩人。

在丁原與蘇芷玉西側同樣也是驚濤駭浪迭起,呼嘯旋轉的狂風竟如有形之體,閃耀著綠色幽光形成一排排數十丈高的風柱,卷得地上亂石橫飛,險些把地皮也掀了起來。

原來布陣之人受到丁原與蘇芷玉的言語譏諷,又惟恐他們與穀內被困之人裏應外合,故此驅動紫瞳魔燈變幻陣勢以求速殺二人。

如此六麵夾攻下幸虧有天心燈庇護,不然隻要一個疏忽任你是大羅金仙也要形神俱毀。正這個功夫頭頂傳來一陣懾人的鬼哭狼嚎,膽子小點隻怕五髒都要被驚裂。數十頭形狀怪異的凶禽魔獸個個大如小山丘,自上方的光霧裏躥出,朝著天心燈如雨打梨花一陣猛攻。

那天心燈不愧是上古寶物,在九光滅魂陣的五麵攻夾之下卻如銅牆鐵壁,柔和的紅光雖如風中殘燭卻始終不滅,抵擋住一次次猛攻。隻是光芒籠罩的範圍在漸漸縮小,眼看風雨飄搖,漸不能支。

更麻煩的是那布陣之人尚隱藏在暗處,若乘勢發動偷襲,兩人更難抵擋。

丁原明白這些變化多半是頭頂那盞紫瞳魔燈惹出的麻煩,但如今光霧蒸騰,哪裏還看的見紫瞳魔燈的所在?他凝聚心神,以心頭靈覺朝上方探索,終於隱約感覺到魔燈位置。

於是再無半點遲疑,揮手祭起三枚石磯珠。當日曾山送他石磯珠隻為遊戲,沒想到這次下山卻屢屢派上用場。石磯珠發出三溜五彩絢光,瞬間消失在重重光霧中。

半空驀然三聲悶響,散落下繽紛光雨,整個天地好象都猛烈的晃動數下,陣中的殺氣罡風短暫凝固,諸般幻象亦頓時一滯。石磯珠倏忽飛回,色澤黯淡許多,仿佛也受到重創。

蘇芷玉明眸一閃清叱道:“九宮飛升,四象絕殺,原來如此!”盈雪劍舞起一團雪光迫得群鬼辟易,左手攬住丁原虎腰兩人宛如飛鳥一樣投向山壁。

丁原一驚,但隨即想到蘇芷玉絕無帶著自己撞壁自盡的道理,這高聳的山崖必然隱藏著什麽玄機。果然蘇芷玉右手輕揚,腕上的靈犀鐲化作一縷銀光正射中山崖上一副狀若“米”字的圖案,“轟”的將它擊成碎片,山石碎屑紛紛飛揚。

那山崖竟然抖動起來,仿佛是一道浮光掠影的水幕一樣。丁原的腦袋觸到山岩的一刹那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直如撞在了空氣裏。眼前白光閃耀風聲呼嘯,如墜雲裏霧裏。

驀然背後寒氣襲人,一股凜冽的殺機無聲無息逼迫而來。以丁原與蘇芷玉的修為竟也未能提前感應,可見來人修為之驚人。此際兩人的身軀尚有大半**在山崖之外,而天心燈又被蘇芷玉將將收起,端的是千鈞一發。

蘇芷玉心頭一緊,曉得是那暗中布陣之人眼見自己與丁原就要脫陣而逸,於是掩襲上來。對方掌握的火候不可謂不絕,正是兩人背身出陣之際,或早或晚都斷不能陷自己於如此被動。

但她亦清楚自己與丁原兩個人裏必然要有一個回身去抵擋,這才能護下另一個人。但這留下之人不僅有強敵在側,更是身陷九光滅魂陣,生望渺茫。不過這也總比兩人全都再陷在陣裏強。

當下蘇芷玉主意已定,要犧牲自己將丁原送出陣去。可她卻沒想到丁原也是抱了一樣的念頭。

丁原心念急閃,暗道:“若我不回身抵擋,隻怕我和玉兒都難逃此劫。可是我若要回過身去必然又將重陷絕陣不得脫身。玉兒是蘇大叔水嬸嬸唯一的女兒,當年要不是他們送我到翠霞山焉有我的這條命在?無論如何也需護得她周全,不能令蘇大叔他們傷心。我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即使死了也沒有什麽。”

他的眼前又浮現起五年多前蘇芷玉充滿稚氣的小臉,耳旁仿佛聽見那幼嫩的聲音在說道:“丁哥哥,你給我講個故事好不好?”

丁原再無猶豫,低聲在蘇芷玉耳邊道:“去吧,玉兒!”掙脫蘇芷玉的左手環抱,左掌在她纖腰上一送,雪原劍反轉過來一式“中流砥柱”封住身前。

蘇芷玉突感左手一空,已明白丁原用意,驚呼道:“丁哥哥!”她想在空中回轉身形,可腰間一股柔和大力湧到,將她送進茫茫白光之中。依稀聽見丁原平靜的聲音說道:“去吧,玉兒!”雙目頓時濕潤,珠淚不覺盈滿眼眶。待要回頭再找丁原的身影,可一片白光迷離,哪裏還有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