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四少是何等聰明的人,不由分說便將笑恩從沙發上抱起。“不管你現在有多恨我,都別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隻要你平安,我就立即在你麵前消失。”
“恩恩,現在不是負氣的時候,再晚隻怕就危險了。”林嵐拉著她冰冷的手臂,勸道。她說的危險,自然是指笑恩肚子裏的孩子。
笑恩無力的合起雙眼,這一次沒有掙紮,亦沒有出聲反駁。她將頭靠在顧希堯胸口,甚至能聽到他心口中心髒的狂跳聲。他並不是不在乎的,可明明在乎,卻為何還要傷害。一生一世一雙人,對他來說,真的那麽難嗎!
夜晚的街道上,車子疾速行駛,在最快的時間內到達了醫院。笑恩被推進手術室,不過是半個小時的時間,醫生便走了出來,對於她的病情隻字不提,隻輕描淡寫的說了句“情況已經穩定住,並沒有危險。隻是病人的情緒很不穩定,不能再受刺激。”
顧希堯明顯察覺到笑恩在隱瞞他什麽,可華莎將事情做得滴水不漏,醫生護士的嘴巴嚴的很,什麽都打聽不到。
“顧市長,你先回去吧,笑恩現在的情況,你也不適合留在這裏。”林嵐微歎的說著,心想著這兩個還真是天生的冤家。
顧希堯冷淡的點了點頭,許久,才緩緩道。“那就拜托你好好照顧她……笑恩已經恢複了記憶。”
林嵐呆愣了片刻,才僵硬的點了點頭。
————
顧希堯並未離開醫院,銀白色悍馬車就停在醫院門口。整整一夜,他都窩在車中。黑暗中,他半依在駕駛座上,腦海中不斷湧現的都是笑恩蒼白的小臉,和絕望的眼淚。她是那麽痛,而他又怎麽會好過。
他還算什麽男人,保護不了心愛的女人,甚至為達目的,一次次在她未愈合的傷口上撒鹽。
這些天,他想了很多,想要穩住蘇家和他們背後的勢力,並不是隻有蘇芸這一條途徑,隻是,另一種方法可能會讓他陷入危險之中。父親隻怕是不會同意的。可事到如今,他已顧不了那麽多,他隻要笑恩平平安安。
天蒙蒙亮的時候,他撥通了顧援朝的電話,並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父親。意料之中,顧援朝大發雷霆,根本不聽他任何解釋便掛斷了電話。顧希堯無奈的笑,身為顧家唯一的男孩,他可以說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卻也承受了太多的無奈。
再一次撥通了父親的電話,他一直是心平氣和的,態度很好,沒有絲毫與父親爭吵的意思。隻是,語氣也是堅決的,沒有絲毫回轉的餘地。
他說,“爸,笑恩現在就躺在醫院裏,如果她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就失去了我這個兒子。無論是生是死,我都不能再失去笑恩了。”
“……”電話那端是無聲的沉默,顧希堯知道,父親在聽,他想,或許,父親會有所觸動的。
半響後,聽不到回應,他又道。“爸,我承認,我做不到您的冷靜理智。我……”他頓了頓,這也是第一次,他在父親麵前袒露心事。“我真的愛笑恩,她已經是我的軟肋,既然無法割舍,我隻能小心翼翼的藏好她。”
又是許久的沉默,電話那端終於有了回應,顧援朝沉聲問,“真的想好了?”
“嗯。”
那端是一聲極輕的歎,想他顧援朝瀟灑一生,卻偏偏生出這麽個癡情種。“既然決定了,就按自己的想法做吧。你現在翅膀硬了,我這個做父親的也管不了你了。”
顧希堯唇角淺淺的上揚,淡聲說了句,“謝謝您,爸爸。”父子之間一向客氣,可說的如此鄭重其事,倒還是第一次。
接下來的幾天,顧希堯變得越發忙碌,而再忙再累,都不忘來醫院報道。笑恩依舊不見他,大多數時候,他就守在醫院樓下的車中,一窩就是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會離開。
笑恩出院的那天,天氣似乎格外的好,推開病房的門,門口安靜的躺著一大束香水百合,走廊對麵的長椅上,顧希堯疲憊的靠在上麵,微閉著雙眼打盹。
林嵐撇了眼那端有些狼狽的顧希堯,又不著痕跡的撇了眼笑恩,才尷尬的開口。“我去辦出院手續。”丟下一句,便逃似的走開了。
笑恩僵直的站在原地,眸光默默的落在他身上,卻看不出悲喜。直到,他蹙眉醒來,毫無預兆的,眸光與她的相遇。他臉上是難掩的喜色,大步來到她身前。
“身體好些了吧?是不是可以出院了?”他溫柔含笑,關切的開口問道。
“嗯。”笑恩漠然的點了點頭,手卻下意識的撫摸上小腹。
然後,是片刻的沉默。笑恩仰頭,對上他溫柔如水的目光。“你,有時間嗎?陪我去一個地方。”
“好。”顧希堯回答的幹脆,甚至不曾問她想去什麽地方。或者說,即便是地獄,他也是心甘情願的與她一起。
車子一路飛馳而去,顧希堯才知道笑恩想去的地方,竟然是墓地。
這個地方早已不陌生,天瑤將大束的香水百合放在碑前的空地上,然後,無聲的駐足在墓碑前。“媽媽,對不起,遲了三年才來看您。”
顧希堯安靜的站在她身旁,山間的氣溫比市區低,他漠
然的脫下外套搭上笑恩肩膀。她並沒反抗,反而將衣服拉緊了幾分。總算讓顧希堯得到幾分安慰。
“曾經,我總以為母親的死是他與藍阿姨一手造成的,所以,恨過、怨過。”笑恩目光清冷的直視著墓碑,淡淡開口。
顧希堯半低著頭,安靜的等著她的下文。
“這三年,經曆了太多的變故,才讓我明白,害了母親的,不是任何人,而是愛情。”她頓了頓,目光緩緩的落在他英俊的側臉。
“三個人的愛情,注定了就是一場悲劇。顧希堯,從始至終,我們之間都不是透明的,從前是周夢潔,你無法釋懷的初戀情人。再後來,是周曉彤,現在,是高高在上的省長千金蘇芸。我一次次想要靠近你,卻一次次將自己弄得傷痕累累。”她的聲音是平靜的,並沒有半分多餘的情緒,好似在述說著別人的事,而她一詞一句都像敲擊在顧希堯心上一般。
“笑恩……”他試探了喚了聲,卻不知該如何解釋。或者說,他本就無法解釋。
“顧希堯,你總是有太多的情非得已,我一次次原諒你,而你卻一次又一次的犯錯。”笑恩苦笑著,不知覺間,冰冷的淚珠已經無聲的滑落臉頰。
“我承認,忘記你的三年,我活的並不快樂。這裏,總覺得空蕩蕩的。”她用白皙纖細的指尖,輕點了下胸口的位置。“可至少,我不會像現在一樣痛苦。顧希堯,我已經沒有勇氣陪你再走下去。”
顧希堯沉默的凝視著她,眉心緊鎖。
“顧希堯,你愛我嗎?”她笑著,淡淡的問。
他鳳眸微眯,淡淡的回了句,“愛。”
然後,隻聽她說。“如果愛我,那麽,請你放開我的手。”
他沉默,除了痛,此刻已再無其他知覺,痛到幾乎窒息。沉默許久,他才再次找回了聲音。“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考慮。”
笑恩點頭,漠然的說了句。“好,隻是,別讓我等的太久。”
“恩。”他悶悶的應了聲。
“還有……”笑恩抬眸,凝視了墓碑半響。這裏麵葬著她的母親,而她,也是一個母親。漫長的三年,她沒有守在小遠身邊,從未做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
“如果,我們離婚,我想將小遠接到身邊,他還小,需要母親。”笑恩說的有些心虛,目光不著痕跡的打量著他的反應。小遠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卻不僅僅屬於她,同樣也屬於顧希堯。何況,目前來說,小遠是顧家唯一的孩子。她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了,便又開口補救。
“即便我們做不成夫妻,你還是小遠的父親,我隻是將他留在身邊照顧,你如果想他了,可以隨時來看他的。”
顧希堯無奈的輕笑,他們之間還有小遠,又豈是說割舍就可以割舍的。說放手,難道就真的能瀟灑的轉身嗎!
“我會無時無刻都想著小遠的,那是不是天天都要到你那裏報到。”
笑恩有片刻的呆愣,兜兜轉轉,竟然又被這個男人饒了進去。“我總要再嫁的,如果顧四少不介意當電燈泡,隨便你。”她有些負氣的說道。
————
推薦水水新文《殿前歡:暴君請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