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涵奶奶和麻友們基本每天都會聚在一起搓麻將，全年無休。
子涵跟著奶奶耳濡目染，對麻將這門技藝早已爛熟於心。
“奶奶，你應該打九萬，你已經有四萬、五萬、六萬還有三個一餅，這個九沒有用。”
子涵奶奶狠狠親了子涵一口。
“我的寶貝孫女就是聰明！九萬！”
子涵被誇來了興致，搬來小椅子坐在奶奶身邊看奶奶打麻將。
子涵奶奶問。
“李姐，你家侄子那事兒解決了嗎。”
李阿姨摸了張牌歎口氣，打了出去。
“他們兩口子倒是和好了，但我那個嫂子是真不省心，成天懷疑兒媳婦跟別人不清楚，侄媳婦挺好個人，她就是作。
還是你好，兒子媳婦都不在身邊，自由！孫女還這麽可愛。”
子涵奶奶笑了笑，忽然想起什麽。
“你侄媳婦那事兒是假的，我這兒有個挺那啥的事兒你們要不要聽？”
用手機回消息的老王頭一聽頓時來了興致。
“啥事兒？要說就快說，別賣關子！”
子涵奶奶轉頭看子涵，見孩子正在擺弄骰子便打開話匣。
“我孫女上幼兒園，班上有一對家長，傷風敗俗啊。”
“怎麽了？”
“她班上有個女孩叫敏敏，一直跟我家子涵同班，她媽媽跟班裏另一個男家長勾搭上了，兩人雙雙離婚，現在大搖大擺地一起接孩子。”
李阿姨目瞪口呆。
“真的啊！那也太不要臉了，男方帶的也是女兒？”
“男方帶的是個兒子，叫明煦。
那小子可上道了，不知道怎麽教育的，為了他爸能給他娶個後媽，在班裏有什麽好吃的都給那叫敏敏的小丫頭，大的小的都哄得可好了。”
李阿姨嘖嘖稱奇。
“要不說啊，有樣學樣，他爸在家肯定沒少教孩子。不過也挺好他倆一結婚兒女雙全都不用生二胎了。”
四個人大笑起來，子涵睜著一雙懵懂的大眼睛看看自己的奶奶，又看看李奶奶，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
剛剛大人們的話她都聽見了，有些她還聽懂了，就比如說後媽、結婚，她聽的童話故事裏後媽這個角色出場率極高，不是什麽好人。
結婚就更不用說了，之前奶奶帶她去參加婚禮她都見過，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就叫結婚。
老王頭起了逗子涵的心，問子涵。
“子涵啊...那個叫敏敏小姑娘你認識不？”
子涵乖巧點頭。
“王爺爺我認識。”
“改天你去問問，問明煦爸爸是不是要成她爸爸了。”
子涵一臉莫名，完全呆住了。
子涵奶奶沒好氣地瞪了老王頭一眼。
“誒！說什麽呢！子涵，你王爺爺逗你呢，別聽他的。”
子涵奶奶剛說完就發現自己打錯牌了！李阿姨眼疾手快直接搶過。
“胡了！”
子涵奶奶懊悔不已，勢必要把戰局扭轉，也不再去關注子涵。
子涵跑回房間，踩著小椅子爬上書櫃，從裏麵的格子間裏取出一本相冊。
這本相冊是專屬於她的，裏麵放著從她出生到現在的所有照片。
子涵記得自己上中班的時候幼兒園組織大家中秋節製作月餅，所有人的家長都來了，還拍了合照。
她翻出那天的合照，照片上所有的家長都抱著自己的孩子，每個孩子手裏都舉著剛剛製作好的月餅，照片拍得十分溫馨。
她用手指著照片上的小朋友們，小眉頭皺了起來。
“這個是敏敏和她媽媽，這個是明煦和他媽媽......為什麽王爺爺說明煦爸爸要變成敏敏爸爸了？那明煦媽媽呢？小孩子不是隻可以有一個爸爸一個媽媽嗎？”
子涵腦子很混亂，她搞不清楚其中關係，抱著照片去找奶奶。
“奶奶奶奶！你看照片！看照片！”
奶奶哪裏有時間理她，隻要她自己進屋去玩玩具，不要打擾大人。
子涵合上相冊賭氣似的跑回房間，重重關上房門。
王爺爺為什麽那麽說呢？
看來真相隻能她自己去探尋了。
......
趁著孩子們在玩玩具，苗薇薇開始整理自己落下的表格和筆記，明天就要收了，她還有好幾頁沒寫完。
“敏敏，為什麽每天你都跟明煦一起走？”
子涵抱著洋娃娃坐到敏敏身邊，正在鼓搗拚圖的敏敏看了看她。
“因為我和明煦是好朋友啊。”
子涵歪著頭想了想。
“可是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爸爸來接你，你爸爸呢？”
聽到這個問題，敏敏手上的動作明顯變慢，頭也低了下去。
“我知道了，明煦爸爸是不是就是你爸爸？”
敏敏抬頭，白皙的小臉染上怒色。
“才不是！”
子涵雙手叉腰，一副動畫片裏主角的架勢，睿智的眸子裏閃爍著探查出一切真相的光芒。
“我都看見了！你天天晚上跟明煦爸一起走，還說不是。”
“我爸爸隻是沒來接我，明煦爸爸不是我爸爸。”
“你騙人！我從來沒見過你爸爸！”
敏敏小臉被氣得通紅，聲音大了幾分。
“我說不是就不是！”
“就是！”
“就不是！”
苗薇薇抬頭看向敏敏和子涵那邊，不等苗薇薇過去，明煦先竄過去了。
“你沒見過敏敏爸爸不代表敏敏沒有，我還沒見過你爸爸媽媽呢，隻見過你奶奶，難道爸爸媽媽兩個你都沒有？”
子涵看著明煦感覺自己的腦子好像不夠用了，當然在苗薇薇眼裏，她們還是小孩子，哪裏可能反應那麽快！
倒是明煦這個孩子...可以！腦子轉得很快。
苗薇薇大聲組織紀律，孩子們都停下動作轉頭看向她。
“敏敏、子涵，你們兩個過來，其他小朋友繼續玩。”
苗薇薇分別問了敏敏和子涵，讓兩個人講述事情經過。
苗薇薇大致聽明白了，皺眉看向子涵。
“子涵，你怎麽能這麽說呢？你有什麽證據？就是因為看見他們放學一起走就隨便說？自己揣測出來的東西並不一定是真相，你這樣會給別人帶來傷害。”
子涵嘟起嘴，有點不服氣。
“是王爺爺說的...”
“王爺爺是誰？”
“我奶奶的好朋友......”
“你奶奶的...”
苗薇薇愣住輕咳一聲。
“子涵，大人說的話是大人的，跟我們沒有關係，你不要聽大人說那些無關緊要的話。”
敏敏抬頭看著苗薇薇解釋。
“苗老師，我有爸爸的，隻是我爸爸很忙在上班，沒時間來接我。明煦爸爸不是我爸爸。”
苗薇薇摸了摸敏敏的頭。
“老師知道，別放在心上，你去玩吧。”
哄走敏敏，苗薇薇嚴肅臉對子涵。
“子涵，你以後不許這樣說話了，這次就這樣，下不為例，玩去吧。”
苗薇薇看得出子涵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家長在孩子心中的地位那不是老師能比的。
當然，也有部分孩子更聽老師的話，但子涵絕對不會是更聽老師話的那種。
不管聽沒聽進去吧，子涵是沒再找敏敏的麻煩，下午很順利的就過去了，苗薇薇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放學時分，苗薇薇和文陽送孩子，敏敏的媽媽沒有來，隻好跟著苗薇薇。
“苗老師，敏敏媽媽今天晚上有事情，不能按時來接孩子，她讓我先把敏敏接走。”
明煦爸溫和地朝敏敏笑著，而敏敏似乎有些抗拒。
子涵奶奶拉著子涵跟文陽詢問孩子的課業問題，眼尖的子涵一下子就注意到敏敏這邊的事情。仗著家長在身邊，她大著膽子朝敏敏喊。
“撒謊！還說不是你爸爸！都接你回家了！”
明煦爸原本伸出手想要拉敏敏，聽到子涵的話，尷尬得不知所措。
子涵奶奶的眼神意味深長，拉了拉子涵揚長而去。
敏敏徹底不幹了，說什麽也不要跟明煦爸走，就算是明煦來拉她也沒有用。
“明煦爸，不好意思，就算是孩子想跟你走，我們也得跟家長核實一下情況，你稍等，我打個電話。”
“好，苗老師給你添麻煩了。”
苗薇薇查看通訊錄找到了敏敏媽的電話，經過核實，敏敏媽確實是拜托明煦爸來接孩子。
“不好意思苗老師，我忘跟你們提前說了，我是要明煦爸幫我接孩子的。”
“敏敏媽媽，情況我們了解了，但是敏敏不想跟明煦爸走，要不我把電話給敏敏，你跟孩子說？”
“怎麽會呢？敏敏跟明煦爸爸相處得挺好的，那你把電話給她吧。”
敏敏接過電話，委屈得都要哭出來了。
苗薇薇沒有聽到電話那頭敏敏媽說了什麽，但想來也就是勸敏敏跟明煦爸走。
敏敏反駁了好幾次，似乎都沒有打動媽媽的決定，最後隻能失落地把電話還給苗薇薇。
“苗老師，你讓明煦爸爸接吧。”
敏敏十分不情願地跟著明煦爸離開，明煦看出敏敏心情不好，也不敢上前，隻能在後頭慢慢跟著。
苗薇薇歎了口氣，單親家庭的孩子，真讓人心疼啊...
“苗老師！”
苗薇薇嚇了一跳，轉頭一看竟然是子涵奶奶！
“子涵奶奶！你不是走了嗎？”
“子涵跟別的孩子去玩了。”
“你不跟著嗎？多危險啊！”
“沒事兒，子涵跟那些小朋友關係好著呢，裏麵有一個小孩的奶奶是我一個單位退休的同事，她也能幫我照應點。”
苗薇薇點點頭，打算回去，她不太想跟子涵奶奶聊天。
子涵奶奶看出苗薇薇的動機，一把抓住她手腕。
“苗老師，咱們聊會兒天。”
“還有什麽問題嗎？”
“你看出來沒有？”
“看出來什麽？”
子涵奶奶努努嘴，示意苗薇薇看明煦爸。
“上次咱們聊到哪兒了？”
苗薇薇搖頭表示忘了。
“不管了，你就看今天，看沒看出問題。”
“什麽問題？”
“一般家長是不會放心把自己孩子交給別人接的，更何況是把自家女孩子讓別的男家長接。肯定有問題！”
苗薇薇歎了口氣，努力保持微笑。她不想跟子涵奶奶聊班級家長的八卦，隨即想起今天子涵對敏敏說的話，正好敲打一下子涵奶奶。
“說起這個，我有件事情要跟家長說一下。子涵今天當著全班小朋友的麵問敏敏明煦爸爸是不是她爸爸，還有剛剛你也看到了，子涵就那麽喊出來了。
家長回家說話的時候還是要注意點，別什麽話都讓小孩子聽見了。小孩子很單純，家長在孩子心中地位更是不可撼動，家長說什麽孩子信什麽。”
“......苗老師，有什麽問題嗎？”
“子涵這樣說話不利於班級團結，也會讓敏敏不舒服。”
子涵奶奶十分疑惑，看著苗薇薇那表情好像根本沒聽懂苗薇薇在說什麽。
“苗老師，這就是事實啊...說真話總比說假話好吧！”
“是不是事實我們不用去管，重點是不應該讓孩子聽見，如果孩子無意間聽見了，家長也要引導孩子不可以在班級裏去問人家孩子。”
“哎呦！苗老師我跟你說，你別看敏敏媽和明煦爸一天天光鮮靚麗的，兩個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苗薇薇深呼吸，保持微笑。
“別的家長的情況我們最好還是不要過度解讀和探究，隻要孩子們在幼兒園是快樂的就可以了。不要因為家長之間的情況，影響到孩子和孩子之間的關係，我覺得這個才是最重要的。”
子涵奶奶板起臉，冷笑一聲。
“苗老師，別的家長的素質其實很關鍵，因為家長的素質會直接影響孩子，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可不能讓我家子涵跟壞家庭的孩子做朋友。”
苗薇薇也沒給她好臉色。
“家長和孩子都有選擇朋友的權力，想跟誰玩就跟誰玩，但我還是建議不要什麽話都說給孩子聽。”
子涵奶奶沒接話，走掉了。
苗薇薇鬆了口氣，可算是走掉了，這老太太真是太難纏了，還總說明煦爸和敏敏媽的事，別人家的事情她怎麽就那麽上心？
苗薇薇感覺子涵奶奶腦子裏似乎竟是些蠅營狗苟之事，鬧得她都希望子涵趕緊畢業，這樣她就不用再看見子涵奶奶了。
下意識回頭間，苗薇薇見子涵奶奶走向幼兒園對麵街道的大樹下，那邊有好多家長領著孩子。
子涵奶奶加入了她們的小團體，瞬間成為了話題中心點，眉飛色舞地跟其他家長們描述著什麽。
苗薇薇心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