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係有時
丁士磊真的出了大事,不羈的少年變成落魄的浪子,隻需要兩天時間。這兩天他沒有去公司,有事一直電話交流,李江他們當他生病,昨天還問他是否需要換人出差,丁士磊一口否決。
可今天一瞧,趙有時覺得很有必要換一個人。
丁士磊一聲不吭,神情陰沉,趙有時第一次坐飛機,什麽都不懂,隻能懵懵的跟著他走,等到落座,趙有時有些緊張,交握著兩手深呼吸,又轉頭對丁士磊說:“我是第一次乘飛機。”
丁士磊垂著頭,不說話。
趙有時問:“你是不是跟你爸媽吵架了,被他們罵?”
丁士磊終於古怪地看她一眼,看完幹脆闔眼睡覺,趙有時隻好自行想象他的家庭矛盾。
趙有時乘過四次火車,每次耗時五小時,這次乘飛機去往同一個城市,一個小時就落地,她還有些不習慣,更不習慣的是丁士磊在飛機上死氣沉沉,下了飛機後,他雙眼猩紅,咬牙切齒,大步流星完全忽視了趙有時比他短小的腿。
抵達賓館,趙有時終於忍不住爆發:“你到底怎麽回事,還要不要談生意了,你這副死樣子做給誰看,你是去找建材還是找棺材!”
丁士磊驚呆了,完全沒想到她這麽刻薄毒辣。趙有時吼完有些後悔,丁士磊心情不好,她該安慰而不是氣他,她小聲說:“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丁士磊大度擺手,呆坐片刻,他又倏地起身,終於說出今天的第一句話:“我有事,出去一下。”
這“一下”耗時有點久,趙有時隻能獨自安排明天的行程,她打電話給翟閔,說:“丁士磊跑出去一下午,現在天都黑了,他還沒回來,明天我們早上八點出發,他怎麽做準備?”
“晚上別讓他睡覺,你辛苦一點,看著他。”頓了頓,翟閔又問,“他到底怎麽了?”
“我還想問你呢。”
誰都不知道丁士磊發生了什麽事,他後半夜才回來,趙有時一直呆在他的房間裏打瞌睡,丁士磊進門時嚇得“啊”了一聲,趙有時打著哈欠:“這是你今天說的第二句話。”
丁士磊很憔悴,說了第三句話:“你回房睡吧,不用擔心明天,我洗個澡出來準備準備。”
趙有時擔心道:“你真的沒事嗎?要是有事,我們不如把時間推遲一些,翟閔說他過幾天可以趕來。”
“用不著。”丁士磊搓了搓臉,疲憊道,“放心吧,你先回房睡覺。”
趙有時怎麽可能放心,回到房間,她又拿出資料複習,熬到兩點多才休息,幸好第二天丁士磊已經剃掉胡渣,穿上西裝,看起來像一個有為青年。
上午八點起,他們租車跑了兩家廠商,瓷磚和地板是重中之重,來前翟閔千叮萬囑,務必要他們談妥,網上商城主打價格戰,沒有價格優勢,誰會放棄看得見摸得著的實體店。
丁士磊和廠商老總談到口幹,趙有時在旁打下手,直到下午四點才終於結束,雙方相約明天吃飯時才詳談。
趙有時舒口氣,回來的路上她說:“聽說老許總白手起家,平常不奢侈,我剛才和前台的姐姐聊了一會兒,她說老許總對吃不講究,就喜歡喝好酒,晚上我查查那些酒類,你……哎你去哪裏,回酒店不是這條路!”
丁士磊瞪著前方,說:“待會兒我放你下車,你自己打車回去,我有事!”
趙有時見他的表情和狀態,知道他又變成了昨天的落魄浪子,叫苦不迭,死掰車門,說:“不行,我不走!”
她真的擔心丁士磊會出事,萬一他亂開車,出車禍怎麽辦,趙有時想到什麽,突然靈機一動:“你來這裏還沒見過喬喬姐呢,今天我們有時間,晚上跟喬喬姐一起吃飯吧!”
丁士磊突然暴怒:“吃飯,吃屁飯,她在吃別人口水呢!”說完他一手開車,一手拿手機,接通電話後語氣轉換的讓趙有時咋舌,丁士磊輕聲細語,“在做什麽?”
對方不知說了什麽,丁士磊笑道:“嗯,那你早點休息,不舒服就別做飯了,喝點粥。”
掛斷電話,他猛踩煞車,趙有時沒有防備,猛地撲向前方,等重新坐穩,旁邊愕然出現一家快捷酒店。
丁士磊陰沉沉道:“開房開這種經濟型,越來越掉價!”
這次輪到趙有時驚呆了。
趙有時隻聽說過女人捉男人的奸,捉奸時通常帶上自己的小姐妹,或者三五親朋,捉到後一頓暴打,鬧得街頭巷尾人盡皆知,從前梧桐巷裏並非沒有發生過這類醜聞。
但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男人也會捉女人的奸,且如此怒火衝天,戾氣滿臉。
趙有時抱住丁士磊的胳膊,不讓他下車,急道:“你查清楚了嗎,你確定嗎,你能不能理智一點,有事慢慢解決,你現在跑上去想做什麽!”
丁士磊喊:“你還想我怎麽查,上個禮拜那男人把她的床照發來向我示威,前天晚上七點我打她電話,她說在家,可那男人又發來一張她的照片,背景是那天的新聞聯播,老子還特地去重看那天的新聞聯播,希望照片是PS的,結果自打臉!”
趙有時使出吃奶的力氣:“那你也不能這麽衝動,我們回去想辦法,你跟我回去!”
“回去你妹,老子要上去敲碎那對奸|夫淫|婦的腦殼!”
丁士磊狠勁推開趙有時,趙有時的後腦勺撞到車玻璃,頭暈眼花也不忘拽住丁士磊,“別走,你別走!”這種時候翟閔會怎麽做,趙有時拚命想翟閔,翟閔一定有解決辦法,無論發生什麽事,他總能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地解決,比如那次舅舅來鬧事,本來都已兵刃相見了,可翟閔三言兩語就保住了她的平安。
趙有時眼睛一亮,說:“我們報警吧,說那間客房有人……”賣|淫太惡毒,女孩兒也要注重名聲,“有人非法傳銷,是個傳銷窩點,怎麽樣?”
這招借刀殺人是翟閔所教,趙有時覺得主意棒極,到時警察來搗亂,丁士磊裝偶遇捉奸,即使一言不合,警察在場他們也不敢亂來。
丁士磊一愣,說:“聰明!”然後蓋住趙有時的臉,把她一點一點推開,“報假警,知法犯法,浪費警力,我是良好公民!”
趙有時目視丁士磊氣勢洶洶跑進酒店,忐忑不安,無可奈何,猶豫良久,還是不放心,隻好下車跑進酒店,但她不知道丁士磊去那間客房,她問前台:“小姐,五分鍾前有一個男人進來,你知不知道他去幾樓?”
前台說:“我不清楚,你可以……”她話說一半,有一個大媽拎著拖把從樓梯上跑下來,喊:“三樓有客人打架,快點找人上去看看!”
趙有時比酒店員工反應迅速,立刻鑽進電梯,直奔三樓。
三樓的一間客房房門大開,兩個男人在門口打架,趙有時來到走廊口,遠遠見到丁士磊揮拳,奸夫隻在腰上圍一條浴巾,隱隱有裸|奔的趨勢,無法還擊。
喬喬也圍著浴巾,半站門外大喊:“於嘉你這混蛋,你真的把我照片發出去?”
奸夫衝她說:“是又怎麽樣,我不發出去,你還想腳踏兩船到什麽時候,你今天就跟他說清楚!”
丁士磊爆口粗,下手狠厲,酒店員工和邊上的客人紛紛上前勸說,有人還想報警,趙有時擔心事情鬧大,趕緊上前攔住:“別報警別報警,那是我朋友,我馬上把他拖走!”
可她人小力弱,根本無法靠近丁士磊,喬喬淚流滿麵:“丁士磊,我要跟你分手,你給我住手,住手,聽見沒有!”
奸夫的浴巾終於落地,周圍的尖叫聲此起彼伏,趙有時目瞪口呆,“啊”一聲立刻閉上眼,喬喬怒吼:“你除了打架還會做什麽,你當我是你女朋友嗎,你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我從一月回來到現在,除了你來這裏呆的兩個禮拜,畢業的時候我回去了三天,我們什麽時候見過麵,我貪你錢嗎,我要你創業嗎,我就想要個男人!”
“所以你找個這樣的男人來開房!”丁士磊指著奸夫怒吼。
“這樣的男人怎麽了,我生病他給我煮粥,我不開心他哄我,他能接我上下班,你能嗎,我生病的時候你在瀘川市抱著破電腦創業,我就想要個男人怎麽了!”
丁士磊暴跳如雷,四處搜尋,突然把縮在角落緊閉雙眼的趙有時拽了過來,一把摟進懷裏,吼道:“我抱破電腦?我抱她!別當沒你不行,老子早跟別人好上了!”
喬喬尖叫,丁士磊親密地摟著趙有時,拖著她轉身離開。
丁士磊失戀了,借酒消愁,雙眼泛紅,腳邊是筆記本電腦和一堆資料,電腦被他摔得當機,資料也被撕破。
“趙小時,我告訴你,你千萬別在大學談戀愛,畢業季分手是家常便飯,本來我還以為我和喬喬是個例外,結果我和她就是俗人,談戀愛還是找同鄉好。”丁士磊又打開一罐啤酒,坐在窗前地板上,仰頭看夜空,“距離有這麽遠嗎?不還是同樣的星星月亮?我創業有什麽錯,哪個男人不想事業有成,我們在一起兩年,分開不過幾個月,她就不甘寂寞了?”
遲遲得不到回應,丁士磊轉頭,見到趙有時不知何時撿走了那堆資料,此刻正靜悄悄地把它們拚接起來,再用膠帶紙貼好,已經貼完四五張,她始終沒有說話打擾他,就這樣盤腿坐在他身後,低垂頭,安安靜靜。
趙有時聽不到他說話,奇怪抬頭,見他正看著自己,想了想,說:“你……沒吃晚飯,要不要吃點東西?”
丁士磊倏地一笑,偏著身體,努力揉了一下她的腦袋,說:“幫我叫碗麵,我待會兒試試開電腦,電腦裏有備份。”趙有時起身去叫吃的,丁士磊又加了一句,“哎,別跟翟閔他們提起這事。”
趙有時點頭,男人好麵子,她一定會守口如瓶。
電腦無法啟動,需要送修,趙有時打電話叫翟閔重發文件,翟閔問起原因,她隻好撒謊。丁士磊吃完麵,坐在地上繼續完成趙有時的拚紙過程,他情緒低落,容易胡思亂想,這樣能夠分散他的注意力,趙有時坐在一旁,陪他一起拚貼,兩人忙到半夜,趙有時有些撐不住,丁士磊見她微張著嘴打瞌睡,沉默片刻說:“回去吧,明天八點出發!”
接下去數天,丁士磊白天拚命工作,晚上借酒消愁,有時路過女裝店,他還會停下腳步發呆,趙有時不敢離開他半步,生怕他會尋短見。丁士磊還找去喬喬家樓下,喬喬一盆水潑下來,央及趙有時,害她被淋濕半邊,丁士磊麵色鐵青,拉著她就走,終於結束這場僵持戰,再也不提喬喬半個字。
趙有時返程這天,覺得即將看見曙光,心情格外好,丁士磊的陰鬱已經無法影響到她,翟閔打來電話:“我去接你?”
趙有時說:“不用來接我,我和丁士磊會直接去公司,你在公司等我們,對了,我姐今天會跟沈道約會嗎?”
翟閔正坐在車中,不遠處就是時代大廈,紅色小車依舊惹眼,時髦女人抱臂站在那裏,對麵是拄著拐杖的趙有為,他說道:“應該不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