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1、 我們重新開始吧
診室內,穆撻霖坐在辦公室桌前,望著一臉憔悴的桑渝,心中不停地咒罵著好友沈先非整個沒人性,這樣好的女人也能給忘得這麽徹底。
“如果想哭就哭出來吧,其實哭出來對你的病情會有好處,”立起身,走到桑渝的麵前,穆撻霖將一盒麵紙遞給桑渝,“那後來呢?”
“後來……我什麽都沒有卻直接闖機場安檢通道,而且毆打機場工作人員,拒捕襲警,造成多人受傷,後來體力不支而昏倒在機場,然後被治安拘留了一天。曾梓敖因為維護我,成了幫凶,也被治安拘留了一天。我爸收到消息是一天之後,然後把我和曾梓敖保釋出去……”說到這裏,桑渝再也說不下去了,噙在眼眶裏的淚水終於控製不住湧了出來。
坐在沙發上,她掩麵痛哭。
為了沈先非,她付出了太多。也失去了。
她以為在美國的那幾年能夠忘掉他,,她甚至試著和曾梓敖交往,但心中那裏空的感覺,像是有被人硬生生地給剜了去,任由誰也彌補不了。再次見到他,因為承受不了那份思念的折磨,和工作上雙重的精神壓力,在袁潤之的建議下,她才來看心理醫生,以求能夠幫助緩解壓力。
可是,原本想脫離那種困境,卻沒想到越來越亂。桑氏是母親拚了命留給她的,無論如何都不能毀了。她永遠忘不了兩年前回國整理母親遺物所看到的那封信,確切地說是遺書。
小渝: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已經不在了,不知道你在美國過得好不好,媽真的好想你。
當初我答應和你爸離婚,全都是為了你,但這個婚我不是白離的。
我知道他一直想要一個兒子,我也很努力地想生一個兒子,可是生不出來。那個叫於佳的大學生,年輕美貌,又有學識,還懷了一個兒子。我趙卓青,人老珠黃,學曆不脯隻會打麻將賭錢,我這半生都是在牌桌上過的,如今到了現在這種年紀,我還能求什麽?
那個叫沈先非的男孩子很優秀,隻可惜家庭背景太差了,對你將來接管桑氏有弊無利。
我隻有你這一個女兒,我不為我自己著想,但我一定要為你想,將來桑氏隻能交在你手上,任何人都別想從你手上把桑氏搶走。
我向你爸提出交換的條件就是桑氏隻能由你來繼承,他名下大部分股份和不動產必須轉入你名下。記得他從上海把你領回來的那一天吧,他知道你被關的時候,都快要急瘋了。那時的他,是愛你的,他想都沒想就同意了,轉讓書和遺囑準備了很久,可你這個傻丫頭就是不肯簽字。
世事難料,那個於佳的孩子越長越討喜,他開始動搖了……
我決不允許他更改遺囑,任何人都不可以搶走你的桑氏。如果讓遺囑成為真正的遺囑,舍掉自己的命,媽也願意。沒有你在身邊的日子,媽已經和死了沒有兩樣。
所以,不要怪媽……
永遠愛你的媽媽絕筆
那封信上的遺書是寫在車禍前一天,母親是為了她,才會約了父親,將車開上山自殺的……
為什麽母親要把這麽沉重的包袱壓在她的身上,她根本就不在乎桑氏,她隻想過平凡而開心的生活,這兩年來,哪一天她不是在受著折磨。桑氏不是她一個人的,現在整個桑氏都危在旦夕,沈先非,那個愛了那麽多年的男人,惦念了那麽多年的男人,連最起碼念舊情的份都沒有,她真的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淚水模糊了眼,突然眼前被白花花的一片蓋住,有人用麵巾紙在給她擦拭淚水。
“阿穆,謝謝你,我自己來……”當他看清眼前的人之後,一下子愣住了,隨即站起身推開他,跑到外麵,看到阿穆和小護士艾妃妃在調笑,他怒不可遏,“穆醫生,我是相信你們心理醫生,才會將自己心中的秘密說給你聽,可你身為心理醫生一點職業守都沒有,就是這樣泄露病人的隱私。”她的眼淚就像是止不住地往外冒。
阿穆別過臉不敢看桑渝。
“不關阿穆的事,是我逼他的。”沈先非在離她兩米開外急道。
“沈先非,你閉嘴!這一輩子我都不想看到你。你放心好了,明天就算我死了,我也一定會讓那批貨進場的!”
桑渝怒吼完,轉身就要奪門而出,卻別沈先非從身後一把抱住。
“桑渝,你別這樣,你還病著。”
“沈先非,你放手,不然我就打死你。”
阿穆看到兩人像拉鋸戰一樣,皺著眉頭,桑渝還真的動了手,阿非被打了還死抱著她。艾妃妃拉了拉他的袖子:“穆醫生,你快製止啊,不然過會兒就輪到沈先生入住急診了。”
深吸了一口氣,阿穆怒吼一聲:“好啦,你們兩個別吵了,煩死了。”
終於,桑渝和沈先非停下了。
“小渝,對不起,泄露你的隱私的確是我的守問題,但這不正是你說想的嗎?其實你的心理根本沒有病,你根本就不是來找我看病的,你知道我是誰,你知道我是阿非的高中同學,知道我和他一直有聯係。五年了,你一直有一個心結,就是阿非當初答應過會等你,卻出爾反爾,和你斷了聯係,甚至什麽原因都不告訴你就離開了。就這個心結一直困了你五年,現在他回來,卻依然沒有給你答案,所以,你是想借我的口去知道這個原因,對不對?”
桑渝看阿穆的眼光越來越恐怖,像是恨不得要撲過來撕了他一樣。
“現在我告訴你原因,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知道了,並不會比現在好過。”阿穆唯有咬著牙殘忍地繼續說,不然這事真是沒完沒了。真是活見鬼,給人看心理病也能看成丘比特。
桑渝睜大著眼睛看著阿穆,眼眸裏上著異彩的光。
“阿穆,你給我閉嘴!”沈先非衝著阿穆怒道。
阿穆根本不理他,看著桑渝,指著他說道:“這個白癡失憶了,選擇性失憶,所有人他都記得,就是忘了你。”
強烈的張揚之後沉寂下來便是令人窒息的殘酷,聽到“失憶”兩個字,桑渝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失憶?”想到五年前浦東機場沈先非看到她如同看到陌生人一樣的眼光,竟然是失憶,她難以置信地望著他,顫著唇說:“也就是說五年前,你就失憶了?在我去海南之後,出國前剛好失憶了?”
垂著頭,沈先非不知道該說什麽,他轉身一把抓住阿穆的衣服,遷怒於他:“誰要你多事的?你看你的病,你多什麽事?”
“什麽多事?我就是在給病人看病,你這個不相幹的人給我出去。”阿穆抓住沈先非的手推他出去,不讓這受點罪,不知道受罪的苦,瞧人家小渝多可憐。
心已經揪痛得擰成一團了,桑渝緊緊地咬住下唇,淚水不斷地從雙眸中湧出,再也無法強抑住心中的悲傷,他怒吼道:“失憶?選擇性失憶?你什麽人都沒忘,就偏偏忘了我?為什麽你什麽都沒忘就隻忘了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來我真的是個傻子,一個等待了那麽多年的傻子,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廂情願,從頭到尾都是我強迫你。選擇性?嗬嗬,給你重新選擇的機會就是忘掉我這個討厭的人,這才是你要的結果。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聽到桑渝說出這樣的話,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叫沈先非無法呼吸。
他伸出手拉住桑渝,急道:“桑渝,事情並非是你想的那樣。我不知道要跟你怎麽解釋,我不知道是不是要和你去登記的前一天,我隻知道是我去英國前。那天,我別幾個混混搶劫,傷到了頭部,所以……”
“所以你就選擇性失憶,選擇忘了我?你不想想為什麽你隻忘了我?你潛意識裏隻想忘了我,難道我真的這麽令你討厭?那我們在一起的一年多裏,那些日子都是假的,你說過要娶我,要等我回來的話都是假的,對不對?你告訴我啊,沈先非。”
這事到底要怎麽解釋,那五年裏的事他全部不記得,要他怎麽說?
皺著眉,他隻能緊緊地抓住她的手。
阿穆和艾妃妃又看到他們兩人爭執了起來,相互對看一眼,決定撤,把這裏留給兩人慢慢培養感情。
從指尖一直寒到了心底,桑渝覺得胸口就像是被殘忍地撕開了一道口子,不停地流著鮮血,直到滴盡最後一滴,冰冷地死去,從喉嚨裏擠出的聲音,著:“沈先非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你。”
睜開沈先非的手掌,桑渝轉身,手伸向門把手,就在門鎖轉動的那一刹,沈先非迅速地拉過她,不顧她的掙紮,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下頜抵著她的發絲,他激動地說著:“桑渝,你聽我說,短暫的別離,是為了重聚。你不要把所有的事都往壞處想,我忘了五年前的事,不是我討厭你,我不是一個會對自己討厭的女孩子求婚的人,更不是一個會隨隨便便做出承諾的人。一定有原因的,隻是我現在還想不起來。五年前我們錯過彼此,一定是一個很深的誤會,因為誤以我隻能選擇逃避,隻能選擇遺忘。”
桑渝掙開沈先非的懷抱,怒道:“逃避?你對待我隻有逃避,你為什麽不逃避一輩子?為什麽還要出現在我的視線裏?你知道我這五年是怎麽過的?每天都在期盼著一個人會給我一個解釋,為什麽不等我?為什麽看到我不理我?為了你,我連桑氏都願意放棄,和我爸決裂,我不相信我爸說的,我相信你,我一直都記著‘我會等你’那句話,可是從海南回來之後,我等到的是什麽?你給我的是什麽?一個淡漠的眼神,一個沒有原因的分手,一天一夜的治安拘留。你知不知道,在美國的兩年,那時的我和高中時的我沒兩樣,抽煙酗酒打架,自我放逐,如果不是曾梓敖攔著我,我甚至還會去嗑藥!”
“桑渝……”沙啞的語調暗藏許多種難解的情緒,沈先非輕輕地抓住桑渝因激動而亂揮的手,眼神中閃爍著悲痛。
“爸媽離婚,第三者嫁進來,還有一個逼我媽走上絕路的弟弟。如果不是因為你,於佳不會用這種手段來報複我,我媽是為了替我守住桑氏,引我爸上山,玉石俱焚。一夜之間,我失去了所有的東西,你能體會那種一夜之間,什麽都失去的感受嗎?這一切都是因為什麽?因為什麽?!如果不是我那樣的固執,他們不會死的。我該狠你的……”斑駁的記憶重投在她的心間,就像是一把把刀片,將把她割成了一塊塊,就連呼吸都會痛。
“我不相信沒了你,這天就塌了,隻不過一切是又回到了原點。可是越想忘掉你,就越忘不掉你。明明答應‘我會等你’,卻什麽都沒有和我說一聲不響地離開了?就像是我爸罵我的,我是缺胳膊斷腿還是臉上長麻子,就非你不可?麵對雙重的壓力,我渾身的每一根神經都繃得緊緊的,就怕哪一天承受不住全部斷掉,我期望緩解這種痛苦和壓力,我隻能選擇去找阿穆,把心中所有痛苦全部傾訴出來。阿穆說得沒錯,我知道他是誰,我一直都知道。我是借著他,希望你能夠回來找我,親口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麽,現在我終於得到了答案,結果是你選擇性失憶而忘了我,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在我受了五年的痛苦和折磨之後,告訴我這個答案,什麽事都記得,卻獨獨忘了我。你知不知道,愛情裏最傷人的不是不愛,而是逃避,不愛了,沒關係,但你為什麽要逃避?到底是什麽原因你要逃避我?你告訴我啊!”
沈先非痛苦地看著她,在心裏呐喊著:我該怎麽回答你?
“你知不知道,那個房子到處都是你的影子,從衣服到鞋子,從毛巾到牙刷,隻要你能夠用到的,我都會準備著,希望你有一天會再回那個屋子裏。每一天晚上,躺在,我會控製不住地想你,想念你的微笑,想念你的懷抱,想念你的親吻,想念和你一起的快樂時光,想到不但心很痛恨痛,就連每根手指都在痛……我是這樣的思念你,可你是怎麽對待我的?桑氏是我媽用命換來留給我的,就算我倒了,它也不可以倒,可你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我,你真的是想把我逼上絕路嗎?沈先非,我真的好恨你,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眼淚狂湧而出,她瘋狂地捶打著沈先非的胸膛,將所有的痛楚全數發泄出來。
刹那間,沈先非隻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原來那些東西全是他的,全部都是為他準備的。
她的淚水攪亂了他的心,跟著隱隱抽痛著,將她緊緊地擁在懷中,唇貼著她的發絲:“桑渝,五年前的事,無論我現在怎麽解釋都解釋不清楚的,但就算是我忘了,我依然無法控製地為你說吸引。我從沒有追過女生,我隻能用最原始最拙劣的辦法。送你仙人掌,是因為你像仙人掌一樣讓人心疼,外表堅強,內心是多麽的脆弱;去正道學習跆拳道,是因為我嫉妒那個曾梓敖,我私心不希望他和你有任何的接觸;下班會去桑氏等你,隻是因為我想見你,有事沒事給你打電話,隻是因為我想聽見你的聲音。這裏,它再次為你跳動。”
伏在沈先非的胸前,桑渝已泣不成聲。
他握著她的手貼著心口處,認真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桑渝,我們重新開始吧。”
門外,阿穆和艾妃妃貼耳聽著門內的動靜。
“怎麽沒聲音了?”艾妃妃問。
“在那個。”阿穆噘起了嘴。
“那個?哦,那一定是霸道、邪佞、魅惑、——”
終於說出了早已想說的話,但許久都得不到回答,也感受不到懷裏的人的動作,沈先非低頭一看,桑渝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哭暈了過去了。
他急得大聲叫著阿穆,連忙將她打橫抱起,放在休息室的。
阿穆聽到裏麵有叫喊聲,臉色一變,連忙從外推開門,急匆匆跑進來。
看了看桑渝之後,他說:“沒事,她隻是太累了,睡著了。真是心髒病都被你嚇出來了。你小子幹嘛那麽猴急?晚上回家再親不一樣嘛。”
“你說什麽你?”
“悶騷,虛偽,假正經。”阿穆調侃著,“我要下班,快把你女人領回家,別妨礙我約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