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母愛的陷阱
“你說什麽?你要和他結婚?!”曾梓敖難以置信地看著桑渝,“喂喂,你知不知道我的心碎成了多少片?你這個死丫頭,怎麽可以這樣不顧及我的感受?還要我幫你刻個蘿卜章偽造兩份單位證明?你太過分了!”
“喂,你凶什麽?不幫我的話就算了。我是把你當哥們,才把這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你。”
“你為什麽好事就不能想到我?這種事就會想到我?他跟我是情敵!女人,情敵你懂不懂?我曾梓敖要是幫他刻蘿卜章,讓他娶你,我他媽的就是傻蛋!”
“喂!上次你讓我找他談一談的時候,你也沒這麽義憤填膺啊?”桑渝將他麵前的筆記本電腦硬給合上,“最後一次問你,刻還是不刻?你要是不刻,我就找別人去刻。”
僵持了很久,曾梓敖終於答應給桑渝刻章,偽造單位開的單身證明。因為她和沈先非結婚的事不想被學校和皇廷知道,所以出此下策。曾梓敖是計算機高手,讓他做個章刻在蘿卜上不是難事。
桑渝要他用電腦刻章氏的章,她見過很多次,一方麵是熟門熟路,另一方麵,她要刺激桑振揚,他越是不讓幹的事,她偏要去做,而且還要以桑氏的名義開證明。
沒過多久,曾梓敖還真給她弄了個假章證明,那章和真的真是一模一樣。
將那份證明看了很久,桑渝拍了拍曾梓敖的肩膀,讚賞:“真是21世紀的人才!你畢業了就算找不到工作,一樣不愁沒飯吃啊。這行業還真是個有前途的行業。”
曾梓敖的嘴角不停地抽搐著,這種違法的事,他也隻會為她去做,還當職業?有沒有搞錯。
曾梓敖問:“你攆去登記?知道民政局在哪兒嗎?知道要準備什麽東西嗎?”
“就明天啊。具體事宜阿非已經問過了,他回家拿戶口薄了,今天應該要回來了。這兩天我為了把戶口薄弄出來,在家裏翻了很久才找到,差點被我媽發現。”桑渝皺了皺眉,要不是為了戶口薄,她連個那個家都不想回,“見鬼的,誰規定結婚一定要戶口薄。”
“不要戶口薄,誰知道你有沒有重婚?”曾梓敖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你放心,我是不會重婚的,而你,就太有可能了。”
“女人,你有沒有想過,這場婚禮沒有鮮花,沒有父母祝福,”曾梓敖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黃金吉祥戒,“還沒有鑽戒,你不覺得太倉促了嗎?”
“鮮花能當飯吃?鑽戒其實很俗啊,哪有我手上的這個吉祥好,幾十年前的限量版耶,你懂不懂?”
“桑渝,你沒救了。”
“懶得理你。”
“你害我失戀了,陪我去練練拳腳,過了明天,你就是已婚婦女了,我再約你出來練拳腳,會被人說我勾引良家婦女。”
“你才婦女。”桑渝氣不過,逮著曾梓敖就要打,曾梓敖跑得飛快。
兩人剛到道館,桑渝便接到了沈先非的電話,他已經回到了N市。
“我在道館。”桑渝一聽到沈先非回N市了,聲音都變得異常愉快。
“我回去先洗個澡,然後去接你,一起逛逛,看看有什麽東西要買的,晚上出去吃飯,想吃什麽,你先想著。”沈先非說。
“恩,好的。”
“拜拜。”
“拜拜。”掛了電話,桑渝就看到曾梓敖一臉不爽地看著她,“不是要切磋嗎?”
曾梓敖一聲不吭,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好好地比試了一場,桑渝這才發現曾梓敖的實力原來並不弱,而是他以前有所隱瞞。
累了,兩人便聊起了天,桑渝將自己為什麽會追沈先非,到怎麽追上他,都說給了曾梓敖聽。
這讓曾梓敖更深一步地認識到她和那隻笨鳥的愛情,感歎自己永遠隻能做桑渝最好的朋友,朋友就朋友吧,當為什麽心口處這樣的難過?那裏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給剜去了什麽似的。
看到她那一張一合的紅唇,他竟然有一種衝動,也許這一輩子也就這最後一次機會了。
屏住呼吸,他想到沒想,趁桑渝一個走神,將她壓在身下。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桑渝沒來由地開始慌了。曾梓敖的臉龐近在咫尺,連眉毛她都可以一根根數得清楚,對上他熾熱的目光,眼前的麵孔越來越放大,他的唇已經壓在了她的唇上。
那片帶著隱藏了很久的熱情在瞬間爆發了,轟地,桑渝隻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終於反應過來,桑渝使盡全身力氣推開了他,非常生氣地說:“曾梓敖,你太過分了。你答應過我永遠……”
“我答應過你永遠隻做好兄弟好哥們,為了永遠隻做好兄弟好哥們,所以我才在開始那個決心之前,決定先完成自己的心願,就是一定要好好吻你一次。”曾梓敖眼眸中雖然溢滿了笑意,但心中的苦澀卻隻有他自己知道,“心願已經完成,你永遠隻是我的好兄弟好哥們。”
一時間,桑渝喉嚨間猶如堵了一塊硬物,十分難受。
就在這時,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聽到拐角放著的手機在響,她連忙舒了一口氣,跑過去。一看是家裏的電話,本來不想接的,但為了避開這種超級尷尬的氣氛,她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吳媽的電話急切地傳來:“小姐,你快回來,桑太太要自殺。”
“自殺?!她要自殺?!”桑渝驚恐地睜大了雙眼,臉色在刹那間變得異常蒼白,“我馬上回家,你看著她,別讓她做傻事。我馬上回來!”
掛了電話,桑渝連衣服也顧不得換,對曾梓敖說:“我爸媽又在鬧了,我得趕回去。”
“別急,你帶錢了沒有?沒帶錢怎麽打車回去?”
“哦,對對對。”
桑渝打算趕回更衣室從櫃子裏拿錢,曾梓敖也不知從哪兒搞來百元大鈔,塞在她手裏,她驚訝地說,“你怎麽道服裏還塞錢?”
“你管錢哪兒來的,不是偷的就行了。快走吧,趕緊回去。”
“還有,沈先非要是來了,你幫我和他說聲。東西你幫我收拾了,胳我找你拿。”
“知道了,你快走吧。”
曾梓敖將桑渝推出了道館,望著桑渝的背影,心中有說不出的失落。
明天她就要嫁作他人婦。
下了出租車,桑渝一路狂奔,進了家門,就看到父親鎖著眉頭坐在沙發上抽煙。狠瞪了父親一眼,她便衝上了樓梯。推開二樓主臥的門,她看到母親一臉蒼白地半倚在床上,吳媽正給她用毛巾擦著臉和手。
趙卓青一看到桑渝,情緒又開始激動。
桑渝走過去,趙卓青一把抱住桑渝,哭了起來。吳媽適時地離開,將這裏留給母女兩人。
之後桑渝從母親斷斷續續的哭訴之中,才知道父親這次做得很過火,讓外麵的女人有了身孕,並且檢查出來是個男嬰。
趙卓青年輕的時候做過流產手術,之後就習慣性流產,桑渝是她拚了命硬保下來的,但生了桑渝之後,就無法再孕,而桑振揚一心想要一個兒子來繼承他的家業。這一次桑振揚究竟是意外還是存心讓外麵的女人懷了孩子,目的已經很明確,鐵了心地要離婚。
桑渝哄了好久,趙卓青才穩定下來。之後她又在一旁陪了好久,才將趙卓青哄睡下,但趙卓青始終不放開她的手。
以為母親睡著了,她才小心翼翼地鬆開母親的手,出了房門。
到了樓下,桑渝看到父親還在抽著煙,水晶煙灰缸裏的煙頭插的像刺蝟一樣。冷冷地看了他幾眼,想出去走走,便看到母親從赤著腳從樓上跑下來找她。
將趙卓青送回房,安撫好,她突然提出要出去散散心。
桑渝愣了愣,明天她就要和阿非登記結婚了,但看著母親蒼白的臉,她隻好點了點頭,笑了笑:“好啊。你想去哪兒玩?”
“隨便哪裏都好。”
“好,我馬上打電話,叫人安排旅行社。”
再度將母親安撫睡下,桑渝終於鬆了一口氣。想到母親恐慌的樣子,她覺得她明天沒法和阿非去登記了,她必須陪著母親才對。
出國要辦理很多手續,時間來不及,於是就定了去海南。
想了想,她便給沈先非打了電話:“阿非,對不起,家裏出了點事,我就先回家了。我打你手機的時候,你手機不在服務區。我媽精神狀態不是很好,我要陪她去海南散心,所以明天……我可能去不了。”
電話那頭,沈先非愣了好久,然後才吐了一個字:“……好。”
“阿非,你是不是不高興?”
“……沒有。”
“那你要等我哦,一個禮拜我就回來了。”
“嗯,我等你回來,玩得開心。”
“嗯。”
掛了電話,桑渝覺得沈先非有點怪怪的,但是說不出哪邊怪,可能是明天沒有去登記,他會有點失落吧。
桑渝怎麽也沒有想到,就是這樣,讓她和沈先非成了陌路。
在海南一皺,美麗的海邊風景讓趙卓青的心情舒暢了很多。看到那麽多誘人的水果,她打算回到N市後自己投資開家水果店,精神上有個寄托。這一玩,又多待了幾天。
桑渝為此感到開心,母親長期被困在那樣一個圈子裏,實在是太寂寞了。但母親的事解決了,她的煩惱業來了,她給沈先非打了好過通電話,沈先非的手機一直呈關機狀態,打電話回他們的小屋,無論她打多少次,始終無人接電話,這讓她的心好像掉到了冰窟裏一樣。
給曾梓敖撥了電話,那小子反倒高興她去了海南了,並說這些天都沒看到沈先非有來學校,估計是在忙出國的事吧。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為了不掃母親的興,所有事情她都埋在心裏。
回到N市,下了飛機,老吳開著車子已經在候著她們了。
坐在車上,她又給沈先非打了電話,依舊是關機。她的心更加慌亂,對老吳說:“吳叔,你先送我媽回去,我還有些事,把我放在前麵的十字路口就可以了。”
老吳說:“小姐,今天吳媽可是燒了一桌的菜等著你和桑太太回去呢。”
趙卓青說:“小渝,你這幾天魂不守舍的,打給什麽人啊?這都已經很晚了,有什麽要事的話,你明天再說不一樣嗎?”
桑渝想想,還是明天去找他再說。
回到家,桑渝心中一陣疙瘩,因為家裏無緣無故,多了四個彪形大漢身穿黑色西服立在家門口。
吃完了晚飯,她便進了屋繼續打電話,結果依舊一樣,她不放心,決定還是回兩人的小屋看看。
“這麽晚了,你要去哪兒?”
客廳裏隻有角落的壁燈亮著,桑渝看到父親正坐在沙發上抽著煙。
“出去走走。”桑渝淡淡應道。
“出去走走?你確定不是去找那個小子登記結婚?”桑振揚的聲音很尖銳。
心猛然一驚,桑渝停下腳步,轉動門把的手竟然有些發顫。轉過身,看著父親,她啞著嗓音問:“……你怎麽知道的?”
桑振揚怒道:“怎麽知道?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一點也不把我這個做父親的放在眼裏。他都要出國了,你還有和他結婚,你有沒有腦子?”
去海南之前就覺得沈先非有點怪怪的,她咬著牙說:“你是不是對他做了什麽?”
狠狠地掐滅了手中的煙蒂,桑振揚惱怒地說:“你以為你找到那份跆拳道館的工作就很了不起?你太天真了,爸爸對你很失望。爸爸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不是一朝一夕建成的。
桑渝顫著聲問:“他會出國,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你覺得我會傻到花錢去培養一隻將來會搶走自己一切的白眼狼嗎?我隻會用錢砸他這種人走,但絕對不是培養。”
“砸他走?”父親的話讓她的心亂了,“什麽意思?”
“你以前不是用錢砸鍋那些女人嗎?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和他沒有可能,除非我死。那小子就要出國了,你就好好給我待在家裏。”
桑渝難以置信地望著父親,她不相信他的話。如果阿非要是貪圖她的錢,早在那一年之間就表露出來了,就連曾梓敖都可以看出,阿非心高氣傲,拿錢逼他做事對他來說就是奇恥大辱。父親一定是在詆毀他,她忍不住尖叫出聲:“你在撒謊!在撒謊!阿非根本不是那種人!”
趙卓青不知在什麽時候走出房門,站在樓梯上靜靜地看著父女兩人爭吵著。在去海南之前,小渝打電話的內容,她曾聽到過,那天中午她就找過那個男孩,請她放棄小渝,可是那個男孩卻對她說“明天我就要和她去領證了”。聽到這個事實,她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為了替小渝留住桑氏,她怎麽也不能讓小渝去領證。
她和桑振揚的婚姻走到了盡頭,她以自己的婚姻作為條件,他想要那個兒子,想要離婚,那就拿桑氏的股份來換。他還是愛女兒的,同意了條件,並立了股權轉讓書,她還要他立了遺囑。
桑氏隻能是她女兒的。
小渝,對不起,媽媽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好。
“他不是,他媽是。隻要他媽說一個不字,你以為他會為了你,像你這樣和我對著幹嗎?”提到吳玉芳,桑振揚更是咬牙切齒,麵部的表情因憤怒而變得有些扭曲。
咬著唇,桑渝強作鎮定:“好了,我不想和你談這事。這是我自己的事,如果我選擇錯了,下半輩子注定痛苦,我也心甘情願,因為這是我的選擇。從那天走出家門我對自己發過誓之後,就不會回頭,要我放棄沈先非辦不到!桑先生,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你想用你和媽的婚姻威脅我也好,用桑氏威脅我也好,甚至你可以讓正道關門,可以,可以,都可以,但是做這些事的前提,你最好能保證那個女人肚子裏的孩子平安生出來,即便是生出來,你也要天天燒香拜佛求他們平安。還有,我不相信阿非和他媽媽是那種人,無論如何,明天我都要和他結婚。”
“你——”桑振揚氣得渾身發抖。
“小渝,那個男孩子明天就要坐飛機走了,如果他心裏有你,這個禮拜為什麽一通電話也不給你?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趙卓青跑下樓。
什麽?他明天就要走了?她終於明白,原來這是一場陷阱,將她和阿非分開的陷阱。她一定要找他問個清楚。
桑渝猛地打開門,便看到門前四個大漢一字排開,候著她。嘲諷地彎了彎嘴角,她沒有想到今天要出這個門,卻是要打出去。
本來她一點勝算都沒有,因為這四個人是父親請來專門鉗製她的高手。幸運的是,這四個人有顧忌,就是不能傷害她。生平第一次,她把跆拳道這樣一個正義修為當成生死存亡來較量,她是帶著不是對方死就是自己死的信念,用跆拳道將四個高手打敗了。當四個人倒在她的麵前,她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
“桑渝,你給我聽著,你今天要是走出那道門,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取消你的桑氏繼承權。”桑振揚從來沒有過氣成這樣,他不敢相信,那個他最疼愛的女兒,如今為了個小子和他作對,甚至還要放棄桑氏。
“桑氏,留給你兒子吧。”桑渝冷冷地回了句,大步向院門走去。
二樓陽台,趙卓青哭喊著:“小渝,那個男孩子不適合你,不要因為他,你放棄了屬於你的東西。相信媽,媽永遠不會害你,你是我唯一的孩子,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媽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小渝,你要是敢走,我就從樓上跳下去——”
趙卓青的哭喊聲聲聲傳來,桑渝腳步隻是頓了頓,堅定地走出桑氏大門。
她不要去想母親會不會跳下樓,不要去想這次去海南是不是母親知道她要去登記的事兒故意支開她,更不要想桑氏將來屬於誰。她隻要沈先非,那個教她洗衣服,教她自己賺錢,教她會獨立自主,那個把和她結婚看得比出國還要重要的沈先非,無論怎樣,她都不會相信沈先非是因為錢而放棄了她,一定有原因的,要她相信除非他親口跟她說,跟她說他不喜歡她了,不想和她結婚……
在去海南前一晚,他說過,他會等她,所以,她一定會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