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③
殺人犯。
宋妃妃盯著那三個字看了很久，腦子硬是轉不過彎來。
周乾坤就在邊上說：“繼續翻，還有‘驚喜’。”
宋妃妃的手指麻木地翻動著,沒想到又看見熟人榜上有名。
王大福。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麵生的人,其中還有個長得挺幹練的女人。
“很明顯,他們是一個團夥，一個詐騙盜竊團夥，你看上麵的資料,這夥人不知淘走了多少好東西，他們有組織，有紀律,是高智商的作案團體。
“他們並不是隻有這麽幾個人，在他們上頭，還有更高級的組織。這夥人隻是奉命行事，像他們這樣的組合，大概不下十對。這群人分群分組,有各自的代號。你手上的這幾個,是最令人頭疼的,因為他們各有各的特殊才藝。
“他們還有個特殊的代號,和別的小團體以數字為代號不同，他們的代號隻有一個中文字——他。
“而這個‘他’的首領，毫無疑問，就是與你搭檔了四個月的男人。他是這個團體的犯罪中心，是leader，是頭腦。
“而最近，我找到了一些證據，我懷疑，這個人根本就是警方追查多年無果的殺人犯。”
周乾坤一邊說，一邊站起來，將那些資料都塞回袋子裏去。然後他繼續說道：“妃妃，我真的難以想象，這幾個月，你都是和怎樣的一個人搭檔做節目。想起這個我就覺得後怕，妃妃，你住這兒不安全，搬走吧。”
宋妃妃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她眨眨眼，六神無主地反問：“搬去哪兒？”
周乾坤道：“我在市區有套閑置的房，我周末的時候才住，一直空著挺浪費的。”
宋妃妃這才漸漸緩過神來，她抬眸看了看周乾坤，道：“我不去，我就住這兒。”
周乾坤俊眉一擰：“妃妃，你別任性。”
“我沒任性。”宋妃妃覺得此刻她的大腦已經恢複運轉了，頭腦也挺清晰的，盡管她還是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但她也有自己的堅持。
“你的地址已經暴露了，這兒不安全。在我那兒我可以保護你。”
宋妃妃笑了一聲：“我住這兒你就不能保護我了嗎？隻要你想，有什麽做不到的？”
周乾坤默，定定地盯著宋妃妃看。
半晌，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和殺人犯待在一起，你不害怕嗎？”
宋妃妃默了一下，表情有些掙紮，但還是堅定地道：“他不是。我想，你們大概有什麽事搞錯了吧，他怎麽會是？”
周乾坤冷笑道：“你知道他為什麽要參加這次節目？”頓了頓，繼續道：“他的目標從來都隻是最終的那三枚‘沙漠之鷹’，之所以臨時決定缺席，是因為我們給他們施壓了。”
他指了指那一紙袋子的資料，道：“隻要他參加節目，我們就把這些東西公布出去。他不參加節目沒有什麽苦衷，隻是為了保全自己。”
說到這裏，周乾坤頓住，他用悲憫的目光望著宋妃妃：“妃妃，你太天真，事情遠不如你想的這麽簡單，現實是非常殘酷可怕的。聽我的話，跟我搬出去住，好不好？”
宋妃妃最終還是沒答應周乾坤的提議，說到底，她還是願意相信金銳臨的。
隻是，那種並不那麽確信的信任，隨著金銳臨消失時間的增加，越來越淺薄了。
宋妃妃有點難過，等了那麽久，最後等到的竟然是這種超出她想象的東西。
這幾天一直過得渾渾噩噩的，飯吃不香，覺睡不好，工作的時候也迷迷糊糊，正走著台步呢，平白無故地就崴了腳。這還是個大場子，雖說隻是彩排，可這麽多人盯著，也夠丟臉的了。
宋妃妃一下台，小趙就迎上來，那表情，就跟媽媽看見早就會跑的小孩兒突然又不會走了似的，那叫一個鬱悶。
沒等宋妃妃一屁股坐下，小趙就唉聲歎氣地開口：“妃啊，要我說你什麽好呀！你看看你今天，到底怎麽回事兒呀！走著走著就給人敬了個大禮，哎喲喂，跟拜大年似的。這種低級錯誤是你這種級別的model犯的麽？”
小趙連連歎氣，拍了拍自己的臉：“我這張老臉都替你害臊啊！妃啊，你能不能走點兒心呐？”
宋妃妃撇了撇嘴，那小臉皺的，可委屈了。
小趙一見宋妃妃這小媳婦兒的樣兒，就更鬱悶了，他搬了條椅子坐在宋妃妃邊上，語重心長地道：“妃，是不是因為那姓金的事兒，你不開心來著？”
宋妃妃那委屈的小眼神幽幽地一勾，瞄了小趙一眼，又扭過臉去了。
小趙一拍大腿，找著病因了！
“妃，你聽我說。”小趙輕輕拍了拍宋妃妃的手背，道，“這姓金的臨時毀約，出爾反爾，不講信用，這種人，咱就不該和他一般見識。你看到現在，一個電話沒有，好像覺得自己挺理所應當的啊，接下來節目怎麽辦，他想過沒有？接下來你怎麽辦，他想過沒有？”
越說小趙就越覺得氣，數落了一會兒，他比宋妃妃還鬱悶了：“哎喲，這可怎麽辦好呀，這最後一期，到底是參加還是不參加呀，不參加真挺可惜的，內‘沙漠之鷹’……”說到這裏，他鬱悶的小眼神也勾了勾，才繼續道：“……內鑽石，我也挺想見識見識的。”
小趙坐直身體，長長地歎息一聲，鬱悶地沉默了。
薑雅就是這時候走過來的，她經紀人跟在她後頭，給她遞了一副墨鏡，她接過來，沒急著往鼻子上架，看見宋妃妃了，立馬停下腳步，嘴角一勾，揶揄道：“宋妃妃？你怎麽還在這兒？”
彩排已經結束，伸展台的工作人員已經在整理場地了。
她左右環顧了一下，視線最後又落在宋妃妃身上：“怎麽？在麵壁思過？”
說著，薑雅笑了一聲，輕蔑地看著宋妃妃：“宋妃妃，就你現在這狀態，比剛出道的小模都不如，走秀的時候分心，太不專業了。”
薑雅收起笑，將墨鏡戴上，頭也不回地走了，走之前還不忘奚落宋妃妃一句：“和現在的你同台，我薑雅嫌丟份兒。”
小趙氣衝衝地扭頭，朝地上啐了一口：“落井下石！幸災樂禍！不是好鳥！”
宋妃妃歎口氣，從椅子上爬起來，拎著包就要走，小趙急急忙忙站起來，跟了過去：“妃，你等等我。你也別跟薑雅那種人置氣，典型的小人得誌！走，咱去吃頓好的，今兒沒什麽限製，你想吃啥就吃啥！行不？”
宋妃妃沒回答行，也沒回答不行，小趙正疑惑呢，就見宋妃妃停了腳步，眼睛直勾勾地朝前看著，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小趙跟著望過去，就看見彩排大廳外的那棵樟樹下，站著一頗麵熟的人。
於是小趙清了清嗓子，很識相地說道：“那什麽，妃啊，我突然有點兒尿急，先去方便下，你……自便。”
宋妃妃深吸一口氣，將外套在手肘夾緊，踩著十多厘米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金銳臨在那樟樹下靜靜地看著，眼神落在宋妃妃身上，一刻都沒挪開過。
兩人相對而立，半晌都沒人說話。
最後，金銳臨打破沉默，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你臉色不太好。”
一聽這熟悉的聲音，宋妃妃就眼眶泛潮。她吸了吸鼻子，抬頭看了看天，將那澀意逼了回去，才望著金銳臨，扯出個難看的笑容道：“托你的福，這幾天我過得特別不好。”
金銳臨笑了笑，低頭望著宋妃妃的高跟鞋，道：“嗯，我也過得特別不好。”
“你怎麽不好了？”宋妃妃冷笑一聲，“說不參加節目就不參加了，違約金也願意付，說消失就消失了，十多天沒個人影兒，你夠瀟灑的呀，夠快活的呀，你怎麽就不好了，隨心所欲的。”
“我特別想你。”
金銳臨收了那苦澀的笑，表情嚴肅而認真。宋妃妃聞言就沉默了，眼眶裏的澀意好像又要卷土重來。
金銳臨雙手插/進褲袋，深呼吸，鄭重而專注地重複：“宋妃妃，真的，我特別想你。”
宋妃妃抿了抿唇，也深呼吸道：“金銳臨，我要聽你解釋。你告訴我，這幾天，你到底去了哪裏？”
金銳臨定定地望著宋妃妃，道：“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
宋妃妃嗬嗬一笑，點點頭：“好，我尊重你。那你有什麽可以告訴我的？你說，我聽著。”
他沉默了許久，唇齒間才擠出這麽一句話：“對不起，我……什麽都不能告訴你。”
聞言，宋妃妃就笑，特別苦澀的那種。她拎著包的手緊了緊，又鬆了鬆，道：“那請你告訴我，你參加這個節目，做我的搭檔，你的目的，是不是為了‘沙漠之鷹’？”
他又沉默了許久，終於緩慢地點頭：“……是。”
“你再告訴我，節目一開始，你說自己的金氏的獨子，是金銳臨，是不是全是謊話？”
“……是。”
“你硬性埋名，偽裝了那麽久，騙導演，騙節目組，騙嘉賓，騙……我，是不是都是為的‘沙漠之鷹’？”
“……是。”
宋妃妃忽然覺得很好笑，虧她之前還這麽信任他，支持他，依靠他。現在，他卻告訴她，這全是假象，他的最終目的，隻不過是為了那三顆鑽石？
她等了她那麽久，為了他日子過得不好，整天心不在焉的，還被薑雅逮著小辮子，理直氣壯地罵了一頓。
她覺得自己像個洗具，像場笑話。
外頭風大，她冷得起雞皮疙瘩，也沒想到要把外套披上，隻是舔了舔發澀的唇，道：“我，我現在覺得自己特別可笑……”
金銳臨閉了閉眼，打斷她道：“你並不可笑，宋妃妃，你一定也不可笑，你挺可愛的。”他難過地笑了笑，說道：“宋妃妃，對不起，這……這隻是我的工作。”
宋妃妃抿唇沉默，片刻後，她從鼻子裏哼笑了一聲，道：“工作？嗬，什麽工作？神偷？大盜？還是——殺、人、犯？”
金銳臨皺眉，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望著宋妃妃，想要伸手抓住她，卻被她掙脫。
“我並沒有殺人。你信我。”他急急地解釋，望著宋妃妃冷漠的麵孔，心裏慌亂極了，“宋妃妃，你信我嗎？你信嗎？”
“我不知道。”宋妃妃退後一步，五官難過得皺了起來，“大周有證據，我想信你，可是……”
金銳臨聞言一滯，表情變得冷冷的，他哼了一聲，道：“周乾坤？是他告訴你的？”他默了默，繼續說道：“周乾坤這個人，自私又陰險，宋妃妃，你能不能別和他走得太近？”
宋妃妃用奇怪的目光瞪著金銳臨：“大周是什麽人，我還不清楚？你別當著我的麵詆毀他。”
金銳臨皺眉，緊抿著唇不說話。半晌，他點點頭，道：“好，宋妃妃，你等我，我會證明給你看。”
他走近宋妃妃，將她臂彎裏的外套抽出來，小心翼翼地替她披上，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在這期間，我拜托你，照顧好自己，如果你害得自己受傷了，我會非常非常難過的。”
語畢，他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頰，依依不舍地放下手。
一輛漆黑的車停在樟樹邊，他上了車，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