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累了就躺下,黑暗中已經失去了時間的概念,也不知道在豎井中困了多久,沐林楓時而清晰,時而迷糊,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中,他好像已經感覺不到幹渴了,身體和神經似乎都麻木了……

突然,空曠寧靜的空間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在寂靜的環境中待得久了會產生錯覺,耳朵裏會產生某種聲響。

沐林楓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用力支撐著身體坐起來,側耳聽了一下,的確有聲音,是噗嗤噗嗤排泄的聲響……

沐林楓忽的一下爬起來,他明白過來時怎麽回事了,焦急地對著傳來聲音的方向問:“老高,你是不是偷喝了水壺裏的髒水?”沐林楓一邊說一邊著急地從口袋裏摸出打火機。

隨著一聲清脆的金屬聲響,一團火苗立刻照亮了周圍,隻見高鴻進沒顧得上提褲子就歪倒一邊,他已經拉得沒有氣力了,很顯然高鴻進已經排泄了不是一兩次了。

沐林楓急忙竄過去,一把將高鴻進攬在自己懷裏,然後用火機照了一下他的臉,隻見高鴻進臉色蒼白,嘴唇發紫,全身瑟瑟發抖,喃喃地說:“冷……好冷啊……”

沐林楓急忙把自己的臉貼到高鴻進的額頭上,感覺他的額頭滾燙,顯然是在發高燒……沐林楓急忙脫下自己的襯衣,把襯衣蓋在高鴻進身上。沐林楓的上身現在就隻有一件背心了,他的夾克衫用來包裹了曾祖父的遺骸。

沐林楓緊緊地抱住高鴻進,用自己的身體溫暖著他,悲憤地說:“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我告訴過你不能喝那些水。”

“我……我想……反正是一死……”

高鴻進斷斷續續地還沒說完,下身又響起噗嗤噗嗤的排泄聲,他已經無力動彈了……

沐林楓非常清楚這種在陰暗處的陳水中聚集了大量的黴菌,如果喝了絕對是致命的。他們兩個已經是四五十個小時米水未進了,喝了這種髒水最快兩個鍾頭就會出現食物中毒的反應,劇烈的脫水在四五個小時內就能致人死地。

沐林楓現在隻能緊緊地抱住高鴻進,除此之外沒有一點兒辦法,真是陷入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境地,隻能眼看著高鴻進的氣息越來越弱而束手無策。

高鴻進已經處於昏迷中,沐林楓隻好不停地跟他說話:“老高,一定要堅持住……老高,我們不是商量好了要幹一番事業嗎?”

沐林楓說話的同時,還不時地搖晃一下高鴻進的身體:“老高,醒醒,你可千萬不能睡著……”

突然,沐林楓聽到高鴻進哼了一聲,急忙叫了兩聲:“老高,老高,你醒了?”

黑暗中沐林楓感覺高鴻進的身體動了一下,而且他的體溫似乎也不那麽高了,沐林楓心裏一陣高興,也許高鴻進的病情減弱了。

“林楓,我……我恐怕是不行了……”高鴻進用微弱的聲音說。

“別胡說,堅持住,很快就會有人來援救我們。”

高鴻進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聲說:“林楓,有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否則我……我會死不瞑目……”

“老高……”

“別打斷我的話……”沐林楓剛要說話,就被高鴻進製止了,“你聽我把話講完,其實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是我咎由自取。”

“老高,你怎麽能這樣說,我也有責任。”

“哎,有些事情你還不知道,其實朱富貴家的事情是有人指使我請你做的,有人給了我兩萬塊錢,讓我一定想辦法請你出來做‘疙瘩’……”

高鴻進的話讓沐林楓大吃一驚,他急忙問:“是什麽人讓你這麽做?”

“另外還有譚老大父親的葬禮,也是有人給我錢,讓我請你做‘疙瘩’……”

聽高鴻進說到這裏,沐林楓已經猜到是誰在背後指使高鴻進了,他輕聲問:“給你錢的人是不是叫馬二木?”

“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麽,這個三十多歲,長得文質彬彬,我看他不像是壞人,而且出手大方……”高鴻進停頓了幾秒鍾,歎了口氣繼續說,“哎,當時我感覺他讓我做的事情也不是什麽壞事,就答應了,也是我貪財,沒想到……”

這時沐林楓突然意識到,文吟秋也是在高鴻進的引薦下認識的,於是急忙問:“這麽說文吟秋也是那個人讓你引薦給我的?”

高鴻進停頓了幾秒鍾才“嗯”了一聲,看得出對於這件事他感覺很內疚,因為正是文吟秋才讓兩個人身陷絕境。

為了不讓高鴻進自責,沐林楓急忙把話岔開,“那個人就沒有告訴你,為什麽要讓我出來做‘疙瘩’嗎?”

“我曾經問過他,他隻是說如果你不做‘疙瘩’會浪費了人才,我知道他是在撒謊,林楓,我……我對不起你……”

“這件事不怪你,找你的這個人叫馬二木,他的祖上跟我們沐家一直有過節,他即便是不找你,也會利用其他方法把我逼出來。”

高鴻進情緒激動地說:“這麽說你原諒我了?”

沐林楓笑著說:“嗬嗬,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你也沒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所以根本談不上什麽原諒了。”

“謝謝,兄弟……哥謝謝……你……”

沐林楓突然發現高鴻進的氣息越來越弱了,急忙大聲呼叫他:“老高,大哥,快醒醒……大哥,你不能死啊……”

很快沐林楓就發覺自己的呼叫是徒勞的,他把手放在高鴻進的脖子上,已經感覺不到脈搏的跳動了。

看來高鴻進剛才是回光返照,他的身體已經不行了。沐林楓把高鴻進的遺體平放在地上,摸索著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雖然知道了高鴻進是馬二木安排在自己身邊的耳目,不過沐林楓對他沒有任何怨言,沐林楓相信自己所走的路都是命運的安排。

最關鍵的一點是沐林楓不相信別人能控製自己,他總是堅信自己才是命運的主宰,所以無論自己走到哪裏,有什麽結果,都不會怪其他人……

張小三還是用皮包把阿黃裝起來,然後乘坐李建平的越野車來到了九山村。

市局的王局長把臨時指揮部設在了九山村的小學校內,所以小曹直接把車開到這裏。高鴻進的那輛二手帕薩特還停放在學校的操場上。

看到李建平來到後,王局長從一間教室裏出來,同李建平打過招呼後,王局長指著那輛黑色的帕薩特說:“這就是他們乘坐的車,我已經讓技術人員把車門和後備箱都打開了,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小曹站在一邊說:“這輛車不是沐林楓的,他還沒有買車。”

“不錯,這是跟他一起來的高鴻進的車,是剛買不久的二手車。關於這個高鴻進的情況已經基本調查清楚了,來屋裏再詳細說。”

王局長邊說邊陪著李建平走進一間教室,這裏被當做臨時指揮部,一張放大了的本地地圖掛在黑板上,十幾張課桌排在一起作為會議桌。教室內還有幾個人,是市消防隊中隊和村鎮的領導,看情景正在研究找人的事情。

王局長指著放在桌子上的一張草圖向李建平解釋說:“這是剛找人畫的大佛山的平麵圖,已經讓村裏熟悉山上情況的村民把洞穴都標出來了。我正在與消防隊以及村鎮兩級負責同誌研究如何進洞尋找。”

李建平沉思了一下,對王局長說:“你們仍然按照商量的計劃行動就可以,另外從消防隊調一個特勤班,跟隨小曹和外麵那個叫張小三的青年上山找人。”

“噢,我聽說過這個張小三,他一直跟隨著沐林楓,難道他知道失蹤的人去了什麽地方?”

“目前還不知道,不過他帶著一隻黃鼠狼過來的,據張小三介紹,這隻黃鼠狼能夠找到沐林楓。”

王局長點點頭,輕聲說:“有可能,剛才我還在考慮請求市局派兩條搜救犬來。”說著話王局長回頭對一名佩戴少校軍銜的武警說:“馬上安排一個特勤班跟隨他們兩個上山。”

“是。”少校答應一聲,轉身走出臨時指揮部。

李建平又對王局長說:“情況可能比我們想的要複雜,我剛從張小三那裏了解到,同沐林楓一起來尋找衡王陵的那個姑娘,是剛剛從國外回來的,而她回國的目的就是為了衡王琴。我擔心這件事與前段時間潛入國內的那幾個國際文物走私集團的人有關係,如果是這樣,沐林楓就會有危險。”

王局長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據這裏老師反映的情況看,他們離開的時間應該是在三天前的早晨,也就是說沐林楓他們失蹤了八十至九十個小時了,如果沒有意外情況出現,這麽長時間他們應該現身。”

“不錯,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有一個情況還沒有告訴你,我們國家成立了一個前往中美洲尤卡坦半島尋找古墓的探險隊,沐林楓是這個探險隊的重要成員。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國外某個組織極力阻擾我們的探險隊前往尤卡坦半島,所以很有可能會對沐林楓下毒手……”

李建平話音未落,王局長就急忙問:“李處,前段時間我們跟蹤調查的那個馬二木,是不是你說的這個組織派來的?”

“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馬二木不是這個組織的成員,但是他目前受雇於這個組織,而且這個馬二木對沐林楓的情況非常熟悉。沐林楓曾經說過,他們兩家的祖上就一直是對手,所以我估計於公於私馬二木都不會放過沐林楓。”

李建平的話增加了王局長的擔心,他沉思了一下說:“離這裏不到十公裏有部隊的一個營地,是否聯係一下駐軍,請他們派些戰士協助我們的尋找。”

“可以,王局熟悉情況,這裏就由王局來安排指揮,我跟隨特勤班一起上山看看。”

“好,有情況我們及時電話聯係。”

李建平從教室出來,消防特勤班已經在操場上集合完畢,那名少校跑過來向李建平行了一個軍禮,大聲報告:“特勤班集合完畢,請首長指示。”

“馬上出發。”李建平用力揮了一下手大聲說。

小曹和張小三走在最前麵,出了村子後,小曹就問張小三:“咱們朝哪個方向去?”

“等一等。”張小三打開皮包拉鏈,把阿黃放出來。

阿黃跳到地上後,仿佛知道來這裏的目的,頭也不回地往山上跑去,張小三見狀一溜小跑緊跟在後麵。

小曹發現張小三雖然一條腿走路不方便,卻並不影響他的行動速度,爬山還非常敏捷,同正常人沒有什麽區別。

很多人總是感覺殘疾人有各種不便,會不由自主地生出憐憫之心,事實上很多殘疾人正是由於自身的殘疾,而逼迫自己用其他手段來彌補殘疾,反而使他們有某些過人之處。很多情況下殘疾人需要的不是憐憫和同情,是尊重和同等對待,用常人的眼光來看待他們即可。

一行人在阿黃的帶領下來到了山頂的一處懸崖下,隻見阿黃尾巴著地,用後腿支撐著細長的身體,衝著懸崖上麵吱吱地直叫。

張小三抬頭朝山崖上麵張望了一下,終於發現了上麵的一個洞穴,距離下麵有二十多米高,而洞口離懸崖的頂部也有幾米的距離,從下麵看洞口呈橢圓形,真的像是人的鼻孔形狀。

這時後麵的人都跟了上來,李建平走到張小三身邊,仰臉望著上麵問:“小三,是不是上麵的洞穴?”

“嗯,我大哥肯定是進了上麵的洞穴,阿黃絕對錯不了。”張小三信心十足地說。小曹走到岩壁前麵,在洞口正下方的位置仔細地搜尋岩壁上留下的痕跡,找了一會後回頭對李建平說:“頭,的確有人從這裏攀登過,從留下的痕跡看也不是一個人,而且痕跡比較新,應該是在最近幾天……”

李建平記得在指揮部裏看到過的那張草圖上似乎沒有標注著這個洞穴,王局長特意安排九山村的一個村民跟隨他們這組人一起行動,李建平招招手把村民叫過來,指著上麵的洞穴問他:“村裏的人對這個洞穴熟悉嗎?”

村民搖搖頭,“以前沒有注意到這裏還有洞穴,平時山頂很少有人爬上來,更不會有人爬到那上麵去。”

小曹麵帶疑慮地說:“進人衡王陵的通道不太可能在這麽高的懸崖上,沉重的棺木很難弄到上麵去。”

張小三突然說:“上麵的洞穴應該是陵墓的氣道,我曾聽大哥說過,古代陵墓都有氣道與外麵連接,是為了墓主的靈魂能夠出來。”

李建平若有所思地點了一下頭:“嗯,小三說的有道理,在這樣的位置是氣道的可能性很大。”

說著話,李建平回頭把特勤班的班長叫到身邊,指著上麵的洞穴問他:“能不能進入上麵的洞穴裏去?”

班長剛才已經把懸崖上的情況看得差不多了,馬上回答:“我觀察過了,可以安排兩名戰士從其他地方繞到懸崖頂上,先從上麵下到洞穴裏,固定好攀登繩後,其他人再從這裏上去。”

“好,馬上按照你的計劃行動,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班長答應一聲立刻安排人員行動。

小曹看著李建平說:“頭,我琢磨如果上麵的洞穴是衡王陵的氣道,那麽從這裏進入後一定還要向下很大的一段距離才能進入王陵地宮,我擔心特勤班帶來的這些裝備有些不足……”

“不錯,我馬上給王局打個電話,讓他再派人帶著裝備來支援咱們,最好把醫務人員也一起派過來。”李建平說話的同時摸出手機開始撥打王局長的電話。一個小時後,一名消防戰士從懸崖頂上下到了洞穴裏,在洞內固定好纜繩,然後再把纜繩拋下了,建立起了一條上下通道。

張小三肩膀上挎著盛阿黃的皮包,一瘸一拐地走到李建平身邊,輕聲說:“讓我和阿黃一起上去吧,隻有阿黃才能找到我大哥。”

“陵墓中可能非常凶險……”李建平擔心地說。

張小三用手拍拍皮包說:“隻要有阿黃在,保證沒有事。”

小曹看著李建平說:“讓他跟我一起去吧,在山洞裏阿黃比人起到的作用大,隻有小三能與阿黃交流。”

李建平想了一下,對小曹說:“好吧,再挑選兩名經驗豐富的特勤隊員,你們四個人進入洞穴裏去尋找失蹤人員。”

沐林楓絕對想不到,兩天前當他和高鴻進剛離開衡王的冥宮,文吟秋馬上就開始行動了,她迅速從背包裏取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琴袋,把衡王琴裝進袋子裏,然後快步走到沐丁武的遺骸邊,仔細地把沐丁武的全身搜尋了一遍,沒有發現要尋找的東西,隨後就帶著衡王琴離開冥宮。

文吟秋來到上麵的洞穴,借助從氣道裏垂下來的繩索,很快就爬了上去,看起來嬌小瘦弱的文吟秋攀爬繩索的動作竟然非常敏捷,與先前的形象判若兩人,從氣道攀登到上麵洞穴後,文吟秋把繩索收回去。

當她把繩索一點點從氣道裏拉上來的時候,曾經猶豫過,內心也充滿矛盾,雖然與沐林楓接觸了短短的幾天時間,文吟秋發現自己對這個年青人產生了好感,特別是沐林楓的誠實和正直,這樣的人一生很難遇到。

文吟秋從大佛山上下來後,來到了雲門山下的一處別墅區,她徑直走進了一棟豪華別墅裏。

客廳裏坐在一個三十多歲文質彬彬的男子,看到文吟秋進來馬上從沙發站起來,笑眯眯地說:“看來我妹妹是馬到成功啊,事情完成得一定不錯。”

說話的人正是馬二木,而文吟秋也是他的親妹妹,隻是兩個人一個人隨父姓,一個隨母姓。

文吟秋把盛衡王琴的袋子輕輕放在茶幾上,神情平靜地說:“這就是讓媽媽魂牽夢繞的衡王琴,如果不是為了了卻媽媽的心願,我才懶得幫你……”

馬二木從妹妹的表情中似乎讀出了點兒什麽來,他從旁邊的冰箱恒溫室裏取出一罐可口可樂,打開後遞給文吟秋,殷勤地說:“嗬嗬,先喝口可樂,哥哥有事難道你就不幫了嗎,快說說在衡王陵裏發現沐丁武的屍體沒有?”

文吟秋接過可樂喝了一口,然後說:“在衡王陵裏的確找到了沐丁武的遺骸,不過沒有發現你要找的圖,他是帶著日本人進入的衡王陵,身上怎麽可能帶著重要東西?”

“我考慮到這一點,隻是不願意放棄這條線索,不過沒找到也沒關係,我們已經得到另外一條重要線索,沒有帝葬山圖也能找到攸侯喜的陵墓……”馬二木停頓了一下,隨即又問,“把沐林楓那個小子處理了沒有?”

文吟秋麵無表情地點了一下頭,冷冷地說:“我把他困在衡王陵裏了,除非變成鬼魂,否則永遠出不來了。”

馬二木興奮地說:“很好,收拾一下咱們馬上離開這裏。”

“去什麽地方?”

“去青島,那裏有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們辦。”

文吟秋搖搖頭:“我不跟你去青島,我要回歐洲……”

馬二木沉思了一下,爽快地說:“那好,你跟我一起走,到青島後我先送你去機場。”

“好吧。”文吟秋答應一聲,起身朝樓梯走去,她要去臥室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

在黑暗中待久了,沒有了時間的概念,沐林楓也不知道自己在豎井下被困多長時間了,他時常處於半昏迷的狀態中。現在沐林楓是靠頑強的毅力和強烈的求生欲望支撐著,他在心裏不時地提醒自己,一定要挺住,一旦睡著了自己就有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

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每隔一段時間,沐林楓就會打著火機,隻要看到火苗,就仿佛看到了希望。不過他不敢讓火機長時間點燃,要留下足夠的燃油,還靠火機來引導救援人員,沐林楓相信隻要救援人員來到豎井邊,就能發現下麵的火苗。

從嘴裏一直到胃裏火辣辣地疼,有種喝過硫酸的感覺,為了減輕幹渴的痛苦,沐林楓就趴在冰涼的地上,張開大嘴呼吸一些潮濕的空氣來緩解口渴。但是趴的時間長了就有入睡的感覺,沐林楓隻好再坐起來,如此反反複複……

黑暗中沐林楓的手又觸到了高鴻進已經冰涼的身體,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進來時三個人,文吟秋帶著衡王琴偷偷地跑了,高鴻進因為喝了汙染的水送了命,現在就剩下自己一個人。

沐林楓撫摸著高鴻進僵硬的手,忽然又想起教官說的話,“在絕境中任何一絲錯誤的選擇都會令自己送命。”如果不是有親身經曆,真的理解不了這句話的分量,高鴻進就是例子,如果不是喝了髒水,至少他現在還不會死。

讓沐林楓做夢也想不到的是高鴻進和文吟秋竟然都是馬二木安排到自己身邊的人,雖然知道了兩個人的身份,沐林楓的心裏對他們卻沒有恨意。

沐林楓平時是個嫉惡如仇的人,現在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麽對高鴻進和文吟秋會沒有憤恨的感覺。沐林楓不生高鴻進的氣還說得過去,兩人是多年的同事,而且高鴻進也沒有做直接傷害他的事情。

文吟秋卻不同,把沐林楓困在這裏的目的就是想置他於死地,沐林楓不清楚自己為什麽不恨她,忽然間沐林楓想到了曾祖父和曾祖母,自己的遭遇與曾祖父是多麽相似,他終於體會到為什麽曾祖父知道曾祖母的身份後卻不揭穿她,看來沐家的男人都是情種。

其實沐林楓這是一廂情願想有曾祖父那樣的結果,一個人被愛蒙蔽了的時候真的是太可怕了,對方都已經把他置於死地了,還在夢想著與人結為秦晉。

沐林楓在胡思亂想中不知不覺陷入了昏睡,他真的有些精疲力盡了,這一次他睡得非常死,就連豎井上麵的呼叫都沒有聽見。

此時張小三和小曹以及兩名消防戰士已經找到了豎井邊,阿黃站在井邊的石頭上衝著黑洞洞的井口吱吱亂叫,顯得異常焦躁不安。

張小三急忙對小曹說:“我大哥就在下麵,他一定在下麵……”

小曹用手提式強光探照燈向豎井中照射了一下,豎井的情況讓他大吃一驚,豎井的宏大和險要超出他的想象,包括兩名消防戰士都暗暗吃驚,都想不到在地下竟然有這麽巨大的深井,如同傳說中的天坑地陷。

張小三首先看到了豎井一側的平台,他不顧一切地跑過去,準備沿著井壁上的棧道下去,小曹急忙喊住了他。

“小三,等一等,千萬不要魯莽下去。”

小曹雖然沒有發現沐林楓的蹤影,但是他看到了接近底部位置的棧道都坍塌了下去,他知道因為年代久遠,棧道很可能已經腐爛了,貿然下去會有危險。

“我大哥肯定在下麵……”張小三急得要哭出來了。

小曹拍拍張小三的肩膀,安慰他說:“我知道,我也相信林楓在下麵,但是如果冒險下去非但救不出林楓來,還有可能把自己搭進去。”

說完,小曹轉身對一個消防戰士說:“你馬上返回上麵的洞穴,把情況向指揮部報告,請求增援,一定要把下井的裝備帶進來。”

就在小曹說話的空當,張小三突然發現阿黃不知去向,急忙大叫了兩聲:“阿黃,阿黃……”

張小三回頭對小曹說:“阿黃一定是下去了。”說完小三又對著豎井下麵大聲叫起來:“大哥,我是小三,你在下麵嗎?大哥……”

昏迷中的沐林楓感覺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在自己的臉上爬來爬去,好像還有個濕漉漉的東西不時舔自己幹裂的嘴唇……

沐林楓的意識在逐漸恢複,抬手往自己的臉上一摸,他的手觸摸到了油滑的皮毛,同時一陣熟悉的嘰嘰聲在他的耳邊響起……

“阿黃!”沐林楓激動地猛然坐起來,聲音沙啞地說“阿黃,是你嗎?”

小精靈跳進沐林楓的懷裏,兩隻前腿扒著他的胸膛,興奮地直叫。

這時上麵的叫喊聲也傳下來,沐林楓仰頭往井口看,兩束明亮的光線來黑漆漆的豎井內來回晃動,沐林楓張口想要答應,卻發現自己光張嘴發不出聲音來,越是著急也是喊不出來……

沐林楓猛然想起了打火機,急忙將Zippo拿出來,隨著一聲清脆的金屬聲,一團火苗頓時冒出來,仿佛是一團閃電將黑暗撕開一個洞,沐林楓高舉起打火機來回搖擺著。

張小三第一個發現了井底的火苗,激動的眼淚嘩地流了下來,興奮地大聲叫起來:“快看下麵,我大哥還活著……”

小曹也看到了那團火苗,一團頑強的生命之火,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