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這不是你,茜女
納蘭滄海縱使再不甘,再氣惱,可是在皇上親賜禦牌麵前,也不得不服從。
轉回頭抱歉的望向茜女,道:“別害怕,我會很快出來的。”簡單的一句話,含義複雜,無疑充滿著對江璞玉的挑釁示威。叫茜女別害怕以自主的身份安撫她,說自己很快出來顯出皇室子弟的自信和傲骨,最後,便是暗示茜女他很快就能帶她離開,給她信心。
茜女聽懂了,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十分擔憂,她沒想到,江璞玉現在居然有這麽大的權力,皇上到底是他什麽人啊給他這尚方寶劍一樣的玩意兒。
再一想,一個月?她服的化骨丸也是一個月,江璞玉是算著讓她求他的對嗎?真夠陰的!
可現在,她也隻能對納蘭滄海……怎麽說呢,就像大恩不言謝,她現在再跟他說什麽對不住的話就太假了。隻能平靜的對他說:“你放心,我沒事。”不讓他擔心最好。轉念想,這樣也好,他暫時被關起來,她雖然一時受困,可是暫時心理上不用再欠他情了。
納蘭滄海最後再看她一眼,就轉回身,邁步朝外走,兩旁的侍衛作勢想圍過來綁他,他目不斜視的沉聲喝了句:“滾開!”侍衛就個個低下頭退下,而他,就這麽昂首挺胸若無其事的走了出去。
當納蘭滄海的人影消失在院落中,這裏又恢複了安靜。
茜女是薄積後發型,本來是很害怕麵對的東西,可是一旦擺在麵前了,她倒也無所謂了。
然而,江璞玉低低的一句:“還真是恩愛呀。”依然讓她小心肝抖了幾抖。
他的腳步在一步步朝她走來,優雅的像隻雪豹,帶著無形的危險信號,但是她的雙腳卻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一樣,竟是挪動不開,臉上也沒有表情。
一隻蒼白的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她爍爍的眼眸裏,坦坦蕩蕩,或者說空白空洞。
“你是一定要跟納蘭滄海這個小人糾纏不休了是嗎?”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裏發來的,悶悶的,恨恨的。
“是你逼的。”茜女幾乎不假思索的答。若不是他整天無中生有,神經兮兮,對她各種暴虐,會弄成現在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嗎?
“居然還理直氣壯?”江璞玉一臉的不可思議,這個女人,她是吃了豹子膽子嗎?紅杏出牆,水性揚花,不知羞恥!他越是憎恨什麽她就越做什麽,次次與他作對,次次刺他心肺!她居然還能大言不慚的說是他所逼?
“難道不是嗎?本來我和殿下就沒有什麽,你非得誇大其詞小事化大,把我關在這裏不讓我吃飯,他真的隻是來給我送飯吃,怕你失了人性害死我,江璞玉,你如果還有點良知,就將化骨丸的解藥給我。隻要你不迫害我,就什麽事都沒有,你懂不懂?”茜女覺得她說的真是情真意切,語重心長,雖然可能隻是對牛彈琴,但她還是對江璞玉抱有了幻想。
然而,幻想總歸是幻想,江璞玉聽著她的“辯解”心中更是嫉火中燒,恨不得立即將她撕成碎片。但是,他終究還是舍不得的,他也想不通為什麽這個女人,就那麽相信納蘭滄海。
他懶得跟她解釋了,這個女人,恐怕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他偏不信,他連個小小的女子都管不住了,他還能再做什麽?!
“本相看,什麽事都不會有的辦法,隻有一種。”他木著臉色陰沉沉地說著,突然奮力揮了下手,身後的侍衛就衝過來,將茜女牢牢圍住。
茜女見他死性不改,冷笑道:“用這麽多人幹什麽?我一個也打不過。”
“將她鎖起來!”江璞玉抬著手臂,發狠地說。寬寬的袖筒幾乎垂在地上,帶著不可一世的氣勢。
茜女震驚的被人七手八腳的拽進屋內,一條鐵鏈子啪啪幾聲響,她的手和腳,就這麽毫不留情的被鎖在了柱子上。心中難免氣惱憤怒,都這樣了,她也真的不想再裝乖順討好了,但是,罵人的話也沒有勁再說出來,因為她現在心裏,對江璞玉這種生物真的絕望了。
江璞玉沒想到她這麽安靜,有種勢死如歸的坦然,他不禁也是心頭一凜,但是,讓他放了她,不可能!她這麽傷害他,挑釁他,背叛他!他就算用鎖的,也會將她鎖在身邊!
他走到她麵前,她抬起頭,雲淡風清的看著他。
“被我一次一次的抓到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還能裝得這麽無辜純潔,你這個女人,不教訓你,你永遠不會真心認錯。”
“我沒有做要被你教訓的事,不會認錯。”茜女氣虛的輕笑了下,以冷淡對他。
“還在嘴硬?如果對納蘭滄海沒有一絲絲的私情,為何每次求助的都是他?!”
茜女無奈,“我求助你行嗎?我有誰可以求助嗎?”
江璞玉的臉色在變白,“你的意思是,隻有他對你好是嗎?”
“本來就是啊,殿下他對我很好。”
“幼稚!愚蠢!”江璞玉氣的眼眶發紅,拳頭握了幾握,終還是忍住,他不想再打她,不想再惹她記恨,可是,心頭的怒火要向誰發泄!一回袖,掌風一開,他身後的一侍衛的身體像麻袋一樣被拍出門外,狠狠摔在地上,痛苦的顫抖著呻吟不止,捂著胸口吐出一口鮮血。
茜女驚怔的瞪大了眼睛,心頭不禁在暗暗惶恐,原來,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了她的,她怎麽忘了,居然一而再的招惹他?!所以說,她是幸運的,居然做了這麽多忤逆之事都沒死,看來,他是真的對她仁慈了。
“看著她!”江璞玉收了手,陰惻惻地盯著茜女說,“若再有外人踏進這個院子,殺無赦!”
“是!”侍衛們齊齊應聲。
江璞玉瀟灑的一拂袖,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茜女氣喘籲籲的望著她的背影,那墨藍色的泛著金光的長袍,霸氣恢弘,這是個不好惹的主,可偏生讓她給惹了,還是難以獨善其身的那種惹,以後,她該怎麽辦?左右看看自己的手,牢牢的拴著,這下,她真的成了寵物了,上了鏈子的寵物狗,不聽話的時候,主人就鎖起了她。
苦笑,江璞玉啊江璞玉,還真是讓她不能心軟,這是逼著她造反啊!平日裏橫行霸道慣了,一心隻想用強硬的方式取勝,想讓這種男人成一個溫柔郎君,恐怕是她做夢。
於是這般,她再也不會猶豫了,再也不用舍不得了,再也不必糾結,不必手軟了。
她就此發誓,除非他將她不死不活不生不滅的鎖在這裏,那麽無論何時何地天涯海角,她都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不餘遺力的逃離他!
哪怕她的孩子沒有爸爸,她也會帶著兒子走天下。
這樣的爸爸不要也罷!
將來她的孩子如果問:“媽媽,我的爸爸是誰?”
她會答:“你父已羽化成仙。”
給孩子留一個美好的遐想吧。
她不想讓她的孩子小小年紀就像一個小毒物一樣,到處殺人,視人命如草芥。她想那樣的人生,到底有什麽快樂可言。她希望她的孩子和她的樣,心中充滿愛,充滿幸福感。
於是從此以後,她每天坐在這裏,看日出日落,看秋風蕭瑟。
除了不能亂動之外,她的待遇不錯,有豐盛的餐飯,有婢女每天為她梳妝,換衣,晚上,也會讓她睡在床上,隻是手腳的鏈子,已慢慢將她的手腕磨出了繭子。
江璞玉沒有再來看過她,想來這次是真的生了氣,十多天了,他一次也沒來過。
很快,十月初一,鬼節來了。
天幹物燥,容易失火。
這天大街上,路邊都會有一堆一堆的紙在燒,祭奠自己的親人。
相府府內,也顯得有些陰氣沉沉,早早的天上的烏雲就遮了月光,到處都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茜女聽著屋外頭風呼呼的聲音,內心也是有些惶恐不安的。她原計劃今天的,可是,事出有變,她被鎖在這裏,那個被禁了足,這可怎麽辦,她觀今日氣象,實在是很適合她的逃跑終極計劃,一旦錯過,後果不堪設想。
天空中,突然飄飛而來一塊強烈的亮光,濃濃的燃燒著,帶著利弦之箭的力量。
滿天的羽翼箭穿過亮光處,卻隻見嘭的一聲,被刺破的紙破一功,瞬間被裏麵的火吞噬,成了一個大大的火球,火球散開,落在相府四處。
與此同時,羽翼箭亦被火引著,隨著被刺到了樹叢屋頂各處,也反成了火苗。
“失火了!失火了!”相府內傳來此起彼伏的叫喊聲。
茜女心頭一個激靈!趕緊活動胳膊,可是無奈被鎖的緊緊的,完了,這可怎麽辦?納蘭滄海也不知道她是被鎖的,萬一火燒到她屋裏來,她這不是真的死翹翹了!
心急如焚!十萬火急呀夥計!
眼瞧著,外麵已經有光火通明的地方,隱隱的,還嗅到煙火味,好像離的很近,人們撲撲通通跑著救火的聲音也越來越近,天哪,救命救命!不會忘了她這個大活人吧!
另一邊,江璞玉正在書房醉生夢死,聽到叫喊聲,也一個激靈,迅速站起來朝外奔去,緊顰的眉心,繃緊的臉部,顯示著他的焦急凝重,“怎麽回事!”
“丞相!府內失火了!”
江璞玉拔腿就往寢殿跑,“茜女的院子燒了沒?”
“好像……還沒有!”
江璞玉這才稍稍回神,心急火燎的往前走,“快去救火!”
剛走到一半,就又有又跑過來稟報:“丞相!地牢那邊著火了!”
江璞玉腳步一頓,臉色一青,立即轉了方向奔過去。
說了,秋冬季節,天氣幹燥,加上火苗繁多,風向恰巧,很快有很多地方都開始熊熊的著起來,盡管有前仆後繼的侍衛打水救火,可是效果卻微乎甚微。
茜女在屋子裏努力的扭動,可是無論怎樣也掙不開,眼見著,火苗已經舔著房門了,她聽得那滋滋的火燒聲十分刺耳,周圍也很快彌漫起焦火味,想不到這麽快!她不禁開始放聲大叫:“快放我出去!著火了!這裏著火了!”
這時,突然一個人影從窗子裏跳入,穿著夜行衣,但是那雙眼睛一跟她對上,她便認出是納蘭滄海,心頭大喜,“你怎麽來了?你不是被禁足了嗎?”
納蘭滄海一邊衝過來以匕首砍斷她的手鏈,一邊答:“我現在不是七皇子,隻是一個暗衛。”
“可嚇死我了,我以為我真得死在這裏。”茜女心有餘悸地說,一鬆了鐵鏈,感覺真是無比的輕鬆自由。
納蘭滄海笑的眼彎彎,“怎麽可能,我說過讓你信我。來,把你衣服脫了。”
茜女連忙點頭,依言將外衫裉了,又將頭上的釵子和耳環都摘下來,這時,納蘭滄海從懷裏拿出一個布包,“快換上,璞玉一會兒就會來了,我們得迅速。”
“嗯。”茜女在這個千均一發之刻,還在心裏快速的閃過江璞玉的臉,心裏有一閃眼的刺痛滑過,又連忙回神,將納蘭滄海拿來的夜行衣穿上。然後,納蘭滄海還不放心,這次決定做到萬無一失,於是還拿了一張麵皮,貼在她的臉上,將她快速的易容成另一個人。
短短的幾分鍾,屋裏隻有兩個黑衣人,再無馬茜女的影子。
納蘭滄海又跳上窗子,將放在窗下的一黑布包著的死屍挪進來,茜女見了,十分害怕,目露驚恐。
“別怕,我來處理,你先跳到窗子外麵。”
“好,”茜女應著就往外爬,這時,窗口處已是濃煙滾滾,火苗快速的吞噬著一切,十分恐怖,茜女躲在窗下,緊張的等著。
納蘭滄海將茜女的衣服蓋在屍體身上,把手飾胡亂的別在上麵,又澆上油,然後抽了根有火苗的棍子扔在上麵,緊接著嘩的一聲,著了。
他跳出窗子,拉著茜女就往暗處跑。
外麵救火的動靜就近在咫尺,兩人剛躲到了假山後,就見路上四麵八方都跑來了人,茜女一眼從人群之中看到了江璞玉,他臉色陰的能露出水,正奮力的朝她剛逃出的院子跑去。茜女從未見他跑的這麽快過,那一頭的墨發都飄在了腦後,臉上帶著焦急和惶恐,當他跑到院子裏,看到火已將屋子包圍,頓時雙眼腥紅,發出恐懼的呼喚:“茜女!”
下一秒,他不假思索的從侍衛手中奪過水桶,往自己身上一澆,就要往裏衝。
“丞相!丞相不可!”吳遜等人攔住了他。
“滾開!”江璞玉發出震天的怒吼,將旁人一推,就毫不猶豫的沒入到火海中。
假山後正好看到這一幕的茜女心在滴血,“丞相……”嘴巴立即被納蘭滄海捂住,她不能喚,眼淚隻能嘩嘩的流下,她不知道,他為了她闖進火海會是什麽後果,若他傷了……死了,怎麽辦?!
“璞玉不會有事的,裏麵火勢不大。”納蘭滄海在耳邊安慰她。
茜女卻在這一刻猶豫了,納蘭滄海拉她走,她卻不肯走,“不行,我要等著看他出來。”如果他出不來了,時間長了不出來,她還如何走?怎能走的安心?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為她死!
江璞玉衝進了屋內,一眼看到了,就是地上熊熊燃燒的一個人,它的旁邊,扔著鐵鏈,已被燒斷,火堆裏有殘缺的衣角和手飾,他眼睛迅速擴大,滿眼的不可置信和惶恐,“茜女!”他撲過去,抱住已燒成火團的屍體往外走,這時,幸好大門處的火已被吳遜等人澆滅,有人衝過來幫他一起往外搬。
江璞玉被濃煙熏的頭暈目眩,剛一出屋門,雙腿就啪嗒一軟,跪坐在了地上,他的臉色慘白,雙眼直直的盯著放在地上的“人”,嘴角微微的**,不住的低念:“不會的,不會是茜女,不會……”
遠處假山外,茜女看到了江璞玉全身黑乎乎的出來,神情裏的驚嚇和悲傷,看的她心痛不已。
“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納蘭滄海握緊她的手,轉身硬拉著她走。
茜女隻能狠下心,流著眼淚,不得已跟著納蘭滄海往外跑去。她也說不清,終於能逃出升天了,她為什麽還會有留戀,為什麽還會哭,江璞玉,注定無法與他同行,不如就從現在,一刀兩斷!
“丞相,已經……”吳遜也驚恐的看著地上的被燒的麵目全非的東西,不敢再往下說。
任誰都看得出,這東西已被燒焦了,萬沒有活命的可能。
江璞玉的身體止不住的發抖,卻是怒吼一聲:“放肆!這根本不是她!茜女她不會死!不會!”
“可是丞相……”
“啪!”一響亮的巴掌直接將吳遜甩出了數米遠,“為什麽不先救火!為什麽不先救這裏的火!”
眾侍衛都嚇的不敢吭聲,隻能盡最大的努力撲火。
江璞玉滿眼的血腥氣,全身帶著嗜血的氣息,他的眼睛從屋子轉向地上的焦屍,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分析,“這不對,屋子才燒了不到一半,為什麽一個活活的人,就已經燒成了這樣?”
“丞相,可是馬姑娘她帶著鏈子,恐怕沒有辦法躲……”
江璞玉猛的盯向一個大膽的侍衛,眼睛裏直噴火,“你說這就是她?”
“丞相,屬下看過了,確實是個女屍……”
江璞玉額頭上的筋在跳,這時,又有人從女屍身上翻出手飾,小心翼翼的遞上去,“丞相,你看。”
江璞玉的目光一接觸這些手飾,一下子精神崩潰,這些……確實是她戴的釵子,盡管已經被燒成炭黑,可是他還是一眼就能確定!
但是他不能相信這個“事實”,他不相能這樣一次莫名其妙的失火,就正巧巧的將茜女給燒死了!這一定有問題!“不對……單憑這些東西,我不能認。你們把‘她’先放好,我要好好的調查,我不相信,她不會輕易的死的。一定是……她想忤逆我,逃離我,才出的金蟬脫殼之計,想讓我以為她死了……納蘭滄海?!對,一定是納蘭滄海把她騙走的,一定是!”
“丞相……火已救完了。”有人稟報。
江璞玉的神思卻全然不在這上麵,如果茜女已死,火救不救又有什麽關係?
他的眼睛,再一次困難的拉到地上的焦炭上麵,兩滴眼淚緩緩脫眶而出,“給我關閉府門,挖地三尺,將她給本相搜出來!”
吳遜無奈的看了他一眼,縱使知道已是徒勞無益,可也隻能應著:“是。”地上的人身高體態和各種證物都附合,但是丞相還是無法接受,他也隻能遵命搜人。
吳遜領著一隊人迅速的跑出了院子。
江璞玉一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睛裏含著眼淚,直直的盯著地上的“人”,他有直覺,他和這個人一點兒也不親近,所以這不會是她,一定是茜女又在欺負他,又在戲耍他,她是在跟他開玩笑的,她那麽活龍活現那麽厲害的一個人,怎麽可能這麽就死了嗎?他隻是來遲了一點點,來遲了一點點,上天不會對他這麽殘忍,將他所有在乎的人都奪走,不會的……
他緩緩蹲在“它”跟前,顫抖著伸出手來,輕輕的慢慢的放在蓋上的白布上麵,沿著輪廓一點一點的摩娑,從頭,到肩膀,再摸到胳膊,然後,顫抖著握住“它”僵硬的手,他的聲音哽咽,臉色死灰一片,眼睛裏帶著漫無邊際的悲傷,許久,他低聲說:“這不是你,對不對?”
不是你,一定不是你,茜女。
“你不是很恨我嗎?你還沒有找我報仇,怎麽能死?你還懷著我們的孩子,你那麽愛他,你不會扔下他,不會帶他一起走的,是不是?茜女,別騙我了,你騙不了我,我知道你隻是逃走了,你想懲罰我,你不會用死的方式離開我的,不會的。”
曾經猖狂自大不可一世的江丞相,此刻就像一隻喪家犬,狼狽不堪。他的臉上,身上,黑黑的,髒髒的,頭發散亂,衣裳淩亂,他的表情木訥,雙眼空洞,像是受了人生的劫難,好像全身的力氣和生機都被抽走了,隻餘下一個空殼。
茜女在納蘭滄海的攜帶下,剛剛逃出府邸高牆,然後就聽見身後重重的咣當一聲,府門被狠狠的關上了。
“璞玉沒那麽容易死心,我們得趕緊逃。”納蘭滄海怕茜女遲疑,緊拽住她飛速朝外飛跑,隻見兩人身輕如燕,在城市的房頂上跳躍飛行,像夜空下兩條飄帶,若隱若現。
茜女心情繁亂,一路都緊閉眼睛,隻道七皇子這輕功可真好,當他們停下來,她再睜開眼,就隻見一大片的空地,以一條河流隔著那邊的街市。
“我們現在在哪兒?”茜女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輕鬆,走哪兒算哪兒,既然已經跟江璞玉決別,她搖搖頭讓自己忘掉他方才頹喪的樣子,她以後的生活,隻有自己。
“就算他的暗衛再厲害,半個時辰內也追不到這裏來,你放心吧,我怕你身體不適,先讓你在此休息一下。而且你現在麵目全非,他們也認不出你來。”納蘭滄海輕鬆喜悅地說著,抬手撕開了身上的夜行衣,扔到河裏去。
茜女也學著她的樣兒,把衣服扔進河裏。
納蘭滄海又像叮當一樣從懷裏拿出一件披風,親自給她披上,“夜裏涼,冷不冷?”
茜女抬頭衝他一笑,“這次全憑殿下天衣無縫,才能終於逃生出來。”
納蘭滄海自然的擁住她的肩膀,望著河水,道:“以後,你就自由了,開心一點好嗎?”
“開心……是啊,我很開心。”茜女忍下心底的痛,轉移話題,“對了,難道你為了今日之計,殺了一個丫鬟?”
納蘭滄海戲謔地擰了下她的鼻尖,“你笨哪,這麽多天了,難道我連一個女屍都找不到?告訴你,是我親自去挖的新墳。”
“……”茜女想起了盜墓筆記,想不到殿下為了她,居然做這麽可怖的事情。“殿下,辛苦你了,你養尊處優的身份,卻為了茜女……”
“這些話別說了,你若想報答我,就好好的疼惜自己,別突然後悔了,又回去找璞玉,讓我的心意付諸於東流。”納蘭滄海淺笑瑩瑩似若無意地說著,眼睛裏,卻帶著謹慎。這是他所擔心的,方才他不該讓她看到江璞玉的慘樣。
“不會的,我不會出爾反爾。”茜女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她那樣做,不是耍戲殿下嗎?再說,她回去做什麽?盡管江璞玉是為她心疼,但是,她不就是為了讓他心死嗎?隻有刻骨銘心的痛了,才會心死。她必須要狠心。不然若再回去,隻能是重蹈覆轍,她絕不願再過那種日子。
“嗯,走吧,我們現在去找匹馬,我們一起回家。”納蘭滄海拉起她的走。
“回家?”茜女本能的就想到皇子妃,那個可怕的女人,真的不知道殿下是怎麽跟她相處的,就好像身邊一直盤著一條毒蛇,如殿下這般溫潤如玉,怎麽睡的安心。
“是你的新家。希望你會喜歡。”納蘭滄海語調輕鬆愉快,是打從心底裏的,他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肆意過,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再負著皇室的條條框框。這種感覺,隻有和她在一起,才會有。
兩人手牽著手走出這片空地,來到了一條街市上,納蘭滄海到一家客棧裏,買了一匹馬,和茜女一起坐著奔往了燕京城外。
“這樣坐在馬上奔跑,心情好些了嗎?”納蘭滄海坐在她身後,雙手環抱著她,貼在她耳邊問。
茜女微微一笑,雖然很想躲開他的懷抱,可是此時無處可躲,隻能盡量與他保持著盡可能的距離,“嗯,很快樂。感覺心情敞亮多了。”
“以後每天都會像現在這樣,自由自在,開心快樂。駕!”納蘭滄海一道鞭子抽下,馬兒奔的更快了,他的長袍和長發,都飛揚起來。
“殿下……你是如何逃出來的?又做了這麽多事情?萬一,被發現怎麽辦?”茜女不得不為他擔憂。
“你放心,我隻和你呆一晚,將你安頓好之後,會在天亮之前回王府。”納蘭滄海說。
茜女這才放心,不過一想他隻能陪她一會兒,她又有些緊張。
納蘭滄海感覺到了懷裏的人兒的僵硬,不由問:“怎麽了?”
“殿下要帶我去的地方,到底是什麽樣的,我怕一個人……”
“怎麽會一個人,會有奴婢伺候你的。”
“這……不太好吧。”她猶豫著,這豈不是一直要欠他人情。現在她有求於殿下,也不好說什麽,可是她不能讓人家幫她一世吧,他又不是她什麽人。
“先這麽躲一段日子,以後,我再慢慢安排。”
聽他這麽說,茜女也想目前也隻能先這樣了,想的太遠也不實際,重點是先躲過了江璞玉的搜捕,等他完全死心了,她再出來自由活動,那時候,可就是天大地闊任我遨遊了。
想到此,心裏踏實了。
騎馬大約奔馳了一個半時辰,他們終於來到了一處不太大的院落前,院落座落的位置很是世外桃源,周圍楓林正紅,茂密的將小院快掩蓋起來,茜女一看這院子就喜歡,小而精致,不張揚,幽靜舒適。
納蘭滄海推開門,剛往裏走,裏麵就出來一個小姑娘村姑打扮,笑盈盈的過來參拜:“奴婢叩見七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