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江丞相求見!
“殿下,你……”茜女驚慌迷茫的看著納蘭滄海,手足無措,“殿下起初並不是這樣說的。”
“本宮是怎麽說的?”納蘭滄海回眸一笑,也居然是千樹萬樹梨花開,卻是那種滄白絕望的潔白。
“我一開始就說隻是小住……”茜女著急的辯解。
“那是你說的,本宮從來說的都隻是讓你放心住下。”納蘭滄海眼睛一彎,一縷狡黠溢出。
茜女倒吸了口氣,在紛亂的心境中,努力回想她與他的對話,確實,果然,一直是她自己在說,她也是這樣認為的,可是他七皇子殿下卻從來都是避開繞過去,從未說過會讓她隨時走這種話!
心頭一記悶雷,呆呆若木雞的看著他,半晌,才心惶的問:“那麽,殿下……是想讓茜女做什麽呢?”不放她走,就是她有什麽利用的價值?她不如問清楚了再說。
納蘭滄海一臉無辜,斜睨一下她的臉色,突然愉悅一笑,旋身坐到床沿,眼睛爍爍的盯著她的清顏,柔聲說:“為什麽一定要讓你做什麽才留下你?你以為本宮是無往不利之人嗎?”
茜女懵了,他到底怎麽了,為什麽這麽奇怪?“可是,殿下……茜女不可能做個閑人啊。”雖然王府不差她一口食,可也不是慈善機構啊。
納蘭滄海盯著她的眼睛,緩緩的歎了口氣,抬手,輕撫上她的臉頰。
茜女一觸到他的手,隻覺得全身的細胞都縮了下,驀然間,回想起好似在半夢半醒之時,自己的臉和唇,接觸到這樣似有似無溫柔的碰觸,和現在,好相似……驚恐的看向他,不禁暗打了個哆嗦,本能的後退跪在床上,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地道:“茜女謝殿下救命之恩,旦求殿下能讓茜女離開王府,茜女在王府隻會給殿下和皇子妃惹來是非,攪得府內不得安靜。”
納蘭滄海輕嗤的笑了一聲,無奈地道:“就一個你,能將府內鬧的雞犬不寧,還真是不怕吹噓。”
茜女臉騰的發熱,羞愧難當,可是現在她也顧不得這些了,隻想快些離身,現在七皇子他坐在這裏,就像有無形的壓力圍著她,讓她快喘不過氣。平日裏他是那樣清雅親和,毫無侵略性,隻想讓人靠近,可是現在,他……他變了。
“殿下……”
“你什麽都不必做,好好養傷。”納蘭滄海似沒有看到茜女的惶恐,若無其事的拍拍她肩膀,攏起她垂掉下來的發,目光一直溫柔的望著她的臉。
茜女被他望的全身躁熱,這不對,今天不搞清楚,她會寢食難安。“殿下,你到底為什麽要留下我?殿下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收留一個幫無親無故的人。”
見茜女較真,納蘭滄海有些不悅,“本宮既然屢次救你,就不會害你。”
“殿下是不會,可是皇子妃會。”茜女也豁出去了,她不想這樣不明不白的。
納蘭滄海神色一斂,目中一道犀利閃過。
茜女忍下那份驚駭,壯著膽子迎向他的目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活著,她也隻有鬥膽為自己一爭了。
納蘭滄海的神色漸漸沉落下來,目光也漸漸恢複了溫柔,甚至還帶了些愧疚和心疼,慢慢站起身,神情變得木然和落寞,他沉默著走開了幾步,留給茜女一個高深莫測的背影。
茜女一直緊盯著他,她必須求一個答案。雖然他屢次救了她,但不代表,他也可以隨時殺了她。她的這副身板是原主的親娘給的,她的靈魂是屬於21世紀的她的,她不屬於他,更不是他的死士。
更加更加不是他獻給自己妻子的玩物!
想到此,她突然發現自己竟是有些嫉恨的!
別跟我好奇,換成你,剛剛被他的媳婦兒玩死一回,你還能友好的跟他做朋友嗎?
他站在那裏,無風不動,如瀑的墨發及腰,精美貴重的皇子袍,秀氣挺拔的身段……一切看起來完美的就像手繪畫。
“本宮不瞞你,我動不得皇子妃。”他低沉出聲,聲音裏有些隱忍的不情願。“本宮雖然貴為皇子,可也並非不會受製於人。”
茜女一怔,重重的。隱隱的覺得有些惶惑,他跟她說這個做什麽?她不想知道太多的秘密,知道太多的人,也會受製於人!
但是他說什麽?他受製於人?果然看起來光鮮尊貴的人,也有自己的苦楚啊,唉,看多了電視,還真是沒一點新意。
納蘭滄海微微回身,從眼尾輕輕地睨向茜女,那眼神兒幽怨中帶了點柔弱,無奈中帶了點憂傷,看了讓人心慌心疼……“我與寧香兒,是政治婚姻。”
“……”茜女張了張嘴巴,竟不知說什麽。
“我是眾皇子中,娶妻最遲的,十九歲,父皇將寧桓王之女寧香兒,嫁我為妻。寧香兒是燕京第一個美人兒,慕名求娶的王孫貴族裏,都不止我一個皇子,還包括太子和五哥。能娶得寧香兒,我應該是心悅的,但是,我偏偏還知道,她心慕著江璞玉!”
茜女猛的瞪大眼睛,雖然她猜到了,雖然得到證實是應該驚嚇,但是,最驚嚇的,還是從納蘭滄海的嘴裏得知!
他居然將這種事都告訴她?這是為什麽?
納蘭滄海慢慢回過身,麵向她緩步走近,眼睛在她臉上流連,“茜女,你在相府多日,在江璞玉身邊亦是數日,你知道他的為人,難道就不曾奇怪他為何潔身自好,為何不喜與人接觸,又為何將一群如花似玉的姬妾丟棄在後院嗎?你難道不曾懷疑,他的一切怪異是因為心裏有另外一個人嗎?”
茜女被他問的啞口無言,麵無人色,她不否人,他說的這些全都對得上號,江璞玉的陰陽怪氣,陰狠變態,恐怕都是因為心愛的女子嫁作他人妻!
腦海裏瞬間想過他們曾經可愛的相處,那日夜的相對,到底算什麽?如果說肚子裏的孩子是個意外,可是他那種種流露出來的在意又是為什麽?
孩子……她下意識的捂住肚子,心裏一慌,這裏,孩子還在嗎?她想問,又不敢問。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好可笑好滑稽,與自己有“身”和“心”有關的兩個出色男子,卻原來都隻喜歡一個寧香兒,而她,是寧香兒的敵人。原來,她本是個多餘的,是個替補的……如果孩子還在,自此,她隻有和孩子相依為伴……茜女的種種失神都全數落入納蘭滄海的眼睛裏,他抬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溫柔的望著她的臉,說:“我曾經說欠江璞玉一個人情,這人情是什麽,你可知曉了?”
茜女一愣,這……居然是奪妻之恨?
“在感情上,我或許欠他人情,但是,在禮道上,他江璞玉愛慕著本宮的皇子妃,是不是罪該萬死!”納蘭滄海痛苦的顰蹙了眉心,眼睛裏閃動著淚光,憤然收手負袖,他抬起頭,輕嗤一笑,“本宮也想讓他品嚐這種恥辱,以泄心頭之恨。”
茜女早就聽得一身冷汗,沉痛的看著納蘭滄海,這,還是她心中那個一塵不染的七皇子嗎?原來也是這麽陰鬱可怕的。隻是她不懂,這算是什麽報複?原本就是他七皇子搶了江璞玉的心上人不是嗎?又不是江璞玉搶娶了他的心上人!如果說他以為江璞玉現在喜歡著她,他又將她扣壓,那不是又在搶江璞玉的心上人嗎?這不叫報複這叫變本加厲,這叫咄咄逼人吧!
“寧香兒是桓王之女,我亦拿她無可奈何,休不得,殺不得,隻能活生生留在那裏,極盡奢寵,這幾年來,我心裏的痛苦,無以言說。身為皇子,功勳高過太子,便也時時危機四伏,江璞玉與本宮同窗亦友,如同臂膀,為著大局,為著利益與情份,我亦需得依附丞相。”納蘭滄海說到這裏,長長歎了口氣,那黯然的神態失神的眼晴,說不出的苦楚。
茜女的眉心緊緊顰起來,他說的這些,不無道理,雖然江璞玉被奪了心上人,內心十分惱火,因為皇子身份尊貴,皇上歇婚,他也不能明目張膽的跟皇子搶妻。可是,娶了心裏有別人的皇子妃的皇子,他的內心又能好受嗎?關鍵是還不能表現出惱火,不能隨心所欲的變態,還得依舊溫文爾雅,甚至不能對不愛自己的皇子妃有任何處置!更甚至,為了自保,他還得求助於情敵!
他也是個憋屈的皇子呀!
想著,茜女的眼神裏就多了層憐惜。
納蘭滄海重新坐回到床邊,與她相依,他恢複了淡雅的神情,淡靜的看她一眼,道:“你會否覺得我很可惡黑暗?就是我自己,亦討厭這樣的自己。”
“……不,殿下,你也有你的難處。”茜女本能的搖頭,答,“殿下心是好的,可是身不由己。”
納蘭滄海衝她一笑,略顯心酸,“我就知道,你會理解本宮的。”
“可是……殿下不必跟我說這些……”茜女心慌慌地低下頭。她真的不想知道這麽多,尤其是反複聽到江璞玉愛慕寧香兒。她真的好尷尬。
納蘭滄海望著她的眼神一閃,微低了頭,神情裏帶了些愧疚和著急,“茜女,你誤會了,我不是扣壓你。”
茜女抬頭看他。
“我承認,起初我是因為看江璞玉在意你,才刻意想帶你入王府。”納蘭滄海輕歎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但是我說的話是真的,與你初一相處,便如沐春風,有私心,想留你在身邊……”
茜女心慌意亂,連忙複又跪下,顫聲道:“茜女不敢……殿下,茜女雖然身份低微,可是畢竟算是丞相的姬妾,雖然我跑出了相府,但立誌逍遙天下,過自由自在的生活,此生,不願做妾。”
茜女直截了當的拒絕讓納蘭滄海麵露難堪,俊顏上難以隱忍的羞憤,“……本宮,未說要納你為妾。”
茜女暗鬆了口氣,連忙道謝,“謝殿下。”
納蘭滄海盯著她,想一想她剛剛受過驚嚇,死裏逃生,又一下子接收了他太多的信息,對他的認識一時還不能轉變,他也不逼她。“也許本宮也是喜歡你身上這種瀟灑肆意吧,你莫多想,好好養傷才是。以後,你就住在本宮這裏,由鐵雲保護你。”
茜女驚魂未定的又看了他一眼,見他眉眼仍是雅溫和,便隻得先點了點頭,今天像是坐過山車,她也需要個時間好好的消化消化。
納蘭滄海轉頭望向帽簾外,那裏,還跪著鐵雲。
“戴罪立功,不可再讓茜女出任何差池。”納蘭滄海嚴厲的吩咐鐵雲。
鐵雲恭敬謹慎的叩首,“謝殿下不殺之恩!”
茜女定了定神,詫異的看了一眼納蘭滄海,他也會因為一件小事殺自己的部下嗎?
納蘭滄海收回視線,正與她驚疑的目光相碰,茜女連忙躲開,他卻難掩受傷,伸手撫了撫她的眼睛,“莫這樣看本宮,我或許不是個好人,但是會個對你好的人。”
茜女一觸。
隻因為直覺上與她相處的舒服,他就這麽遷就她了嗎?他是皇子啊,讓他舒服順眼的人何止她一個?總還是覺得,哪裏不太單純。
一想就頭疼,不想了,她因他差點兒死了,現在由他負責養傷也是情理之中,她就先安心受著。以後,再說吧。
“累了嗎?都是我不好,不該一下子跟你說這麽多,那些事,原不是你該承受的。”納蘭滄海臉上掠過懊惱,略顯心疼,“你別往心裏去,每個人都有不易,我已經習慣了,生在皇家,這些不足為奇。你不用擔心。”
茜女眨了眨眼睛,隱隱覺得心暖,看著這樣平和的他,又覺得找回了那個溫潤的七皇子。“殿下能放寬心就好。”
納蘭滄海望著她淺淺地笑了,笑容純潔燦爛,“有知己如茜女,本宮足亦。”
茜女麵上一熱。
這時,有侍女端了藥碗到簾子外,“殿下,藥煎好了。”
納蘭滄海翩翩起身,出去接了藥碗回來,自然而然的坐回原處,伸手認真的攪了攪藥水,勺子盛起了勺,喂向她,“茜女,喝藥。”
茜女大驚,“使不得……殿下,我自己來。”
納蘭滄海無所謂的一笑,道:“你手臂抬不起來,灑了藥就可惜了。沒關係的,我來喂你。”
“茜女何德何能,怎麽能讓殿下喂藥,殿下,如果茜女真的行動不便,就請侍女來喂我吧。”茜女果斷地說。
納蘭滄海的臉色僵了僵,最終,緩緩的放下藥碗,垂下的眼簾裏,有些隱忍的怒氣和失望。她還是防備他,還是疏離他!
茜女見他生氣,內心十分不安,“殿下,茜女不是……”
“也罷,怕會折煞了你。保護你,也該疏遠你。”納蘭滄海釋懷的籲了口氣,恢複了常態,然後突然湊過來認真的對她小聲說:“本宮再不會讓人乘機傷你,以皇室身份起誓。”說完,無視茜女的驚愕,若無其事的轉頭喚了侍女進來,叮囑:“且小心服侍馬姑娘喝藥。”
“是,殿下。”侍女應。
納蘭滄海沒有再看茜女,而徑直走向簾子外,在外麵隻看了鐵雲一眼,鐵雲就如尊神一樣,立在了門口。
屋內沒有了納蘭滄海,茜女才被一絲微風吹醒,長長的籲了口氣,努力平息起伏不定的情緒,她剛剛大傷未愈,真心無力承載太多的東西。趁納蘭滄海離開,她得好好的回想今天發生的事。
“馬姑娘,喝藥了。”侍女一板一眼的捧著碗過來,半蹲在床邊,準備喂她。
茜女看了看她,隻得應從。
一邊喝藥,她才一邊看這個房間,雖然是很奢華貴氣,但仔細一看,確實也不像七皇子自己的住所,於是問詢侍女,原是殿下寢宮的側室,與寢室相鄰,同在殿下的院子內,不會有任何除七皇子和貼身的侍衛侍女之外的人出入。
這麽說,納蘭滄海是真心想保她周全的。不管他用意何在,能讓她活著,她就感謝他。
茜女沒有想到,納蘭滄海說到做到,自此後的幾天裏,他除卻上朝,竟然對她不離不棄……呃,好吧,這詞用的嚴重了些,就是說,他真的一直守在茜女的身邊,對她悉心照料,體貼入微,為了不耽誤公事,還將書桌搬到了她的房間。
茜女是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不敢接受皇子的盛情,但是,她又能有什麽能力阻止皇子的厚愛呢?那麽隻有坦然接受。
說了半天等於沒說。
除卻那天皇子的剝白,這些天,納蘭滄海依然是那個溫潤如玉,淡雅如菊,清貴無瑕的美男子。茜女自問自己,自己就單純了嗎?還不是不斷的在算計旁人,嫉惡如仇,有仇必報,自己又善良天真到哪裏了?人家皇子呀,如果沒一點小心機,早就化成灰了好不?
所以,不僅理解,而且非常讚同他。
可是一想到這些,她就會自然的想到江璞玉……好吧,原來他心裏有個皇子妃,難怪他根本不將她當回事,她都跑了這麽些時日,他根本沒一點音訊,人家根本沒打算找她吧,果然是她自戀了,真是自作多情!
唉,不想了,想來傷心。
轉頭看窗外,別說,納蘭滄海厲害,這些天,她複生的消息不知道皇子妃知道否,居然也沒有來吵鬧過。想起那個女人,她直冒冷汗,全身起小米兒,那是個什麽女人啊,心靈扭曲,江璞玉居然喜歡她?真是……瞎了她的狗眼!是他,也是她!他怎麽會喜歡那樣的女人,而她,又怎麽為了一個喜歡那樣女人的男人大了肚子!
繞暈了……
不行,傷好以後,她還是得想辦法離開的,納蘭滄海身份複雜,她不便與他相處。
這樣想著,門外就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納蘭滄海玉樹臨風的身影落入眼簾,端得是讓人眼前一亮,每次見他,都是這樣的感覺,男人生的俏,生的好,果然賞心悅目。
不禁的露出笑容。
見茜女的笑,納蘭滄海也揚起唇角,愉悅地說:“今天精神很好的樣子,茜女。”
茜女下床來微微福禮,“是,殿下,好多了。”
納蘭滄海上前扶住她,寵溺地埋怨,“說過多少次了,莫行禮了,又不是在外麵。”
“還是不能不分尊卑的,茜女已經十分勞駕殿下了。”茜女這般說著,麵容卻是笑盈盈的。
看的納蘭滄海也沒了怨氣,勾唇甜蜜一笑,“今天想吃些什麽,我讓膳房做了清蒸魚,好不好?”
這語氣,這關懷,就像情人一般。
聽得茜女也是臉紅心跳,有些心猿意馬地說:“謝殿下,什麽都好。”這些天,為防她被下毒,納蘭滄海都是與她一桌進食的。
對於一個姑娘,有人體貼如此,還是個自己心儀的皇子,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納蘭滄海心悅地笑著,“你喜歡就好,我瞧著你麵色紅潤許多,用過餐,我陪你出去走走。”
“出去……”茜女有些恍神,老實說,她有陰影,不敢出殿下的院子。
納蘭滄海微怔了怔,目中閃過心疼,“莫怕,在我在。”
茜女恍神的望住他。
納蘭滄海也溫柔的望著她。
這氣氛……卻被一道急促的稟報聲打斷了:“稟殿下!江丞相求見!”
茜女轟的一聲回神,江璞玉?
納蘭滄海也不著痕跡的收斂神情,微微側頭瞥了眼侍衛,吐出一個字,“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