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納蘭滄海
茜女在微弱的光線下仔細辯了辯,似乎是方才在席間看到的疑似自己父親的中年男子,再結合他喊自己茜兒,隱約是自己家人的昵稱,於是,就試探著喚了聲:“爹?”
那人衝過來,一把握住她的手,“茜兒,你還好吧?”聲音裏聽出幾分關懷,這讓茜女有些感動,自從來到這裏後,每天都是防貓防美姬防江璞玉,過著戴麵具的日子,現在,看到自己的親人,總算能有片刻輕鬆。
“爹,我還好,你放心。”茜女努力的衝他笑笑。月光下,她看到,父親馬向嵐年紀並不老,四十歲左右,麵目白淨,身材不高不低,不胖不瘦,十分親切。
“真是擔心死爹爹了,丞相生性殘暴,剛才看到他那般對待林小姐,真怕你……”馬向嵐說著,低頭抹淚,“爹爹不該送你來的,讓你受委屈了。”
茜女連忙安慰,“爹,我和林小姐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是丞相喜歡你對不對?”剛剛還在憂傷的馬向嵐突然激動的抬起頭,期盼的目光閃閃發亮,“我就說我的茜兒機靈聰慧,想不到你今天居然表演的這麽精彩,我看到丞相的目光都發光了……”
“爹……”茜女心裏有點兒遲疑,隱約不悅,“爹,不是你想的那樣。”
“茜兒啊,你做的很好,相信爹的直覺,爹也是男人,丞相他對你一定有意,你一定要抓住機會,投其所好,爭取穩坐夫人之位!”馬向嵐的目光裏射出興奮之色。
看的茜女一個心涼,難道,她才是被利用的棋子?隨即聲音就有些冷,“爹爹還是莫期望太大,我們身份低微,我是做不了丞相夫人的。”“這是什麽話?丞相這麽殘暴都聽你的勸,你怎得這般沒信心?”馬向嵐話語裏就有些不悅。
茜女一聽更氣,“爹既然知道他殘暴,還讓我爭夫人之位,難不保不落得個林以慈的下場!”
“你……”馬向嵐臉色發青,嘴唇顫抖了一會兒,壓下性子,說:“茜兒啊,你要知道不冒險是出不了頭的,正因為爹爹品級低,才得依附丞相!爹來的時候不是跟你說了,機會不可放過,無論如何,一定得博得丞相的寵!”
茜女聽得臉色發白,心尖兒發顫,頓時間,她想通了為何那原主的茜女會這麽憨大膽愣頭青,居然敢捅老虎的菊花,卻原來她本是破釜沉舟,因為父親對她的“期望”!那是什麽期望,分明是脅迫!想到此,她瞧著馬向嵐的麵目都可憎起來,為了自己的仕途,把女兒當作踏板,出賣女兒的身心,這種人,人麵獸心!殊不知,他已將自己的女兒害死了!還在這兒嘰嘰歪歪!
“茜兒,你臉上是怎麽了?”馬向嵐問起她臉上的紅記。
茜女心煩意亂的側了側頭,“沒事,一點擦傷。”
“哦,以後別這麽大意了,女人的臉很重要。”馬向嵐看她臉色不對,又笑了笑,緩了語氣,說,“不過看來丞相並沒因此嫌棄你,而且還特地請我來參加宴席,爹很高興!茜兒,別怪爹讓你攀龍附鳳,你要知道,一入宮門深似海,再難全身而退,爹讓你爭做夫人之位不光為了爹自己,更是為了你啊,在相府,不成佛便成魔,你若不能得到丞相的寵愛,一定會很淒慘的。”
聽著馬向嵐那冒似關切的勸慰,茜女的心更酸了,不禁嗤笑一聲,冷聲道:“我在相府如履薄冰,步步艱難,能保住性命就是萬幸,爹爹也知道丞相是何等權威睿智,在他麵前耍什麽手段就是死!所以我也勸爹爹,莫太貪心,否則,不光女兒,你也會不得善終!”
馬向嵐一口老血哽在喉嚨,幹瞪眼說不出話,“你……你……”
茜女已經翻了個白眼,拂袖而去。
一路,茜女隻覺得胸口憋悶難受,好似熱臉貼了個冷屁股,還以為碰到了親人呢,啊呸!什麽親人!都TM自私的白眼狼!她才不會像原主那麽傻,為了所謂的父親去犧牲自己,他馬向嵐升不升官關她P事!她這輩子隻管過好自己的,不愁吃喝!
她的身影飄過,從一幔紗後走出借口換衣的江璞玉,望著那垂頭喪氣的窈窕背影,隱在暗處的一雙眼睛裏暈染開和悅的神色。
茜女悶悶的回到席間,原本風光後的她應該趾高氣揚的接受眾人的羨慕嫉妒恨的,但是她一直垂著頭,心不在焉,心事重重。
直到宴會外有人高人宣了句:“七皇子駕到!”
周圍立即響起一陣低語,有些吵雜,茜女不滿的瞥她們一眼,無意間,餘光中瞥到有淺黃色的衣袍掠過,她不經意的抬頭,沒想到就這麽一眼,她的世界開始改變。
仿佛地球停止了轉動,她定定的望著人群之外,那個身影從容優雅的走進會場,他雙袖負後,昂首挺胸,不緊不慢的走動間,垂到腿彎處的寬大袖筒,與他垂腰的長發疊在一起,劃出一個個溫婉的波線,這個畫麵,就像在動漫裏那般優美夢幻,茜女看的眼睛直了,完全沒有注意台上的江璞玉將陰森凶殘的目光也投了過來,直到,眾人紛紛站起,起起落落的跪地參拜,“臣等參見七殿下!”
茜女有半分回神,暈暈乎乎的連忙也跪下去,垂頭的瞬間才驚覺自己心跳如鼓。
忍不住抬頭,眼睛情不自禁的追隨著他的身影,她的心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她不得不承認,她終於知道了什麽是怦然心動。
那個人……七皇子,他就像是在陰暗冰冷的海底裏,照進來的一道陽光,救贖了她麻木飄浮的心靈。
他的容貌,不能用俊美來形容,那簡直是褻瀆他的容顏,他就像纖塵不染的仙子,突然出現在凡夫俗子的世間,隨意往那裏一站,就能奪去所有的色彩。他一動一靜,都清貴無瑕,尊不可言,又不失親和溫暖。他的眼睛,像是由世間最純淨的珠寶所化成,晶瑩剔透,流光溢彩。他的肌膚,瑩白的透明,他的長發,如潑墨般濃鬱,他身上的一切,都仿佛暈染了一層神光,讓人想去接近又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