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我要做皇後

皇宮。

深夜。

納蘭滄海夜不能寐,緩步走出寢宮,宮女悄悄為他披上長氅,他揮了下手,宮女退下,他獨自走下台階,順著大殿走向迎風台。

又是一個深秋,天氣漸漸的冷了。

驀然回首去年今日,遙遠的仿佛是上個世紀的事。

寒風凜冽,吹在他臉上,他微眯著眼睛,清俊的臉龐迎向夜空,繁星在他眸中打出璀璨的映光,如今已登基的納蘭滄海,渾身越發的散發著帝王的雄霸貴氣。

身後,如劍般落下一名暗衛。

“怎樣?”納蘭滄海側回頭,沉聲問。這二字,他已問了一年,可每次都還存著希望。

暗衛冷肅的答:“皇上,無有線索。”

“去吧。”雖然每次的答案都不變,可是納蘭滄海臉上沒有惱怒,並不是他真的不惱怒,隻是因為他已深深的惱怒過,就算他將暗衛都殺了,也換不回她的消息。

一年了……她究竟去了哪兒?是生著還是死了?他不得而知。一天不見她的屍首,他一天不會罷休。

他還是不能相信她死了,不能相信她已離開他的生活中,可是,為什麽竟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就像在人間蒸發了一樣!他不甘心!也曾懷疑過江璞玉將她藏了起來,可是他多發收集的信息,都是反之,他怎麽也想不到,江璞玉就那麽殘忍的將她趕走了!

一時間,他竟揣摩不透江璞玉的心思,他不是深愛著茜女嗎?就算幽青告訴他,他和茜女情已淡,就算茜女也給他過或多或少的迅息,但他還是萬萬不能相信,江璞玉能真的棄她於不顧,可是事實,他真的這麽做了!這到底是為什麽?江璞玉當真變心了嗎?居然做得出殺妾奪女這種豬狗不如之事!果然他一狠下心來,真是什麽事都做得出,太可惡了。

會不會……是因為茜女跟他傳的信兒?惹惱了江璞玉?讓他有借口那樣做?

這些事他想了一年,都想不通,他無數次的設想江璞玉是演戲給他看的,騙他耳目的,可是,他卻是當真的將剛生了孩子的茜女給趕走了,還甚至派人追殺她,連暗衛暉也死在他刀下,這種不留後路的手段,還真像他江璞玉的風格!

除非是,他真的不愛了,真的決定放棄了茜女。

那麽可憐的茜女,現在到底在何處?他縱使身為皇帝,也找不到她。找到了暉的屍體,卻不見她的,她到底是生是死啊……

越想心越是痛,他不禁眼中含淚,慢慢閉上眼,長長的舒了口氣,以壓抑內心的痛苦。

“嗖”,突然身後一個聲響,他沒有動,一把劍就這麽擱在了他脖頸上。

離的這麽近,他首先確定,此人的武功在他之下,所以,他不著急。再來,他身為帝王,決不會屈怕一個刺客。

但是,瞬間之後,他怎麽感覺身後的氣場有些奇怪……

剛想轉身,後麵的聲音沙啞的傳來:“別動,我會殺了你。”

他輕笑,“如果你要殺我,早就會動手了。”說著,毫不畏懼的轉回身。

那人拿劍的手抖了抖,身形朝後退了一步。

納蘭滄海有些急切的朝她看去,她蒙著麵紗,黑夜裏,一雙眼睛十分清亮美麗,而且……

納蘭滄海隻覺得心跳篤然加快,盯著她的眼睛一瞬不瞬,說不上來的感覺,“你……你是誰?”

“你別管我是誰,你現在隻需答應我,讓我做皇後,我便不殺你。”來人十分的囂張,提的要求聽起來像個大笑話。

但是納蘭滄海一點也沒笑,甚至他又聽到自己心跳的劇烈響聲,他緊盯著她,心中越發的迫不及待,伸出手,一把扯下了她的麵紗。

這是一張……魅惑眾生的臉……

“你……你是……”納蘭滄海覺得心都快跳出來了,麵前的人……麵前的人那眉眼,那臉龐,怎麽那麽像……像她?可是,又比她更美,比她更媚,五官又是哪裏不一樣,他激動的看著她,迫切的又去她腮邊去摸,“茜女?你是不是茜女?”

但是他什麽也沒摸到,隻有光滑的肌膚……為什麽,為什麽不是易容的?

她不是茜女……

內心的波濤洶湧久久不能平息,縱然她不是茜女,可是和她那般相似,連這身段,這頭發絲兒,都像。一時間挑起他憂傷無數,眼中已是氤氳起淚霧。“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想做朕的皇後?”

茜女其實在見到納蘭滄海的瞬間,心中也是感慨萬千,若不是不能暴露身份,她處各積慮的換了臉,喝了改變嗓音的藥,絕不能前功盡棄。盡量表現的不上心,唰的收回了劍,嘻嘻笑道:“姑娘我生的這麽美,除了皇後之位,還有什麽位子配得上本姑娘?”

納蘭滄海的眸子縮了縮,為什麽,她連講話那不著調兒的味道也像她?

“好,朕答應你做皇後。”他不假思索的答應下來。

“嗯?這麽快?”茜女故作驚訝地問:“皇上,你不是有皇後了嗎?無過廢後,可不太好啊。”

“誰說朕有皇後?”納蘭滄海沉下臉色,當年他心灰意冷,應母後之意,納了尉遲茹為妃,但是卻不知為何,下意識的並未封她為太子妃,而是封了側妃。他登基之後,也是封尉遲茹為茹貴妃,所以皇後之位,一直空缺。

“沒皇後?”茜女也知道他當時準備納太子妃的,沒想到還是沒皇後,於是便順勢道:“那正好,本姑娘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做皇後了!”

“你怎麽不怕朕騙你?”納蘭滄海盯著茜女的臉,一直看。沒見過這麽大意的刺客要挾他封後。除非,她信他,亦或是她本就知道什麽。“你根本威脅不住朕,憑什麽相信朕沒有皇後就會封你為後?”

茜女一時也有些懵,她似乎表現的太浮誇了,於是收斂神色道:“君無戲言,你既然答應了,不會反悔殺我的。”

納蘭滄海突然上前一步,緊扣住她的手腕,目光炯炯的盯著她的眼睛,“你到底是什麽人?”

茜女先是一驚,既而鎮靜,“皇上不必問我是誰,隻說,我這張臉,配不配做你的皇後?你應了,一切都好說,不應,我走便是。”

納蘭滄海深深長吸了口氣,望著她一臉的不可置信,有一瞬間,他有些恍然,“你……你到底是不是她?”她說的話,隱隱的,就是她啊。可是這張臉,又似她非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茜女拉開了他的手,冷冷一笑,道:“皇上當我是就是。”

“茜女……”納蘭滄海激動的又扣住她。

茜女一手擋在他胸前,冷靜的說:“皇上,民女隻是想做皇後,別的,什麽都不知道。皇上,有些事,也許糊塗一點也好,您現在應該想一想,該怎麽納我這麽個身份不明的人為後。”

納蘭滄海眸子緊了緊,勉強恢複了些神誌,但是他一瞬也不舍得離開她,眼下,再追問已沒有意思,顯然她並不想回答,也許她說的對,何必知道的那麽清楚呢,麵前的女人不管是誰,至少從此以後,她都將是他的皇後!

“不過皇上,本姑娘有個條件得先說清。”茜女迎著他發亮的眼睛,一時也有點心虛。清咳了一聲,才道:“雖然我想做皇後,但是,我還不能跟皇上做真正的夫妻。”

納蘭滄海望著她,冷笑,“你一個民女,跟朕提的要求還真不少。”

“我是為皇上好,聽說皇上在為誰守身如玉呢,被小女破壞了規矩,可不大好。”茜女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納蘭滄海暗咬了咬牙,心下已經多半認為此女就是茜女了。除了她之外,又有誰知道他這麽多心事?!麵容雖然似像非像,但是既然有幾分像,就令人懷疑。她即不想承認,必有她的道理,他也不點破。也許,他們這樣相處會更好。

心下十分激動,茜女沒有死!還這麽奇異的出現在他麵前,他不管過程是怎樣,隻要她還能回到他身邊,隻要她願意留在他身邊,他別無所求了!就算她不是茜女!

……

就算她不是茜女,一想到這裏,心十分的刺痛,也罷,就算她不是,他也愛屋及烏了,她長的像她,種種痕跡都像她,他願意沉津在自己的夢想中,自欺欺人。

無論如何,他絕不舍得讓一個這麽像茜女的女子,在他麵前消失掉。

讓茜女做自己的皇後,曾是他求之不來的,今日她來了,他豈會放掉。

“好,朕都依你。”他朝她伸出一隻手,看似平淡的表情和動作,可是沒有人知道衣服下的他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抖。“今日你宿在朕的東華宮,就可成為立後的第一步。”

茜女眼中閃過警戒,但立即,她又釋然,納蘭滄海的為人,她還知道些。他不會強人所難,至少,不會表麵上明目張膽的強人所難。更何況他稱了帝之後,更有那份傲骨。

於是,她將手慢慢的交到了他手中。

兩手相觸的那一刻,納蘭滄海幾乎淚如泉湧,這種肌膚相親的感覺,太熟悉了,親切如故。她還說她不是茜女,為什麽要騙他?為什麽不肯說破?他不知道,可是,他欣慰的是,她回來了,活著回來了,卻沒有去找江璞玉,還是來找他。哪怕,她回來隻是為了利用他,他也甘之如飴了。

這輩子,他知道他是得不到她的真心,得不到她的全心全意,他願意她退而求其次,甚至,也願意做替身。

他已做了皇帝了,可是卻不如想像中的有多少的快樂,唯有和她在一起,他才快樂。別的,他不再去計較,不再去介意。

緊緊的攥住她的小手,他心裏升起溫暖。一年了,終於,他等到她。

“朕的皇後需母儀天下,賢良淑德,姑娘可做好準備了?”夜風涼了,他習慣性的將自己的長氅解下來,輕輕披到她肩膀上。

茜女心中一觸,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但立即,就又恢複平淡,“多謝皇上。”

“你我以後是夫妻了,互敬互愛是應該的。走吧。朕累了。”納蘭滄海緊緊牽著她,慢慢的朝寢宮走去。

茜女靜靜的跟在他身後,望著他如瀑的長發隨著他的走動如水波般蕩漾,一如她初見他時,那麽純淨,那麽美好。

如果,能回到當初該有多好。

她知道,他認出她了。

她也不期望他會一直認不出她,既然要做他的皇後,日夜相對,這麽熟悉的人,早晚也會被他發現,所以,她也沒有刻意隱瞞,隻是,她不想說破,不然,她何需換臉。隻要她一日不說破,不承認,她就可以一日不做馬茜女,一日不與他談舊情,她就可以肆無忌憚。

納蘭滄海,對不起。

她也是為了他好。

報仇是她一個人的事,她不想連累納蘭滄海。不想連累他又不得不利用他,因為隻有納蘭滄海才能容她這麽肆意。隻要做了皇後,她就有了權力。也就有了與江璞玉抗衡的力量。

嗬,江璞玉,你想做皇帝?先問問我這個皇後同不同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