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郝淩突如其來的問題,老夫人淡定依然,好似他問的隻是為何今日太陽那般好一般。

“家裏多準備些東西不好嗎?我年紀大了,也沒旁的事兒多,愛的便是嘴上的那口吃食,怎的?難道你是覺得我的花費太多了一些?”

郝淩哪裏能夠承擔得起這種不孝的擔子,連忙改口道:“老祖宗,您千萬別誤會,孫兒隻是覺得現在很多東西都可以買新鮮的,何必要在廚房裏囤著呢?又占地又不新鮮。”

老夫人輕飄飄的說道:“我覺得這樣也挺好,要吃什麽都很方便,至於新不新鮮,等那些東西不新鮮了再說。”

郝淩被老夫人的一句話噎得再也說不出話來,若是他在繼續問下去的話,隻怕老夫人就要罵他是個不孝的孫子了。

無法,郝淩隻得隨便又說了兩句,便出去了。

婉娘淡笑著蹲下身,輕輕的幫老夫人揉捏著小腿,一麵說道:“老夫人,都到這時候了,若是還瞞著大少爺的話,會不會不太好?”

老夫人一搖頭,“有什麽不好的?反正告訴了他隻會壞事,那倒還不如什麽都不跟他講。淩兒是個眼界淺的,也不知道丁頁子是用什麽樣的鬼魅法子就得了他的信任,居然連自己開枝散葉的重任都忘了。韻兒那般好,有什麽配不上他的?哼……等我將韻兒領進門,我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要嬌滴滴的姑娘家獨守空房!”

對於這一點,老夫人還是很有信心的。

想她活了這兒大把的年紀,還當真沒有見過坐懷不亂的柳下惠。男人嘛,不就是那麽一回事兒,即便是嘴上再怎麽樣說不要,難道送到嘴邊上的肥肉還能吐了去?

婉娘隻希望自己能抓好顧韻這座靠山,老夫人年紀大了遲早要死,而她以後還有很長的日子要過,不找一個靠山靠著,天知道等老夫人去世以後,沈姨娘又會如何折磨於她?一想到沈姨娘的狠心辣手,婉娘就不由的心裏打顫。若是可能,她恨不得要報複沈姨娘才好。可惜,不管是在人力上還是物力上,她都不是沈姨娘的對手,也完全拿她沒有辦法。

郝府裏少了郝靈珠,丁頁子一下子就覺得日子無聊了許多,再沒有人與她閑聊說話打發時間了。

冬兒拎著食盒,輕手輕腳的推開了書房的大門。

丁頁子從書冊中抬起頭來,凝眸看向冬兒。

冬兒連忙加快步伐行到丁頁子的麵前,將食盒給放在了桌子上,並將食盒中的東西一一的拿了出來,正是杏仁酥和普洱茶。

杏仁酥的作法還是郝靈珠院子裏的丫鬟教的,普洱茶也是郝靈珠的最愛。

一看到這兩樣東西,丁頁子不免又想起郝靈珠來。

冬兒忙小聲勸道:“少夫人,您現在有了身孕,得注意自己的身子骨才是,大小姐雖是遠嫁京城,以後總還是有機會相見的。”

冬兒嘴上雖然是這樣講,其實她心裏也明白的很,若非有特殊的事情,丁頁子這輩子都不太可能離開太和縣的範圍,而郝靈珠也是。

嫁做媳婦的人,哪裏還能有自由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呢?

丁頁子伸手輕輕的拈起一塊杏仁酥,仔細看了一番,好似能透過這塊杏仁酥看到郝靈珠一般。

一直看了許久,方才小心不舍的輕輕咬了一口。

她默默的在心裏念叨:靈珠,但願你在京城也能過的好點吧,但願許傑是一個值得你托付終身的人。

書房裏所有丁頁子感興趣的書都已經被她給翻了一遍,如今再看的已然是第二遍了。想她自打嫁入郝府以後,旁的事情倒是沒多做,就是書看了不少。可是,這也不過是打發時間而已,根本讓她沒有絲毫的用武之地。

如今連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家務什麽的也不需要她操心,如今可真是閑的慌了。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口中念念有詞的說道:“乖兒,早點兒出生吧,你娘我現在是無聊透頂了,你早點兒出生,也算是給你娘我找點兒事情做做。”

冬兒見得丁頁子的情緒如此淡定,想了想,猶豫半晌還是將自己的發現告知了丁頁子。

“夫人,有一事兒,奴婢不曉得當說不當說。”她還是有些不敢講,也許少夫人並不在意呢?

丁頁子笑道:“有什麽不當說的?你在我身邊做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難道還不曉得我是什麽脾氣嗎?有什麽說什麽便是。”

冬兒便道:“少夫人,據奴婢所知,府裏各處的確像是在準備要辦什麽大事的樣子,隻是每每奴婢試探的問起,卻都什麽都問不到,好似有人故意瞞著一般。”

丁頁子低頭,翻了翻桌上的書冊,淡笑道:“無妨,你們隻管做好你們自己的事情,旁的事兒就不要多管了。不管府裏在忙著準備什麽事情,都與東院無關,你們隻要記住這一點就成。”

丁頁子都如此說了,冬兒自然也不好再多說其他,忙點了點頭,兀自靜默的立於一旁。

剛剛還美味可口的杏仁酥此時卻是味同嚼蠟。

即便她一遍遍的在自己的心裏告訴自己一定要相信郝淩的辦事能力,可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心裏難免還是有些難受。

左右無聊,丁頁子琢磨著明兒個回娘家轉轉去,也不知道丁柔的婚事準備的怎麽樣了。

想及此,丁頁子不由笑了出來,今年也當真是有意思,要成親的人是一個連著一個,難道今年就是傳說中的大喜之年?

晚上郝淩回來,丁頁子也沒有在他的麵前提起她的發現,隻說郝靈珠一走,她覺得悶得慌,想明兒個去娘家轉轉。

郝淩自然不會拒絕,隻讓她注意自己的身子,行走坐臥都小心一些。

翌日,丁頁子跟老夫人和沈姨娘都打了一聲招呼以後,便回了娘家去。

上次她將郝淩對袁寧其人的看法告知了丁母,並且說明袁寧也是一個可以嫁的人,要丁母好好的考慮一下。隻要兩家談得攏,丁柔跟袁寧的八字也是般配的,那這樁婚事也的確是不錯。

與往常無異,丁頁子到達丁家時,那娘兒三個正忙著賣豆腐。

一見的丁頁子回來,丁母高興的迎了上去,握著她的手,笑著說道:“頁子,怎麽得空回來的?”

丁頁子一笑,一麵隨著丁母往後院行去,一麵說道:“在家待著無聊,我就跟相公說了一聲,想回娘家走動走動,相公說可以,我今兒個也就回來了。”

丁母笑道:“好好好,隻要姑爺曉得你回來就好,我還以為你是跟姑爺鬧小脾氣了呢。”

小桃一向最是伶牙俐齒,聽得丁母懷疑丁頁子與郝淩鬧脾氣,忙插嘴道:“夫人,您是不曉得,我們大少爺處處都讓著少夫人呢,哪裏舍得與她鬧脾氣。”

丁頁子忙著伸手輕打了她一記,嗔道:“你個丫頭片子,就知道幫你家大少爺說好話。”

小桃假意委屈的捂著被丁頁子打到的地方,撅著嘴說道:“少夫人,奴婢說的是實話嘛,你怎的還打奴婢?”

丁母忙也伸手打了丁頁子一下,卻在半途上被小桃給擋了下來。

小桃著慌的說道:“夫人,我們家少夫人正懷了身孕,可不能打,這要是打疼了,心疼的可是咱們家大少爺。”

丁母失笑,道:“你個丫頭,我這不是看頁子欺負你,幫你打抱不平呢嘛。”

小桃哈哈笑著,道:“夫人,奴婢知道您對奴婢好就成,您要是真打了少夫人,可不單單是我們家大少爺心疼,奴婢自個兒也心疼呢。”

“哦?你心疼什麽?她不是對你不好嘛。”丁母略略有些詫異的問道。

小桃忙解釋道:“夫人,您誤會了,小桃什麽時候說少夫人對小桃不好了?在小桃看來呀,除了小桃的爹娘以外,少夫人是對小桃最好的人了。不僅讓小桃吃好的穿好的,還處處護著小桃,也不會因為小桃做錯了事兒就責罰小桃,這世上再沒有比少夫人再好的主子了,小桃隻想著能一輩子跟在少夫人的身邊伺候才好。”

丁頁子失笑道:“小桃,我看你是旁的沒長進,這油嘴滑舌的本事倒是跟安信學上了不少。”

小桃的臉頓時一紅,羞窘道:“少夫人……”

丁頁子忙笑道:“好好好,我不說了。不過你跟安信年紀都不小了,等得這次的事情處理好了,我肯定讓大少爺幫你們倆把婚事給辦了。”

小桃羞的直跺腳,“少夫人,您都說不說了的,怎麽還開小桃的玩笑。”

眼見得小桃羞的都要打個地洞鑽進去,丁頁子笑不可抑,隻好說道:“好好好,這次我說真的,不開你的玩笑了,好不好?”

小桃故意生氣的哼了一聲,拔腳就跑了出去。

丁母還以為小桃是真的生氣了,忙跟著喊道:“小桃,你這是哪裏去呢?”

丁頁子笑著伸手拉了她娘一把,道:“娘,你放心,小桃隻是出去幫忙賣豆腐而已,沒事的。”

丁母還有些狐疑,“當真?”

丁頁子含笑點頭道:“你放心,小桃跟著我這麽久,我還能不知道她是什麽脾氣?不過是一陣風的事兒,很快就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