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季口中湧出血來,噬血露出淒美的笑容,低下頭舔了舔紀小季唇邊的血,柔聲道:“就連我的親生父母,竟然也都是月士,和張三一樣的逃兵,卻沒張三的好運,被月界的追兵發現後,毫不留情地殺掉。”
紀小季癱倒在地上,無力盯著噬血又變猙獰的表情,聽見她說:“所以……我最大的愛好,就是毀掉別人所最珍視的東西!”
與通阱苦戰的高清揚察覺到了紀小季已經落敗,且生命垂危,情急之下,高清揚高高躍起,雙手握劍,對準噬血,大吼道:“次生,青劍!”
青色旋風襲地而起,數隻通阱卷入其中化為黑煙,無數阱箭在此時全部擊向高清揚,而高清揚身邊卻飄起一陣青煙,環繞在她四周,擋下這些阱箭,高清揚的衣飾全為綠葉、藤枝所致,別有一番風味。她手中的青劍,成為了難以數計的藤群條,無限延長衝向噬血。
噬血大驚連忙躲開,沒想到躲過了攻擊後,那些青藤竟還能卷曲延長,並可以跟蹤自己,一個不注意,已被青藤捆的結結實實。那兩百隻通阱本就被高清揚殺的死傷近半,在這樣的進攻下,隻剩下十餘隻,也無心戀戰,四處逃竄。
噬血被捆得連連咳嗽,呼吸困難,她吐出一口血,艱難說道:“我們這還有兩隻改造幻阱呢,你這樣不考慮體力的用出次生,不怕他們嗎?”
“少來了,”高清揚加緊了捆綁度,噬血連聲慘叫,“來之前,你們的老底我們都知道了,你們除了史拜德外隻有五隻改造幻阱,你口中的那兩隻應該是沃夫和萊恩吧,他們早被萬古分配到了金敏中那裏。其他三隻,我已在魄區看到一灘黑血,應該是其中一隻,而我的冥想沒有錯的話,我已經感覺到其他兩隻也死在那了。”
噬血呼吸越來越弱,她慘然一笑,高清揚究竟是得到了誰的幫助,為何這些絕不會泄露的機密她會知道的一清二楚,除了月界……她心中一驚:難道高清揚又和月界恢複了聯係?
噬血露出淒涼的笑容,她仿佛看見了小時候自己回家晚了點就被養母慘打的事情,常常吃不飽穿不暖,長大後出落成了身材傲人的絕色尤物,卻總是被流氓地痞騷擾,回到家中卻又要提防著養父色眯眯的眼神……終於有一天,一個大胡子出現在她的生活,然後被帶走,躺在一張實驗床上,身體感覺到難以忍耐的痛苦,後來她才知道,那個大胡子叫萬古,捅了她一劍,讓她變成了具備月士能力的意界人……
我隻想成為一個普通女孩,可以穿著漂亮衣服,可以好好上學,可以有一場平淡溫馨的愛情……可是為什麽,從出生起我就如此不幸。
噬血發現自己流不下淚,淚恐怕在那些年早已流幹。
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快要徹底崩潰,她歇斯底裏地慘叫道:“高清揚!你這個賤女人!你,你有本事直接殺了我!啊!你,你怎麽不殺我啊,不,不敢了是吧!哈,哈哈!”
高清揚皺著眉,她原本想廢了噬血的魄源,留她一命,卻沒想到這個瘋女人竟如此作賤,高清揚冷笑道:“你竟然求死,那我成全你。”
捆著噬血的青藤滲出汁來,這是劇毒,當毒汁快要低落到噬血身上時,紀小季忽然大吼道:“住手!”
高清揚收起毒液,紀小季吃力地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噬血的那把劍穿透了他的腹部。紀小季惡狠狠地瞪著噬血,撿起羽鞭,說道:“她,應該由我來殺,這仇,我一定要親手報!”
噬血慘然一笑,看來自己還是難逃一死。高清揚眉頭緊鎖,她想起紀小季以前沒心沒肺開朗大笑的模樣,那個清澈透明的開朗的大男孩,在現在,和個魔鬼無異,仇恨,真是種會把人扭曲的東西。
“好。”高清揚收起青藤,噬血掉落在地上,她的身軀都被高清揚給擰的變了形,她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
紀小季又吐出一口血,拖著羽鞭踉踉蹌蹌走向無法動彈隻差致命一擊的噬血,噬血閉上眼,等待這最後時刻的來臨,她苦笑著——
查宏,我忽然想起你說的話,你說:這就是我們的宿命,意界人永遠是錯的,無論站在哪方,無論修煉到多強,永遠逃不開死的宿命,會死在阱類的撕咬下,會死在羽者的鐵鞭下,會死在月士的長劍下,或許會死在自己同類的手中。
我不信命啊,我真的不信,可是……噬血閉上眼睛,眼角終於留下一滴淚。
三十二年前。
“你叫什麽名字?”那男子走到衣冠不整地女子身邊,女子痛哭流涕著,怎麽也停不下來。
“你滾開!”女子尖叫著,“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男子歎著氣——每當暗月界來了漂亮女子新成員後,都難逃那幾個暗月界意界閣主的魔爪,他們會糟蹋每一個稍有姿色的意界女人,而萬古從不多管。
“我叫查宏,是這裏的閣主之一。”
女子聽到,連忙嚇得發抖,連連退後,用手遮住自己身體的關鍵部位。查宏又歎口氣,脫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女子身上,柔聲道:“別害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麽。”
女子慌張地點點頭,大滴的淚水滴落下來。
二十一年前。
“你確定你要殺了他們嗎?他們畢竟是你的養父母,而且這麽一大把年紀了。”查宏輕聲道,看著角落裏瑟瑟發抖渾身是傷的那兩個老人。
“少廢話!你不知道他們怎麽虐待我的!”女子大吼,拿出靈體盒,讓她回到肉體中,兩個老人看見眼前竟活生生出現一個人,嚇得大叫,看清後竟是他們十一年前丟失的養女,可怕的是,十一年後,她居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年輕漂亮,沒有一點變化。
女子咧著嘴笑,她一劍劃斷了養母的脖子,然後劃開自己的衣服,露出暴露的身體,走向已經快嚇瘋的養父麵前,詭異笑道:“你當年不是想上我嗎?不是經常半夜爬到我床上騷擾我嗎?怎麽了,我現在就在你麵前啊,就穿的這麽少,你怎麽不想要了啊?啊!”
老人嚇得渾身發顫,竟尿了一身,女子厭惡地皺起眉頭,一劍了結了他。
“查宏,我們本就不是出身純淨的人,在萬古手下,喪盡天良的事沒少做。更何況,當我得知我的親生父母竟是月士,還被月士殺了後,我竟都已沒了感覺。因為——”女子看著查宏,輕聲道:“自從來到暗月界後,我的人性,早被泯滅了。”
查宏打量著眼前這個妖豔尤物,又盯著她渾身的血,歎道:“你十幾年沒名字也不是事,不如,你就叫噬血吧。”
“噬血?”女子眼珠一轉,妖媚動人,大笑道:“好名字,我喜歡!”
“噬血,這就是你的宿命,一生噬血。”查宏在心中想道。
……
一鞭過來,噬血沒有感覺到疼痛,她疑惑且艱難地睜開眼,看見的是滿臉怒氣五官猙獰的紀小季,鞭子打在了離自己頭幾厘米的地方。
“噬血,我的確每一天都恨不得你死,紀小季咬牙切齒道,“殺死你或許是我的宿命,但張老爺子肯定不希望我成為一個對毫無招架之力的人出手的廢物,更何況,你還不是我親手打敗……我的確是意界人,意界人的宿命就一定是殘暴變態嗎?我不信!我偏偏要挑戰宿命!”
紀小季吼完之後,轉過身向步履艱難地朝高清揚走去,留下呼吸漸弱意識逐漸模糊的噬血,噬血慢慢地閉上眼睛,嘴角留下血來,她依舊露出一個笑容,再不是妖媚的,也不是輕佻的,更不是殘忍的,而是那少女般天真無邪的笑。
查宏,你還是錯了啊,我的宿命不是用來噬血的,隻不過,我們發現的都太晚了。
開始都很單純,很興奮,然後出現了錯誤,還有妥協,惡魔都是我們自己創造的。罪惡如霧般,籠罩著每座名為心的城池,我們攻城掠地,卻始終難以大獲全勝,甚至兩敗俱傷,也無法全身而退。
噬血的一生,是場災難,她如履薄冰地活著,將災難再傳播給別人,惡性循環,難以自拔。一生噬血,噬血一生,最終噬的是自己的血,是自己的生命。
“她還是死了。”高清揚輕聲道,那把貫穿紀小季腹部的劍化為魄源,奇怪的是魄源並沒融入空中,而是進入紀小季的體內,填補了刺通紀小季的這傷洞,沒一會兒,腹部接近致命的傷口愈合了。
“看來我還是對噬血下手太重了,現在應該已經斷了氣。”高清揚對被治愈致命傷的紀小季黯然說道,噬血在臨死最後一刻的選擇還是救了紀小季,她本可以在死那一刻,讓自己的劍爆炸,這樣紀小季的身體必將四分五裂了,換做霜俊傑都救不了他。
“嗬……”紀小季雙眼一黑,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