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遠寒拚命掙紮著,他知道要是這時候餘鐵鈞再釋放攻咒,自己必定完蛋!隻是,無論他如何扭動,鐵塔是越縮越緊。
“孽從欲起,欲從心來,心若虛無,欲孽皆亡。地獄中的冥主啊,帶來焚盡人間的野火,屍魂遍野,僅存灰跡。攻咒八十六,焚火!”
餘鐵鈞趁著路遠寒被封印的期間,念出完整誦經釋放高等攻咒,一團烈火從空而降,包圍了鐵塔,無數個火球撞擊著鐵塔。
路遠寒感受到無法忍受的炙熱,他在鐵塔中痛苦地嘶吼著,他原以為咒術在實戰中無用武之地,他覺得對手絕不會讓你有機會念完誦經。
舍去誦經的攻咒,效果會減少三分之二。對於大多數月士,想要釋放咒術,就必須要念完誦經,否則無法釋放。
路遠寒以為:就算自己達到不念誦經就能釋放咒術的實力,恐怕也沒有那麽好的機會讓對手被自己這樣擊中,所以一直在咒術的訓練上他沒有下工夫。
他沒想到咒術的組合攻擊竟會如此之強,而路遠寒現在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餘鐵鈞已渾身是血,環繞他周圍的金色火焰也被打散了近一半,他喘著粗氣,其實他一直處於輕敵狀態,他根本沒有想到路遠寒能在這麽短時間內學會次生,並且還運用的這麽好。
路遠寒在鐵塔中煎熬著,他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燃燒著,皮膚上被燙起無數水泡,有些地方因直接接觸到金屬材質的鐵塔,早就被燙的血肉模糊。他在鐵塔中聽見餘鐵鈞的聲音:“你根本不了解月士是如何戰鬥的!就憑你那種純劍術的打法,在真正的戰場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你這個蠢貨!”路遠寒在鐵塔裏嘶吼道,“我們現在難道不是真正的戰鬥嗎?你不是想殺死我嗎!這種程度怎麽夠殺死我!你就是一個口是心非的家夥!”
“這是你找死,休得怪我!”餘鐵鈞再次被激怒。
此時,鐵塔竟爆炸,火焰四散,餘鐵鈞揮劍擋開衝向他的一個火球,他沒想到鐵塔竟會爆炸。
“我說了你是蠢貨!你就是不折不扣的蠢貨!”路遠寒聲音已完全嘶啞,他像一個真正的惡魔,紫黑色的衣服已完全燒毀,僅存留部分布塊在身上,皮膚全是血肉模糊,流著膿血,他的五官早已扭曲的沒有人樣。
路遠寒爆發了全身的魄源打破了那個封咒,身體也遭受了摧毀性的傷害。
餘鐵鈞壓根沒有料到路遠寒能從鐵塔中出來,身體連續遭到路遠寒兩劍的砍擊,血濺滿了台階。他急忙舉起劍阻擋著路遠寒瘋狂地連續攻擊,他明白路遠寒已到強弩之末。
這是路遠寒唯一可以取勝的戰鬥方式,以零距離的身體接觸讓餘鐵鈞沒有機會再使用咒術,而這種打法恰好又是餘鐵鈞不擅長的。
餘鐵鈞準備釋放金蛇讓路遠寒被迫遠離他,未想到路遠寒竟瞬間將劍收回劍鞘,右手握住餘鐵鈞握劍的手,緊緊握著不讓餘鐵鈞有揮劍的機會,同時路遠寒竟用自己的頭猛烈地撞擊著餘鐵鈞的頭。
這是什麽打法?餘鐵鈞第一次在戰鬥中遇到用這種戰術的對手,路遠寒展開一陣瘋狂的肉搏,餘鐵鈞的身體遭受了無數路遠寒的攻擊。
路遠寒狠狠將餘鐵鈞砸向地麵,餘鐵鈞瞬間吐出一口血,無法動彈,他的頸間已經被架上一把紫色的劍,聽見路遠寒的聲音傳來——
“結束了。餘鐵鈞。”
餘鐵鈞扭過腦袋,他自知自己難逃一死,路遠寒都已喪失了理智。等了很久,路遠寒的劍始終沒有劃過來,幾秒後他發覺路遠寒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再沒一會兒,天就要泛白了,兩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倒在地上,都陷入了沉默。路遠寒知道,他這次之所以能夠勉強取勝,是因為餘鐵鈞在一開始過於輕敵,導致被自己傷著,損失不少體力,且在最後關頭餘鐵鈞大意了,才會被自己打到毫無還手之力。
“為什麽不動手?”餘鐵鈞發覺自己也站不起身來了,隻好也仰麵而躺,看著星空說道,“你明明可以殺了我。”
“不知道,”路遠寒望著璀璨星空,估摸著現在估計已是七月三日,這是來月界的第五天了,“我從你的眼神裏看見一種和我相似的東西,我也說不明白。這場戰鬥,其實是我輸了。不過,我還是不會讓你進入到封印間,我有我要守護的東西,哪怕你覺得我這種堅持顯得太過愚蠢。”
是啊,愚蠢的少年。餘鐵鈞閉上眼,想起百年前的時光,那時他還在五月閣,是枯人的眾多月衛之一。
“少年,我問你,”餘鐵鈞閉眼說道,“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麽好隱瞞了的。我知道你這一身本領大多都是枯人所教,他在人界現在怎麽樣了?”
“他……還好。”路遠寒有些避諱有關枯人的話題,事情發展到現在,他實在不了解枯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嗬……還好?”餘鐵鈞慘然一笑,“自從六十年前他走後,我就覺得人生沒有了目標和光明,直到後來我轉閣到三月閣,在白葉閣主手下,這麽多年過去了,我總算排上了第六位。算是出人投地了。可是到頭來,我才發現,隻要是經過枯人親自教導或者相中的,都有著驚人的天賦。無論是高清揚也好雙心也罷,還是現在的你,似乎隻要和枯人親近,付出的努力哪怕比別人少也會有著超出常人的飛躍。”
路遠寒不語,他自知自己付出了多少。他也是奇怪,為何自己能夠有著如此高的提升速度,也無法理解自己之前的兩次失控暴走。
餘鐵鈞陷入了回憶。
餘鐵鈞還在人界的時候,已是清朝中後期了,他出身貧賤,自幼被父母拋棄,隻能在街頭乞討為生。可是,他偏偏活在一個貧窮的小鎮,大家都窮,怎麽乞討也填不飽肚子,他太餓了,一定決心要去大城市混出個名堂。可笑的是,走到半途中餘鐵鈞就餓暈了,倒在路邊也沒有人管,那晚偏偏又大雪橫飛,饑寒交迫下餘鐵鈞就這樣死去了。
餘鐵鈞坐起身來,望著逐漸泛白的天空,對路遠寒說:“我是天生的貧賤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並沒有太多怨恨,沒有變成阱,也沒有被阱所吞噬,被一名派遣到人界的月士發現帶到了月界魄區。
“可是,為何魄區也和人界一樣,有三六九等,富人稱霸,窮人苟且偷生。我在魄區依舊混的窮困潦倒,直到一百五十多年,魄區出現了一種很可怕的種族,現在應該穩定下來了,我們稱之為意界人。
“最初的意界人異常殘暴,和阱類無異,見人便殺,甚至還會傳染正常人變成意界人,這是一場恐怖的災難。那時,我將被意界人所殺時,一個銀發男人救下了我,並且還給我留下許多幹糧,我問他是誰,他隻笑了笑,說哎呀哎呀,這有什麽好問的,你隻要記住五月閣救了你就好。”
路遠寒聽著餘鐵鈞的過去,才知道枯人當初讓他不必提防餘鐵鈞那番話的含義。
從那天後,餘鐵鈞開始拚了命地鍛煉,在魄區尋找各類高人學習戰鬥,總算讓他進入了月士訓練營。可是連續著三年,他都被淘汰了,沒能成為月士。
在第四年,餘鐵鈞總算成為一名月士,雖說隻是外圍月士,沒有被分配到哪個月閣,但經過他的努力,最終成為五月閣的月士。
“在月士見麵會上,我又見到那個銀發男人了,沒想到那個男人居然是閣主!”餘鐵鈞眼中泛著光,他陷入了回憶的美好中,“我激動萬分,我自知這麽多年過去了,像他這種數萬人之上的高官貴人,絕不會記得我這種貧賤草民。可我沒想到的是,他經過我身邊時,眯著眼大笑,伸出手摸摸我的腦袋說,‘哎呀哎呀。是當年那個很能吃的孩子吧,你還真來五月閣啦!’那時我都不知道怎麽形容我的心情。”
那些年來,枯人待餘鐵鈞很好,雖說他一直排不進月衛級。枯人知道餘鐵鈞沒錢——在月界也是需要錢才能存活的。
枯人每次見到餘鐵鈞,都會招呼著餘鐵鈞過去和他一塊兒吃飯,讓他好好補一補,他從沒見過這樣和藹的上司。那時起,餘鐵鈞就心想,一定要追隨著枯人到死,無論是抹殺意界人,還是八十年的十五年動亂,他都一直死守在五月閣。
“我知道,自己天生愚笨,不適合在五月閣這種以智商見長的地方生存,但我就是要追隨著枯人。皇天不負有心人,在誓天成為總閣主後,那五年平靜期內,我總算獲得了第二十位月衛的稱號,可是……沒過幾年,枯人就逃往了人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不,你見過,你也猜到了。”路遠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