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界。

八位閣主除了路葉生都帶著各自的部下們回到了月界，一臉陰霾，又一次敗給了白葉。令人詫異的是，連枯人都來到了月界，隻不過他不是來見總閣主誓天的，而是曾與他一起居住在人界的三位朋友，如今都成為了月界團長。

“枯人來了？”高清揚微微一怔，沒有料到枯人竟會如此光明正大來到月界，在得到確認之後，立刻通知了單雪和單靈，約好了地點，三人一起去見枯人。

“哎呀哎呀，當了團長之後又漂亮了啊。”枯人見到高清揚依舊那麽玩世不恭地笑道，隻不過眼前的三名性格迥然不同的女子都笑不出來。

“虧你還能露出那樣的表情來。”高清揚歎了口氣，“人界那場惡戰我聽說了，我們又輸了，是吧。真想過去幫你們，可是隻能呆在月界。”

“不用遺憾，團長存在的意義就是守護月界的。”枯人淺笑著，“如果連團長都傾巢而出了，那月界誰來保護？你們所擔起的責任更大啊。”

“話雖這麽說……”高清揚斜眼看向枯人，“隻不過你來了，就代表我們絕對閑不下來了。”

“看樣子，又是有什麽陰謀詭計了吧。”單雪微睜著眼睛，冷淡地說道，而她的妹妹單靈則在旁邊嬉笑著。

“真不愧是你們啊，太了解我了。”枯人大笑道，“被你們猜到了。”

三人表情都顯得極為嚴肅，聽枯人道來。

“我們和白葉所帶領的阱界已經進行了兩次大規模的戰爭了，隻可惜兩次我們都已慘敗而終。”枯人正色說道，“但是……最壞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接下來該是我們反擊的時候了！”

單靈忽然沒有像往常那樣活潑地笑了，她低下頭，露出擔憂的神色，但始終沒有開口。單雪自然一眼看出來單靈在想什麽，忽然冷冷問道：“昨天，涉新石也來了吧。”

“單雪！”高清揚喝止道，極為擔憂地看了一眼單靈，示意她別問了。

“沒事……”單靈開口緩緩說道，“這。正也是我很在意的。”

枯人看著故作堅強的單靈，緩緩歎了口氣，隻悲歎單家姐妹的心酸，單雪和蕭南火，單靈和涉新石，她們兩個的感情路真是比誰都坎坷啊。

“我雖然已經想起過去那段日子了。”單靈正色說道，“但我寧可我一直想不起來，處於半失憶狀態。隻不過，現在已經擺明了，涉新石是敵人，我沒有必要再擔心什麽。”

“這樣啊……”枯人欲言又止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三人都以為他要說計劃了。

“哎呀哎呀，我都來這麽久了，還沒吃東西呢！”枯人忽然嘻嘻哈哈道，衝著高清揚說道，“清揚。說你呢，趕緊給我做一桌好菜來，餓死了！”

單雪和單靈默契地扭頭就走，隱約發覺高清揚似乎想從哪裏掏出一個棒子來狠擊枯人那欠扁的臉。

人界。

“爸，你沒有回月界嗎？”路遠寒看著太陽緩緩升起，站在環山公園的頂端，輕輕地問道，想來他對昨夜那場慘敗還是心有餘悸，“你留在這裏，想要做什麽？”

“想弄清楚你也想弄清楚的事情。”路葉生模棱兩可地回答道，“我讓餘鐵鈞帶著部下們先回去了，我也獲得了總閣主的許可暫時留在人界。”

“我想弄清楚的事情？”路遠寒苦笑道，“天知道。我想弄清楚的事情太多了，卻每次都在得知一個真相後又換來更多的謎團。”

“也沒什麽。說起來，你現在是全世界的英雄了。”路葉生輕笑道，“昨天全世界的人類都獲得了和平，而意界人被鏟除都是在人類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生的，所以說幾乎沒有人知道月界的存在。”

“那……那八個組織呢？”路遠寒輕聲問道，“他們有不少人都學會羽術或者咒術了。”

“他們啊。”路葉生麵無表情地說道，“你應該知道……在你的帶領下，他們絕大多數都戰死了，而就是在這時月界才出動的。剩下來活著的，除去成為月士或者羽者的，全部被消除了記憶。”

路遠寒說不出話來，因為他最後一戰的戰略失誤，導致那麽多人類無辜死去。

“這也是月界的無情謀略吧。”路遠寒輕輕說道，“你們明知道憑著我一個人不可能鏟除整個意界，所以任由我挑起這一場大規模的戰爭，好讓你們把所有不穩定的因素都除掉。”

如今，全世界隻剩下紀小季這一個意界人，其他的都在昨天被月士大軍在悄無聲息中全部解決了，甚至連靈魂都不剩，全部消散在紀小季和路遠寒的釋放和轉移中了。

而那些可能會大量知曉關於月界、羽界的人類，絕大多數都會成為戰爭的犧牲品，存留下來的都是傑出者，多半會在戰爭結束後便成為月士或者羽者，剩下的小部分數量對於月界來說絕對是輕而易舉統計的，消除他們的記憶也不難。

這場災難和戰爭，最終成為人類文明史上神秘的一場“生化變異人戰爭”，再也沒有知道這背後的真相是什麽。全世界的人類都記住了一個叫“路遠寒”的少年拯救了世界，至於其他的，就完全不得而知了。

“在石鎮認識我的同學們或者居民們，我曾經在石鎮的存在也被你們全部抹除了吧。”路遠寒苦笑著，“在這些同學、老師、鄰居的記憶裏，永遠不會再存在路遠寒這個人，就好像我從未在他們的身邊生活過一樣……被完完全全抹除了。他們現在腦中的路遠寒，都是那個拯救世界的路遠寒吧。”

“你該明白，月界不可能做到把幾十億人類的記憶都消除。”路葉生緩緩說道，“既然你已經成為了人類世界裏的傳奇和曆史，他們必然會找出你的根源，唯一不讓問題擴大化的方法就隻能是消除你這個人在人類世界的所有記錄。你注定是人類中的傳說了。”

“這個傳說……”路遠寒苦笑道，“代價好大啊，我再也回不去了嗎？”

“你可以去別的國家，用別的名字，甚至換張臉。”路葉生輕聲說道，“不出我所料，你最終還是去找那個人學習了羽者的戰鬥方式吧。恐怕羽者自由操控肉體衰老變化的本領你也學會了。”

路遠寒一怔，意味深長地看著路葉生，緩緩問道：“爸，你想弄清楚的事情……是淩雨澤叔叔吧。”

路葉生不說話，站起身來，緩緩說道：“這個問題……之後再議。你去和你的一些朋友們告別吧，從此以後，你和他們再無瓜葛了。”

路遠寒苦笑著，知道父親說的是張兵和陳蓉。

“你們沒有消除他們的記憶？”路遠寒小聲問道，“這可真不像你們的風格啊。”

“這一次……我們決定讓那兩個孩子保留這段回憶。”路葉生答道，“我們也不是那麽冷血的家夥們，去告別吧。”

“不了。”路遠寒有些心痛，但還是很堅決地說道，“我已經和他們告別過了……再也回不來了是吧？我想我在第十三月閣時就已經做好這個覺悟了。”

路葉生不說話，然後慢慢說道：“還有一個人……明天的記憶中就不會有你了，我想，你還是和她告個別吧，畢竟，這是你欠她的。”

路遠寒怔住了，想不起來還有誰是知道這些事情的。

路葉生對空氣一拉，空氣像是窗簾一樣被拉起來，一個熟悉的辦公室在路遠寒眼中出現，裏麵一個黑衣長發齊劉海女生站在那裏，眼睛裏明顯有淚水在打轉。

是她……可可。

路遠寒歎了口氣，說道：“爸……你不知道告別是最令人心痛的嗎？”

“但是……”路葉生用極為滄桑的聲音回答道，“如果連告別的機會都沒有的話……日後想起來恐怕是更心痛的吧。”

路遠寒怔住，明白路葉生說的是十二年前的事情，關於淩雨澤和秋心瑾之間的事情一直是個謎團，路葉生說的對，這也是路遠寒想要弄清楚的事情。

“我走了。”路葉生緩緩說道，“我去弄清楚我想知道的事情了……至於這個女孩，她有什麽要求，你都滿足她了吧。今天過後，她的世界裏就再也沒有你這個人。”

路遠寒歎了口氣，走進了那個神秘的據點，空氣從外麵看起來又和往常一樣了。

“遠寒……”可可極力控製自己不哭，“我幫到你了嗎？”

聲音是那麽委屈。路遠寒閉上眼睛，腦中想起第一次和可可見麵時的場景，又想起可可是那五個最初能夠幫自己的人類中唯一活下來的，路遠寒心中一痛。

“幫到了。”路遠寒緩緩說道，“你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你也是神了。”

“可是……”可可顯得極為委屈，“我知道……明天，我就忘記你了，甚至……關於這一段我人生中最值得回憶的經曆也要忘記。”

“抱歉……”路遠寒歎息道，“這是保護你。你不可以知道這麽多，為了讓你活下去……”

可可忽然撲了過來，抱住路遠寒，用哽咽地聲音說道：“就這一次……最後一次吧。再吻我一次吧，就像第一次見麵時一樣。我希望我人生中第一次和你正式見麵和最後一次與你見麵都是我們互相擁有的，不要拒絕我！”

路遠寒怔了怔，看著她，柔聲道：“傻瓜，你不知道這樣子是我占便宜嗎？親吻過你，你卻不記得。”

“我知道的，你以後肯定會保護我的，即便我忘記了你，再也看不見你。”可可輕輕地說道，“這樣的話……我就再也沒有遺憾了。我想和你……”

路遠寒忽然吻上了可可的唇，這樣子的確是答應了可可的請求，兩人輕輕相擁著，都知道明日再也無法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