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室往常並沒有為值班人員送咖啡的規矩, 這是司家大少爺臨時為員工謀取的“福利”,所以司棣進門之前就做好了被問詢的準備。

他的理由也很簡單,結合禮的客人們念及工作人員辛苦, 特意讓酒店送杯咖啡上來沾沾喜氣。

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屋內兩名安保人員竟然什麽也沒問, 房間的燈源隻開了靠門的一盞, 偏昏暗的環境下,兩個身穿安保製服的男人都坐在凳子裏, 盯著巨大的監控屏幕, 司棣進來之後他們頭也不抬,其中一人指了指牆邊的桌子:“放那裏吧。”

在被蕭枕雲和他的奇妙劇情世界傳染成諧星之前, 司棣是一名以絕對高分從塔畢業的S級哨兵, 工會入職一年便組建起疾風小隊,放眼國內外都小有名氣。

他的觀察能力、敏銳程度與膽量都遠超常人。

在踏足監控室的那一刻起司棣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似乎有人捷足先登, 在他到來之前就對酒店監控做了手腳。甚至做得更加誇張, 他隻是想修改一下監控, 把蕭枕雲被綁架的那段錄像替換掉, 而對方直接把值班的安保人員都替換掉了。

司棣不動聲色地在桌上擱下咖啡,但沒有立刻離開, 視線快速掃過數麵監控屏幕, 接著將目光又投向房間內部, 落在那些被堆積物品遮擋又沒有光線照射的地方。

“喂!”一名安保站了起來, 帽子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 厲聲道,“監控重地不要閑逛, 趕緊出去。”

司棣一聲不吭地回頭看他一眼, 垂下頭老實地應一聲, 做出了打算離開的姿勢,但他朝門口走了兩步之後又突然停下,猝不及防地開口問:“我怎麽看你們……挺麵生的?”

因為這句疑問,監控室內的氣氛瞬間陷入十分可怕的壓抑當中。一直沒有出聲的那名安保站起來,監控屏的藍光打在他半邊臉上,陰惻惻地說:“我們是新來的。”

司棣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身上濃重的違和感一般,自顧自地繼續嘀咕:“我怎麽記得今天值班的是老李啊,他跟你們換班了?”

值班室的門倏然在司棣身後合上,關門的那位安保不耐煩地說:“真是多管閑事,讓你走你不走,那就幹脆別走了。”

司棣“倉惶”地回頭去看身後落鎖的房門,像隻無害的綿羊,暴露出他脆弱的頸項。然而就在假安保殺氣四溢伸手要掐他脖子的時候,綿羊瞬間反手一拳擊中他的鼻梁,麵前的男人整張臉都凹了進去,鼻子也歪出了可怕的形狀。

這不是普通人能夠反應出來的速度和力度,甚至靠門的那名假安保都沒有看清這名服務員的動作,下一秒,他也被掀翻在地,接著腹部挨上不留情麵的一腳,五髒六腑都被踹得錯位。

司棣沒有留手,幹脆利落地把兩個人都打得失去了反抗能力。

最近是臨近年末歹徒都在衝業績嗎?怎麽連違法亂紀都得排隊的?司棣心想,真是多災多難的酒店,這件事之後讓他爸趕緊撤資脫手……

他抬頭看向監控,打算先把該做的事情做了,再盤問這兩個小賊的目的。

然而奇怪的是,他將監控畫麵調回五分鍾之前,卻沒有在蕭枕雲該出現的時間和地點看見對方。

司棣疑惑地再一次確認了監控地點,最高倍速回放,一直倒回了十五分鍾以前,這才看到蕭枕雲坐在輪椅中目不斜視獨自離開典禮大廳的背影。

緊接著長發向導就從監控畫麵中消失了……

陡然,司棣腦海中湧現了一個不可思議又令他驚恐的念頭,他轉身看向躺在地上的兩名假安保,其中一名已經痛暈了過去,另一個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們的目的也是蕭枕雲。

不,應該說他們的目的才是蕭枕雲!

司棣立刻點開終端同時聯係蕭枕雲和刺蝟,不出所料,蕭枕雲那頭始終無法接通,而刺蝟那邊的語音卻接得很快:

“黑狼,如果你沒有因為不放心我的能力而安排了第二名綁匪的話,恭喜,你的向導真的被綁架了。”

司棣聽到了獵獵狂風和摩托車引擎的聲音。

“別擔心,我跟在他們後麵。”

“他們把我們想做的事情都做了,走我們的路,讓我們無路可走。”

“綁架迷暈蕭枕雲,拿他威脅司楮,迫使司楮束手就擒,再挾持二人離開。”

刺蝟低笑一聲:“這是群從哪兒竄出來的老鼠,你有頭緒嗎?”

司棣周身彌漫著一股極為駭人的氣勢,狼一樣的綠眼睛又凶又狠,“我知道……”

他的語氣仿佛在提及一群將死之人,“而且他們很快就會聯係我的。”

……

時間回到十分鍾之前,事情發生得突然又迅速。為了便於被“綁架”,蕭枕雲離開大廳之後就假裝在語音通話,緩緩驅動輪椅一個人來到了一處不被打擾人跡罕至的角落。

這個地方恰好處於一道天井的邊緣,蕭枕雲在一樓靠綠化區的廊道徘徊,中間隔著茂密的竹林,恰好能也隻能被站在正對麵二樓走廊上的人看到身影。

司棣也正是將司楮引到了位於二樓的這處最佳觀影區。在同一時間,蕭枕雲抵達一樓表演場地,假裝一無所知地低著頭和人通話。

哥哥離開後,司楮很快就發現了簷下徘徊的蕭枕雲。他好奇地望去一眼,想著小叔如果恰好抬頭和他對上視線,就打個招呼,不然就不去打擾他。

蕭枕雲一直垂著頭,注意力全在終端通話上。

司楮沒當回事,回頭看了眼廁所的方向,但等他再將視線投到蕭枕雲那邊時,一名忽然出現在蕭枕雲所處廊道上的服務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理論上,這名服務員身上沒有任何異常,著裝和姿態都符合酒店的標準,推著整理車出現在那個地方也有跡可循,但司楮還是在第一時間皺緊眉頭,目光死死地注視著他。

哨兵五感敏銳淩駕於常人之上,另外,還有一個沒有明確數據記錄和理論支持的第六感。

可塔內所有教官都會不止一次地告訴手底下的學員們,永遠不要懷疑你們哨兵的第六感。

服務員徑直走到了蕭枕雲身後,但蕭枕雲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完全沒有察覺他的背後站了一個人。

司楮並不知道,蕭枕雲並非沒有發現,而是他直到被沾了迷藥的毛巾狠狠捂住了臉,這才意識到靠近他的人不是刺蝟,而是真正的綁匪。

刺鼻的氣味和幾乎要壓斷他頜骨的手勁讓蕭枕雲完全無力掙紮,幾乎是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如若是平常警惕心強一些的他,或許還有反抗的餘地,再怎麽樣也能為獲救多拖延一些時間。

……平時的他都不可能獨自一人來這種沒了短期內都不會被發現的陰暗角落。更別提他離開典禮大廳時還故意隱瞞了自己的行蹤。

隻能說是這群真歹徒卡的時間點實在太巧妙了,蕭枕雲都能稱之為上趕著配合著把自己送進綁匪的懷抱,被他們迷倒後裝進服務員放被褥的推車裏,瞬間消失在原地。

——關鍵這個打掃房間用的推車還是刺蝟提前準備的,他之所以比真綁匪晚到一步,也正是因為推車不見了,他忙著找替代品。

在蕭枕雲被毛巾捂臉的瞬間,司楮就一拳打破走廊上的玻璃,匆忙翻出了圍牆。可就在他落地的瞬間,一道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出現的精神力鞭正中他的精神域,打得他尾巴炸開,慘叫著栽倒在地,碎玻璃立刻劃破他的禮服,紮在他的掌心和膝蓋上。

司楮吸了口氣,在眩暈中痛苦地甩甩腦袋,隻能跪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人事不醒的蕭枕雲抱起,折疊塞進推車的床單簍裏。

他聽到了匆忙離開的腳步聲,他太過大意,沒有察覺到綁匪有向導同夥守在附近,忘記加固精神域。

這時又有腳步聲從另一個方向靠近,司楮眯著眼警惕地看過去,看到了蕭家禮和蕭念的身影。

他們先是被玻璃破碎的巨大聲音吸引過來,沒走兩步又聽到了司楮痛苦的慘叫聲。

在蕭家禮開口詢問是否有事之前,司楮先一秒擺擺手說自己沒有事,接著又冷著臉發號施令:

“家禮,你立刻去通知主席,小叔被人綁架了,綁匪不止一個,其中至少有一位A級向導。念念,你去聯係我哥。”

他拔出掌心的碎玻璃,話音未落,人已經追著蕭枕雲被帶離的方向消失不見。

蕭家禮站在原地驚訝地消化著司楮的話語,三秒的反應時間後,他陡然驚醒,匆忙抱起蕭念往典禮大廳飛奔。

在司楮說出第一句小叔被綁架的時候,知曉司棣他們全部計劃的蕭念還遊刃有餘,但等後一句綁匪中有A級向導這句話緊跟著出來,蕭念立刻震驚地瞪大了眼。

哪來的A級向導?演員臨時加人了?怎麽沒通知他?

蕭念緊緊抓著蕭家禮肩頭的衣服,回頭朝司楮離開的方位望,他瞧見一個穿著服務生衣服的男人站在蕭枕雲的輪椅旁邊,他的手臂上盤著一條吐著信子的蛇。

男人隻停留了不到一秒的時間,隨後突然消失在陰影中。

蕭家禮焦急地衝進儀式大廳,四周皆是觥籌交錯的賓友,蕭驚風不在座位上,周圍的人他都不認識,問也隻是說不知道主席去了哪裏。

他牽著蕭念的手越來越用力,慌亂地亂轉,四處環顧。

倏然,蕭家禮冷靜下來,抬手去摘佩戴在後頸的五感抑製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