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一陣劇烈的敲門聲把汪信從夢中驚醒,心髒感覺快要跳到嗓子眼,拿起床頭的手機看了一眼,上麵清晰的顯示:零點十五分。

“這踏馬誰喝多了,大半夜的敲卷簾門,曹!嚇死我了。”

鄉鎮的午夜!路上連車子都很少,更別說半夜買貨的了,這裏的人們沒有什麽夜生活,通常九點以後路上就少有行人。嘟囔罵了幾句,汪信翻身換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砰砰砰!”

又是一陣猛烈的敲擊,這下子汪信睡意全無。

“踏馬的,敲敲敲,敲敲敲!老子倒要看看你是誰!”

大半夜被吵醒,換做誰也沒有好心情,他索性起身打開窗戶,對著下麵沒好氣的說。

“誰啊!別敲了,店裏啥都沒有了!想買什麽明早六點開門營業!”

…………

等了一會樓下沒有聲音,天氣熱了汪信把二樓窗戶安上了紗窗,想探頭看看也做不到。見沒人搭話,他覺得也就是酒鬼喝多了,或者流浪貓狗啥的刨門吧…雖然那聲音大的像是壯漢想把卷簾門打碎似的…又等了一會,汪信決定不等了,安心睡覺!明早還有預定的生日蛋糕呢!很快他就陳陳睡去。

“喂…醒醒…醒醒…我要買蛋糕…急用…你再不醒…我!就!掐!死!你!!!!!!”

一陣猛烈的窒息感,熟睡中的汪信醒來,他下意識用手扒拉著死死掐著自己的手,結果…

“啊???做噩夢了?咳咳咳,剛才明明感覺有人快要掐死自己啊,好像還說了一些沒聽清的話…”

想到這他一身白毛汗,拿起床底下的開山刀,死死握在手裏,借著朦朧的月色,左右巡視了一圈,毛都沒有,他把身子挪到電燈開關處。

“哢!”

從遠處看,信源熟食蛋糕店的二樓瞬間燈火通明,因為窗紗很薄,能清晰看到一個穿著四角褲頭的青年男子手拿著一把明晃晃大刀疑神疑鬼的在屋裏巡視…在青年的身後,一個看不清臉的鬼影像是在和他捉迷藏,始終藏在青年身後的視覺盲區…就在這時二樓的房間燈突然滅了!!!

同時,一樓店鋪外空無一人…卷簾門就像被無形的大手猛烈砸擊。肉眼可見的凹陷又恢複。

“砰砰砰!砰砰砰!”

突然熄滅的燈光。本就令汪信亡魂大冒,隨之而來響起的卷簾門敲擊聲。嚇得他一個哆嗦。當啷一聲。手中的鎮店開山刀落在了地磚之上。

“臥槽尼瑪……別…別他媽嚇我!”

都說人在極度恐懼之下衍生的情緒就是極致的憤怒。但此時的汪信雙腿發軟,六神無主,瞳孔都有些渙散。憤怒的力氣又從何而來?此時他覺得死亡將要來臨。

他一個人住在店裏,父母都在外地,在這鄉鎮中也有親人朋友,正在他想挪到床邊拿手機呼救時!突然!門外的敲擊聲戛然而止!

“噠,噠噠!”

一樓的樓梯處,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汪信整個人僵在原地,除了心髒在瘋狂跳動,四肢都僵硬的像木頭。

“噠…噠噠…噠!”

腳步聲戛然而止,汪信能清晰的感覺到,那…個東西已經上了二樓,此時正站在樓梯拐角處!

“砰,砰,砰,”

此時他的心髒已經跳到了嗓子眼,突然!屋裏的燈光瞬間亮起!亮起的同時伴隨著滋滋的電流聲。燈光忽明忽暗。像是過年時電壓不穩一般!

“啊!!!!!!!”

汪信一聲淒厲的驚叫聲。頭一歪,癱倒在地人事不省!

剛才燈光亮起時,他下意識向樓梯入口處看去,他…看到了一個形似枯槁的老者低著頭,灰白的長發披散著,身上隻掛著幾縷破布,手裏拿著一根不知名材質的黑色烏黑拐杖,就那樣赤腳站著,在他看向對方時,對方也抬起頭,那是一雙沒有眼白的眼睛,漆黑一片,眼角處還留著血,老者臉皮扯了扯,漏出一口僵屍般的利齒…這駭人的一幕嚇得他瞬間昏死。

在汪信倒地的瞬間,他身後的黑色鬼影,化做一攤黑色**,順著瓷磚縫隙眼看就要流淌而去!

“嘶…跑?哼!”

老者發出的聲音無比嘶啞,像是小時候上學用指甲刮黑板發出的。隨著他一聲冷哼,老邁的身軀微微挺直,烏黑拐杖抬起,重重落地,奇怪的是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那攤化作黑水的**卻瞬間定在原地,老者那僵屍般的嘴巴微張,黑水瞬間原地消失!

“噠…噠噠…”

老者來到汪信身前自言自語。

“看來還沒有完全起靈…也許,今日讓你死去…對你來說是更好的結局…桀桀桀…但是你可是有大用的…老…夫…來了!”

話音落下,老者瞬間消失,昏倒在地的汪信,瞬間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他感覺自己被人投放在了熊熊燃燒的火爐當中。就在渾身的血肉將要融化之時。又從火爐將他瞬移到了北極冰川萬丈寒冰之下。那種痛苦無以言表。汪信瞬間清醒,口中發出痛苦的嘶吼聲。巨大的痛苦又使他再次昏迷…就這樣反反複複…

天光放亮。這一切才歸於平靜。沒人發現的是。在汪信的胸口處。本來白淨的皮膚。多了一個遍布整個胸口栩栩如生的赤紅色龍頭龜身的紋身。龜身之上纏著一條冒著黑霧的猙獰巨蟒。巨蟒揚起獸首吐信。殷紅如血的舌信一直蔓延到汪信的喉嚨處!

“啊!!!別殺我!臥曹別過來!!!!”

一聲驚叫,汪信猛的起身,他醒來的同時,身上的紋身像是從未出現一般瞬間消失…汪信戰戰兢兢的環顧四周,房間裏沒啥異常,樓梯口…也沒人啊…難道昨晚自己做噩夢了?不會吧…那踏馬太真實了啊…而且自己的鎮店開山刀還在地上呢,這和自己記憶中的場景一樣…踏馬的,活見鬼了!

晃了晃有點發昏的腦袋,打開窗戶隨著一陣微風吹進來,他多少清醒了一些,隻是還有些發愣。

“豆腐~賣豆腐咯~新作的鹵水大豆腐~”

以往每個清晨汪信最討厭聽到的豆腐叫賣聲。此時此刻,在他耳中卻是無比悅耳。因為這代表著有人氣兒。代表著新的一天開始了,昨晚發生的一切,就當是一場噩夢吧…今天上午忙完,下午去找村裏的大仙看看!

看了一下手機的時間。淩晨5:00。平日裏這個時間點也該起床了。他來到衛生間。準備洗漱。

“臥曹?這……老子真的被鬼掐了!”

汪信看著鏡子中**上身的自己。頭發亂的像是雞窩。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這都沒什麽。最重要的是脖子上。兩道烏黑的掐痕看起來無比猙獰。他嚐試用手摸一摸。並沒有什麽疼痛感。

“踏馬的,看來真的被鬼掐了!真晦氣!先幹活,忙完趕緊去找大仙!”

一樓,被一道透明隔斷一分為二。前麵是賣貨的櫃台。後麵就是他的烘焙工坊了。可能是被嚇出了心理陰影。汪信打蛋糕底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向後看,後麵當然什麽都沒有,導致他幹起活來魂不守舍的。甚至到生日蛋糕底兒蛋清料的時候,差點兒忘記放塔塔粉。

“清醒一點,有他媽什麽怕的,再說了,昨天預定的12寸雙層蛋糕,今早七點要,錢都收了,做不出來不得退錢嗎?不行不行,咬牙幹,老子雖然是個小店,但是和老郭的德雲社服務宗旨一樣,他是不退票,我是不退錢!”

熟練的用手抽子攪拌著蛋黃部分。平日裏輕車熟路的事,今天卻總怕錯,嘴裏嘟嘟囔囔的。

“600克的水。550克的混合油。這是900克的低筋麵粉。150克玉米澱粉。還有十克泡打粉…”

一切都做好,蛋糕底入爐烘烤45分鍾,這時候也就可以開卷簾門啦。

“嘩啦啦,嘩啦啦。”

門簾開啟,汪信打開店門,伸了個懶腰,今天他刻意把白色工作服的領子提的高高的,企圖掩蓋脖子上的烏黑掐痕…

這時,一個穿著背心大褲衩的禿頂中年胖子,手裏提著一塊豆腐,踏踏的踩著人字拖走來。看到汪信出來,笑嗬嗬的湊上前。

“爺們,今天這麽早,你那些朋友是沒起呢,還是已經走了啊?”

這話問的汪信愣了一下,一臉奇怪的反問。

“張叔,我哪些朋友啊?你這說啥呢,沒來朋友啊?”

禿頂胖子叫張兵,屬於老鄰居了,汪信五年前在這開店的時候他就在隔壁,當時好像開的是饅頭鋪…後來很快轉行開網吧,再後來開了米線店,沒多久也倒閉了,現在是開黑出租為生…

“啊?小汪啊,你看你是不是多心了,這有啥不承認的,咱們這都是連脊的二樓門市聽的清清楚楚的,你們昨晚可是男男女女的打牌喝酒一個通宵呢,你還年輕,朋友來聚聚會正常的,我就那麽一說,你嬸子最近精神狀態又不咋好,偶爾就犯瘋病,下次你再有朋友知會一聲,我帶她回後院老房子住就是了,也不遠!”

汪信看張兵不像胡說八道,但是昨晚他…哪來的朋友,撞鬼了還差不多!也懶得爭辯,裝作不經意問了句對方有沒有聽到擊打卷簾門的聲音,胖子搖頭篤定的表示沒有!拍了拍汪信的肩膀,讓他別多心就回家了。

汪信一臉懵逼,這話要是隔壁那瘋女人說的他絕對不信,但是這中年胖子怎麽看也不像說謊,但是那巨大的敲擊卷簾門聲,對方怎麽可能聽不到呢…一會幹完活再說吧!

音響裏放著音樂,這是汪信做生日蛋糕的習慣,但是這首歌的響起讓他不自覺回憶起當年的往事。想起當年他就覺得自己是真傻逼!

匆匆那年,我們究竟說了幾遍…再見之後,再拖延…可惜誰有沒有愛過…不是一場七情上麵的雄辯…

果斷切歌,雞你太美響起。做蛋糕的速度都快了,簡直堪比加了攻速buff,一直聽聞雙馬尾加攻速,這雞哥也加攻速不是…

小心翼翼的把最後一朵玫瑰花插在蛋糕頂部。大功告成!熟練的插上巧克力生日牌,小配飾,裝上盒子放進展櫃裏等著顧客來取,話說昨天訂蛋糕的是個穿著清涼的大美女呢,想到這汪信心裏有些期待。

燒水刷奶油罐,一切弄好,把麵包的麵和出來扔醒箱裏醒發,美滋滋的用剩餘的開水泡上一碗華豐泡麵加上一根小狗腸,掀開蓋住泡麵盆的塑料袋,

“嗯~就是這個味,幹淨又衛生!”

幾口吃完,汪信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喂!大嬸子啊?我是汪信,啊?你是二虎啊,讓你媽接電話!什麽?你媽出去了?那讓她一會給我回電話,我是市場這信源蛋糕房的你信哥,對對對!別忘了奧,忘了抽你丫的!哈哈哈好了,掛了。”

二虎是村中神婆老李太太的獨生子,這人按說比汪信年紀大,但是他腦子秀逗,說他傻吧有時候還挺聰明,誇他聰明吧,他當街脫褲子就尿…用老人們的話,這孩子小時候好好的,後來李老丫出馬看異病,太準!道破了很多天機!這不…報應落在後代身上了!

汪信不禁想起了自家太爺,也就是他爺爺的父親,據說老人家年輕時是國min dang的軍官,十裏八村出名的俊俏後生!後來文革被批鬥,放出來以後不知怎的迷戀上了奇門遁甲,翻箱倒櫃找出幾本不知多少代傳下來的古書,照著上麵胡練一通,有一天集市,突然跑出來,嚷嚷著自己練成了,揚言在牆上畫個門,自己就能打開進去,當時正是除四害的時候,人們對鬼神之說都不敢搭茬,但是看熱鬧的可是不少,就這樣,他老人家,像模像樣的嘴裏嘟嘟囔囔…手舞足蹈半天…用鍋底灰在土牆上畫了一道門。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沒出去…咣咣用腦袋撞牆…要不是眾人攔著,怕不是要活生生把土牆撞開!從那以後人也就瘋了…但他那幾本古書保留了下來,家裏人說留個念想…現在還鎖在店鋪二樓的櫃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