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朦朦亮,陳凡準時出定醒來,紫光子、玉清子已經在門外等候,同行的除了紫鷗子之外,還有九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就是玉清宮的護宮九老,都有接近金丹後期的修為。

按輩分來講,九老算是玉清子的師弟,不過,他們都為隱身人,是玉清宮的最高機密,在修士界默默無聞,極少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甚至於連普通弟子也茫然不知。

其實,三清四殿都有類似的一批人,平時在秘潛心修煉,不參與內外任何事務,隻有當強敵入侵、門派麵臨生死存亡關頭時,作為最後的殺手鐧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是一門的守護神,又戲稱為沉默者、影子人,例如赤荒殿五老、紫荒殿六老,上清宮也有五人,可惜白雲子利欲熏天,派遣他們侵入北疆,被藍荒殿圍攻戰死,否則不可能這麽快覆沒。

守護神的選擇極為嚴格,不既資質極好,對門派忠貞不渝,更重要的是性格內斂,清心寡欲,沒有絲毫名利之心,從小就秘密的精心培養,掌握本門的最高功法和技藝,每一個人的修為僅次於門主,有時甚至於比門主還高,是門中最強大的一股力量,保證門派能夠永遠傳承。

護宮九老不愧是沉默者,雖然對陳凡非常恭敬,但拱手之後迅速飄至玉清子身後,滿臉寒霜,不苟言笑,而且雙眼微閉,旁若無人。

陳凡毫不在意,主動逐一回禮,笑道:“幾位老哥哥修為深厚,很快就會修成正果,咱們應該多多親近,日後在仙界相互照應。”

九人還是麵無表情,似乎視而不見,玉清子擔心陳凡尷尬,連忙說道:“三弟莫怪,九位師弟很少與人打交道,不善言辭。”逐個介紹他們的名字,分別是玉空子、玉靈子、玉無子、玉為子、玉安子、玉靜子、玉化子、玉廣子、玉成子。

“好名字,一聽就知道是真正的修士。”陳凡笑容可掬,看看天色,擺手說道:“各位哥哥,有話回來再說,咱們走吧!”

一行人浩浩蕩蕩,很快就來到陰陽頂腳下。

清晨的陰陽頂包裹著一層厚厚的冰蓋,潔白無暇,隻能隱隱看到裏麵的褚紅色,氣溫不下於零下五、六十度,寒徹入骨,嗬氣成冰,抬頭望去,直衝雲天,高不可攀。

紫光子一馬當先,第一個向山頂攀登,眾人緊跟其後。

冰蓋表麵光滑得不可思議,好像經過刻意打磨,隻有丹師才能空手攀爬,當年百慧生與百智生肯定借助了某種工具。

眾人的功力都非常深厚,速度極快,卻也足足用了五、六分鍾才接近山頂,陳凡傳音道:“二哥,陰陽頂到底有多高?小弟方才大約測算了一下,似乎不下於數萬米。”

玉清子搖頭答道:“誰也不知道,據說它的高度每時每刻都在變動,半夜時最矮,中午最高,清晨適中。”

陳凡訝然:“真的?小弟聞所未聞,乖乖,不愧有神山之稱,能長能收,豈不是自有靈性?”

玉清子說道:“十萬年來,無數前輩高人前來探尋它的秘密,可是都一無所獲,不少人甚至命喪於此,所以號稱天下第一神秘禁。”

“到了,大家注意腳下!”前麵傳來紫光子的聲音,不一會兒,眾人均躍上頂部。

陳凡凝神一看,四周的景色一如從前。

碩大的平台上輕霧繚繞,空氣極為稀薄,滿眼都是白花花的冰蓋,中間的那根巨形石柱依然聳立,岩體依然鮮紅奪目,令人毛骨悚然。

躍上石柱頂部,陳凡一愣,原來的凹槽處一片平坦,似乎蓋上了一塊圓形鐵板,通體鮮紅,與石柱連成一體,如果是第一次到陰陽頂,肯定會認為是天然形成。

紫光子走到凹槽邊,默念口訣,輕拍鐵板邊緣,連拍三十六下,手勢在不停變換,讓人眼花繚亂。

陳凡睜大眼睛,卻見鐵板的中間悄無聲息出現一個小洞,迅速向四周擴大,幾秒鍾後,隻剩下最外圍的一圈,細不可見,仿佛一隻鐵箍鑲嵌在凹槽四周,凹槽也完全露出真麵目。

紫光子見陳凡一臉驚訝,得意笑道:“這就是煉罩,下麵就是煉爐,嗬嗬,沒想到吧?”

陳凡微微點頭:“有一點,不過,想想很正常,隻有這裏才是最佳位置……小弟對陰陽台的印象太深刻了,嗯,應該是銘心刻骨。”

紫光子跳進凹槽,掏出七彩鑽石心、黃金水晶,將它們小心翼翼擺放在正中央,鑽石心在下麵,黃金水晶壓在上麵,又在附近放了幾件小物品,緊接著迅速躍回原。

輕噓一口氣,水氣瞬間在空中化著白霜,噴出數米,紫光子笑了笑,蹲下拍拍鐵箍,又恢複成板狀,然後抬頭說道:“紫荒殿當年為了煉化兩寶,用了五十多年才煉製出這具靈器,厚土修士界絕無僅有的寶貝。”

陳凡蹲在他身旁,伸手撫摸著,似金非金,似鐵非鐵,手感非常溫暖,饒有興趣問道:“伸縮自如、變化多端,確實是一件寶貝,不知有何具體功能?”

紫光子麵露笑意,興致勃勃說道:“太陽出山時,它會自動收縮,讓兩寶慢慢煉化,而太陽落山後,又立即變成現在的樣子,主要有兩個作用,一是裏麵的熱量無法外泄,始終保持高溫,時時刻刻在煉化,其二,將所有的寒氣、水蒸氣擋在外麵,兩寶不受任何影響。”

陳凡心服口服:“還是你們紫荒殿厲害,嗬嗬,原理雖然簡單,但構思太巧妙了,不是普通人所能想到,特別是靈器,必須經受住嚴寒與酷熱的考驗,也許就連桑公世家也大為疼。”

玉清子一直沉默不語,這時接過話茬:“三弟,你有所不知,幾萬年前是修士界的黃金時代,厚土門派眾多,各派百花齊放,奇人異士層出不窮,還出現了許多震古爍今的一代宗師,六藝得到了極大的發展,水平非現在所能比擬,大部分頂尖技藝都是在那時發展起來,仿佛一座座高不可攀的山峰,至今無人超越,可惜經過無數次大小劫難,精華逐步失傳,如今更是衰落到極點。”

紫光子默默說道:“盛極必衰,天道至理,此次劫難之後,厚土應該能保持萬年和平,修士界可以休養生息,也許能重現當年的輝煌,甚至於超過先輩,進入第二個黃金時代。”

陳凡點頭道:“大哥所言極是,盛極必衰,但否極泰來,衰極也必盛,大劫之後必有大興,厚土現在幹幹淨淨,如同一張白紙,可以畫出更加美麗的圖畫。”

紫光子開顏一笑:“但願如此!”

玉清子小聲提醒道:“大哥,不要顧著說話,你看時辰到沒到?”

紫光子抬頭凝視著東方,晨霧開始消散,天邊亮色漸濃,過了片刻,他揮手說道:“準備點火!”

除了紫鷗子之外,眾人在凹槽四周盤坐成一圈,距離完全相同,陳凡坐在紫光子的左側。

紫光子首先將掌心抵住煉罩的邊緣,眾人也依法而行,眼睛緊閉,凝神運氣。

“點火!”隨著紫光子的一聲輕喝,眾人竭盡全力,同時發出丹火。

十大金丹師、兩個靈身聯手的威力極其驚人,十二對手掌金光四射。

陳凡毫無保留使出全部功力,兩氣以最快的速度在體內運轉,到達掌心時化成一股股強大無匹的熱流,向煉罩洶湧而去,不多久,覺得手掌有些發燙。

漸漸,眾人渾身金光閃閃,身形化著虛影,籠罩於金光之中。

煉罩的溫度迅速升高,外表雖說還是一片鮮紅,但冒出一縷縷輕煙,整個陰陽台上熱不可耐。

沒過多長時間,紫鷗子受不了高溫的煎熬,全身大汗淋漓,慌忙躍下陰陽台。

許久,東方出現點點彩霞,紫光子大喝道:“起,快走!”

眾人收掌,迅速收回功力,緊接著飄出數丈。

陳凡深吸一口氣,感到掌心一陣灼熱的疼痛,體內真氣已經所剩無幾,頭重腳輕,搖搖欲墜,勉強振作精神,卻見九老也是精神萎靡不振,玉清子、紫光子稍好一些,但也是疲憊不堪。

陰陽台上熱浪滾滾,僅僅片刻之間,雖有真氣保護,但大家的衣袍幾乎被烤焦,就連玉清子兩人也稍有難受。

紫光子一掃煉罩,隱隱看到顏色有所變化,似乎更加鮮豔,仿佛一股正在燃燒的火焰,滿意笑道:“大功告成,大家撤吧!”

上山容易下山難,況且眾人都精疲力竭,可還是咬牙堅持到山下,又馬不停蹄狂奔數十裏,登山最近的一座山峰。

玉清子看著十位金丹師蒼白的臉色,關切說道:“大家快調息。”

其實不需要他吩咐,陳凡等早已就坐下,服下飛升丹運氣恢複。

不過半個時辰,陳凡率先醒來,玉清子、紫光子、紫鷗子三人正在凝望陰陽頂。

紫光子回頭看了看,陳凡含笑搖頭,走到他們身邊,一起觀看厚土的奇跡。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不過,在這裏隻能看到一個太陽,雖然已到深秋,但碩大的火球噴薄出億萬道火焰,氣溫特別炎熱,好像處於盛夏的正午。

陰陽頂一片鮮紅,紅得特別妖豔,山下的平原布滿了褚紅色的碎石,大家好像麵對著一顆荒涼的星球。

“三弟恢複得很快。”紫光子盯著陳凡看了一眼,點頭說道:“三弟,隻有先點火才能讓兩寶完全煉化,否則隻能發揮一半的功效,嗬嗬,這點火可不簡單,上一次隻有兩位金丹師、五位化丹師,連續作戰一個月才成功,今天咱們十二個人同時出手,一氣嗬成。”

陳凡忽然想起了一件大事,問道:“兩位哥哥,陰陽台上不是極冷就是極熱,小弟等如何使用?”

紫光子笑道:“不要擔心,時辰一到,山頂出現七彩霞光,三日不散,整個陰陽台溫暖適宜,不受外界任何影響,坐在那裏調息即可,不過,隻有在清晨才能下山。”接著講解了所有注意事項。

陳凡遲疑說道:“兩位哥哥,小弟還有些擔心,因為小弟與你們有所不同。”

兩人怔了怔,也有一絲憂色,陳凡忽然掏出陰陽玉,遞給紫光子說道:“這件寶貝是草飛子所贈,名叫陰陽玉,不知兩位哥哥有何研究?”

“陰陽玉?”紫光子細看了半晌,隨手交給玉清子,然後眉頭緊皺,苦思苦想。

玉清子研究了一會兒,還給陳凡說道:“從前聽說過它,可是咱們對於玉石不是內行,對它一無所知。”

紫光子若有所思:“陰陽玉、陰陽真氣,兩者也許有一定聯係,到時不妨將它放在胸口,甚至於含在嘴裏,天生至寶,不會有什麽害處。”

陳凡收起陰陽玉,點頭說道:“它確實是個好東西,隻是咱們不了解功用,嗬嗬,就聽大哥所言,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三弟,你不要擔心,二哥相信你會成功。”玉清子想了想,說道:“咱們這些天什麽也不做,全部閉關修煉,隻要心靜下來,進展肯定非常順利。”

“好,一切聽從兩位哥哥吩咐。”陳凡十分感激。

回到基,陳凡特意開鑿了一座小山洞,不休不眠閉關,目的不是提高功力,而是研習六藝。

反複默念平生所記憶的技藝,尚未來得及修煉的趁此機會學習,以前領悟的進一步深入,他廢寢忘食,全身心投入,完全沉浸於奧妙無窮的六藝之中。

道門六藝,博大精深,奧妙無窮,越是深入研究,越是感到不足。

默念到《萬幻神術》後兩個境界時,幾乎毫無進展,再回頭重溫前三個境界,發覺許多東西其實是一知半解,沒有真正吃透其中的精華,隻能發揮不到一成的威力。

其它技藝也是如此,陳凡深感慚愧,心知自己修煉的時間太短,它們都凝聚著無數前輩的心血,包含著天道至理,怎麽可能在短短的數年內領悟呢?

他暗下決心,到了仙界,首先要長期閉關,暗自笑道:“傳說神仙長生不老,最多餘的就是時間,千年不多,萬年不長,否則哪來如此神奇的法術?”

不知不覺中,二十多天一晃而過,陳凡猛的睜開眼睛,一拍腦袋,今天是到了紫光子飛升的日子,立即破門出關。

紫光子正與眾人坐在山下,陳凡拱手說道:“小弟該死,差點錯過大哥的好日子。”

紫光子起身大笑道:“三弟,大哥知道你會來送我的,正等著呢……嗬嗬,我先走一步,二弟,三弟,咱們在仙界見!”

玉清子含笑道:“五天後見!”

紫光子看著紫鷗子等弟子,眼中閃過一絲不舍,瞬間平靜如水,微笑道:“鷗兒,如今你是紫荒殿殿主,希望你能兢兢業業,將本殿發揚光大,還是你們,好好修煉,也希望能在仙界見到你們。”

眾弟子磕頭拜道:“謹遵師父之命,徒兒等銘記於心!”

陳凡滿心喜悅,一躬到底:“恭送大哥!”

其他人均喜氣洋洋,異口同聲說道:“恭送殿主(師父)!”

“哈哈,再見了!”紫光子身形一閃,消失得無影無蹤,

晴空萬裏,殘陽如血,隱隱約約聽到他豪邁的歌聲:

萬裏江山萬裏洋,

天上下任我行,

百年光陰彈指間,

遊遍人間入瀛洲。

聲音漸行漸遠,很快就杳無音信。

大家聽得心潮澎湃,激動不已,對仙界更是無限神往。

陳凡靜立許久,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玉清子小聲說道:“三弟不要難受,大哥隻是暫時分開,很快就會相聚。”

陳凡輕笑道:“沒什麽,稍有感觸而矣……哦,二哥,小弟陪你幾天如何?”

玉清子擺手笑道:“大家抓緊時間修煉,有什麽話到了仙界再說。”

五天後,玉清子悄無聲息來到陳凡的石洞,陳凡正好醒來,起身說道:“時間到了?”

玉清子深深看了陳凡一眼,滿含笑意,輕輕點頭:“三弟,咱們在仙界再會了!”轉身消失了。

兩位哥哥飛升了,陳凡心情起初有些波動,慢慢又變得一片寧靜。

時間過得真快,這一天終於要來臨了。

明早就是登山的日子,陳凡突然湧起了一個奇怪的感覺,這是一種預感,似乎將要見到什麽熟人,想了很長時間,百思不得其解,搖頭笑道:“我也是要成仙的人了,也許真有先見之明,也許是一種心靈感應。”

傍晚,不慌不忙收拾物品,毀去所有飛升丹,除了陰陽玉留著,其它丹藥、慶湖所得的種子、靈玉、靈劍、怪書、兩把手槍等等,一股腦的紮成一隻大包裹,最後換上一套新袍,悄悄出門了。

盤坐在陰陽頂附近的山頭,靜靜望著群星閃爍的天空,什麽也不想,隻是在默默欣賞人間的美景,享受每一寸光陰,這就是凡間,幾天後,將要進入仙界,也許再也沒有機會回來。

凡人對於仙界感到特別神秘,不知道是什麽方,也許在宇宙的一角,也許是另一個空間,總之,誰也無法解釋,因為沒有人回來過。

下半夜,紫齊子風塵仆仆趕到,後麵還有玉清宮的百十位弟子,以及護殿九老、紫鷗子等弟子,他們抱著黑皮、華英生七名弟子。

陳凡拱手說道:“齊道友,辛苦了!”

紫齊子神秘一笑:“救災是積累功德,談不上辛苦,嗬嗬,你看看,他是誰?”

人群中閃出一人,淚汪汪看著陳凡,激動叫道:“夏師叔!”

陳凡喜出望外:“重賢侄?為叔一早就在嘀咕,應該有一個人來為我送行,真沒想到是你,咦,不簡單,竟然跨入化氣後期。”

來人正是草重生,他眼含淚水,哽咽道:“小侄想念師叔,知道再也見不到您了,所以哀求紫前輩帶我來看最後一眼。”

紫齊子拍拍他的肩膀:“賢侄,你師叔即將飛升仙界,是件天大的好事,應該高興才是,千萬不能哭。”

“是,是好事,我不哭!”草重生抹去淚珠,默默盯著陳凡,仔仔細細端詳著,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向下流。

陳凡心中非常感動,沉吟半晌,靈光一閃:“重賢侄,等會兒你也上陰陽頂,還有……”將包裹塞入他手中,點頭說道:“飛升必須一幹二淨,任何凡物都不能帶入仙界,這些物品送你了,每一件都有詳細說明。”

草重生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掩麵大哭。

陳凡摟緊他的肩膀,勸慰道:“草賢侄,今後刻苦修煉,爭取修成正果,為叔在仙界等你。”

“請師叔放心。”草重生使勁點頭:“我一定努力,一定能與師叔見麵的。”

月光陰冷,寒氣凜冽,眾人卻群情振奮,默默等待著激動人心的時刻。

時間好像過得特別慢,一秒相當於平時的十鍾。

“到了,看到了!”那一刻終於來臨了,眾人歡呼一片。

東方出現一抹光亮,不多久,陰陽頂上霞光閃爍,七彩光芒直衝雲霄,在黑幕中尤其醒目。

按計劃,第一批登山的是陳凡、護殿九老、紫齊子、紫鷗子、玉清宮數十名弟子,還有黑皮等八人。

陳凡與弟子們需要呆上三天三夜,九老等人明早下山,帶上玉清宮的一半弟子。

不過,這一次又多了草重生,陳凡抓起他的左肩飄然而去,九老抱住黑皮等人緊跟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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